第12章 返工
程暖把程凉送回寝室后并没有久留，只简单吃了饭就匆匆赶回学校。她的学校是一所二本b类的辰州师范，和湘大隔着十公里。天杀的辅导员发通知下午开班会，还要点名签到，她不得已赶回去参加，她已经旷课好多次了，要是在班会上再被逮住，那就难逃重修的命运了。
程暖离开后，程凉洗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热水澡，继而一头栽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辰州有一条名扬千里的江，名叫悦江，传闻江里住着一只千年鱼龟，它有一种超能力，每次下过雨后，无论天气是否晴朗，它都会施法使江边出现一道彩色的闪电，传说见过那道闪电的人会死于非命。
然而不信邪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惜堵上性命也要去验证这骇人的传言是真是假。
这天正值雨过天晴，程凉和很多人一样，在悦江边待了很久，想要一睹彩色闪电的风采。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传言中被说到天花乱坠的景观。江水出现一阵波涛汹涌，像是鱼龟作祟，将潮水涨过桥身，用力拍打着岸边。
天空瞬间被泼了墨。
程凉急忙退后几步，四周望去，人影早已散去，只剩她孤身一人，她本想急速逃离这危险的境地，却发现脚步沉重，腿上像驮着千斤担，迈开步子都艰难更别说逃跑了。既然跑不动，不如顺势看看到底能出现什么奇观。
鱼龟虚张声势了很久，忽然之间响起了一声巨雷。
伴随着雷声，程凉看清了天边的闪电，不是彩色，甚至没有颜色，而是闪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程凉揉揉眼睛，看了又看，那人影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是爸爸的背影。
程凉冲上前去，她不顾脚步的羁绊，在水面上用力奔跑，她跑了很久很久，从黑夜跑到白天，又从白天跑到黑夜，直到花光了全身的力气。那人却越来越远，她怎么跑也追不上。她拼命叫着：“爸爸，爸爸！”
似乎那人听到了她的呼唤，他终于止住远去的步履，缓缓转过身来。
程凉瞪着双眼，跪坐在原地，浑身瘫软。
那人不是爸爸。那张面孔不陌生，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微笑着对她说：“你来看我了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程凉猛地惊醒。
全身冒着冷汗，程凉坐起身来，用力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怎么会做这么无厘头的梦。
“程凉？”推门而入的人是薛颖，程凉的室友兼同门。
她走近程凉的床边，问她道：“你回来啦？”
程凉还没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喉咙里对她嗯了一声。
天是亮的，程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她整整睡了十五个小时。
程凉撑着身体从上铺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光。
薛颖家在学校附近，她一般不在寝室住，想起来寝室有本重要的书，一早就赶来拿。见到程凉，她眼里满是疑惑，她凑近她问道：“程凉，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程凉紧接着又牛饮一杯，然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做了个手术。”
薛颖呆呆的眨眨眼。做手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做顿饭那么简单。
程凉没在意她的诧异，而是转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薛颖反应过来时，她跟进卫生间，对她说：“你做了什么手术啊，严不严重？现在好点没？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这段时间，老师脾气异常不好，也不知道他哪根弦出了问题。那个模范生的课题好难做的，你不在，事情就都堆在我身上，老师说我程序写的太差还把我大骂一顿，还有……”
薛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她的声音很尖，语速很快，像是管弦乐持续不断输出高音，振的人耳膜生疼。
程凉闭了闭眼。
她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无声的看了她一眼。
薛颖停止了絮叨，离开时还帮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八点，程凉洗漱完换好衣服，去了研究生院。
在进入大楼前，她瞥见一辆黑色的丰田威尔法，刚好停在门前的车位上。
她加快了步伐，匆忙走向电梯。
“程凉？”
程凉心里暗骂一声，还是被叫住了。
孟仪堂缓步走近，他腰间的钥匙叮叮当当响的刺耳。
程凉看了看关上的电梯门，又看了看他，叫了一声：“老师。”
见到程凉，孟仪堂一边嘴角扬了扬，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你这孩子，来了不知道先去我那儿报个到？”
程凉嘴角抽了抽。
她一看到孟仪堂故作深沉的样子，就反胃。好在她没吃早饭。
孟仪堂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比程凉还矮上半个头，程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明晃晃的头顶，四周稀疏贴着几根银黑的头发。长相就不用说了，油光满面，肥头大耳，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程度。
不过他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白衬衫，西装裤，腰带搂不住他肥胖的腰身，紧紧的扣在最后一格。
孟仪堂一把拎过她手上的电脑包，有意无意的碰上她的手，对她说：“先来我办公室，我有事跟你说。”
他不容程凉反驳，已经拿着她的电脑走出去好远。
他走起路来全身的肉都跟着颤抖，程凉看着他矮而胖的身影在心里啐了一口。
程凉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最终还是跟着进了他的办公室。
信息工程学院的博导有六位，他们共用一间教研室，不过孟仪堂例外，他还拥有一间宽敞的独立办公室。
程凉进来后，孟仪堂关上门，并反锁。
程凉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然后踹回兜里，坐到沙发上。
孟仪堂给她倒了杯水，坐到她对面，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流转。
程凉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老师，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什么事？”
“不急。”
孟仪堂起身坐到程凉身边，程凉往右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