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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家有儿女初长成之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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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英小将军回北境前到贤贵妃宫中吃辞别饭。贤贵妃顾不上自己,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让他多吃,把身体再养的壮实些。

    额,她在无视长英小将军的腱子肉。

    他壮的跟头牛一样,也就贤贵妃觉得不够,“姑母放心,够壮实了。”拍拍自己的臂膀,咚咚咚的,表示没说假话,“爹娘还说只要姑母过得好就放心了,他们都很惦记您。”

    “我知道,知道,我也念着他们呢。”

    明月姐姐今日话也出奇的少,只顾着埋头吃饭。她什么都知道,昨日夜里睡不着,想找母妃说说话来着,却见她在哭,嬷嬷安慰说来日方长,会有再见的时候。

    会是什么时候呢?

    临走时,长英小将军说来日再见,天长日久,总会有机会的,若是有什么好玩的,也可写信与他,他定会回信。

    三日后,阖宫翻了个底朝天,仍寻不到二哥的身影。

    起初,母妃只当二哥去了大哥府里,并没当回事,毕竟再过一年他也要出宫开府自立门户。可大哥入宫请安,却说几日都未见过二弟,还奇怪怎如此安分,这才知二哥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了!

    他可是皇子!

    事情大了瞒不住……

    父皇不多时就出现在重华宫,面对伤心的母妃说不出责备的话,让满宫人继续找,宫外也不能放过,就不信堂堂皇子还能丢了不成。

    明月姐姐适时登场,说二哥前几日交给她一个锦盒,还多次嘱咐说等父皇寻他再打开。

    盒子内有两封书信:

    一封上写‘父皇亲启’。

    另一封写‘大哥亲启’。

    “父皇,儿臣习武以来深觉自身不足,原来专心做好一件事并非易事,难怪父皇总说我无定性,更无长性。儿臣更觉愧对素日里父皇、母妃的教诲,自小到大闯下不少祸事,让父皇、母妃神伤,望父、母勿怪。儿臣听闻北境战事,却未曾亲见,直到与长英一处,对戍卫边境将士更生敬佩。父皇曾教导儿臣,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将士们戍卫边关,一去便是离家数十载,我虽为皇子,亦是臣民,愿以此身长报国。”信的末尾说他并未随同长英的队伍出发,长英对此也并不知情,若父皇责怪就只怪他一人好了。

    信里还有一幅舆图,上面画着二哥的行进路线,自北宫门出,一路向北,过官道。

    父皇打开地图,仔仔细细的看过其规划的路线,“兔崽子,原是早就想好了。”父皇哪还有气,儿子说的有理有据,有气有节,“也罢,是该去历练历练。”

    大哥的那封信里也有类似的话,但更多的是嘱托大哥将母妃和弟弟妹妹们照顾好,更要他时常入宫来看看,还说若是等他回来时,母妃瘦了病了定会与他打上一架,届时他在北境练过,武艺有大长进,可不会手软。末了又让大哥宽慰母妃放心,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莫要过于担忧,他带足了盘缠,不会受苦受累,更会顾好自己。

    母妃眼泪叭叭直掉,“明毅出京都不曾有,更别说独自去往北境,路途遥远,若是遇上什么歹人如何是好。”

    母妃担心二哥的安危,但并未央求父皇将他带回,她从不是溺爱的性子。

    她说过,人啊,要出去见过世面、经过风浪,才更明何为初心、才更晓人情世故、才更知真情可贵。

    “皇上,不如派些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等明毅安全到达北境,有李老将军在,臣妾便安心了。”

    父皇应了,母妃不提也会如此。

    半个多月后,北境有书信传来,说二哥已安全抵达边境。

    李老将军的奏章里也附上信件,皇子从军不是小事,总要知道父皇的态度。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父皇说一切以军规论。

    两月后,父皇派去的护卫回京。

    护卫回禀说二皇子抵达北境后,李老将军本要安排他住进将军府,二皇子不应,说他不是来北境享乐的,还提出隐瞒身份,去军营从大头兵做起,与众将士同吃同喝同睡。到如今,已一月余,二哥日日与将士一同操练,从不曾叫苦喊累,累极时更是倒头就睡。

    父皇欣慰,虽同意二哥的作为,却也打个疑问,口头说说容易,真做起来可难,还想着若是二哥半途而废,等回京后就打断他的腿,不成器的儿子不要也罢。

    如今看来,二哥的腿是保住了。

    同样揪着心的还有贤贵妃。

    二哥去的是贤贵妃母家,看顾皇子实是担子重、责任大,可又赞叹二哥的勇敢和无畏,一个人去那么远,他可真敢啊!还记得她初入宫时,也是这般的年纪,送亲的队伍走了大半个月的路程,虽有贴身之人陪伴,可一个人远离故土,终归是落了泪。

    故土,故人。

    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是她再也见不到的念想。

    凤仪宫里,母妃与皇后娘娘一处学着做针线活。

    家有喜事,大喜!

    明华姐姐已有身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皇后娘娘是第一次做祖母,想着做点什么,表表心意。

    可皇后娘娘和母妃并不擅长女红,针脚做的不好。皇后娘娘么是想给明华姐姐的孩子做件小衣服、小肚兜,母妃则是要提前学着,等大哥大嫂的好消息。

    “不对不对,这里少了三针,你看,走歪了。”于女红上,母妃是个半吊子,挑错却是一流,“要拆要拆,不好看的。”

    拆?费劲巴拉绣的。

    皇后娘娘看看手指上被扎的针眼,又看看好不容易绣成的小鸭子,再看看‘严苛’的母妃,有一瞬间想要摆烂,“我看还是”

    “那怎么成,这可是明华第一个孩子,定是要娘娘亲手做才好,可莫要再说让绣娘来做的话。将来小娃娃说起来,说没穿过外祖母做的小衣,您听听,可好听么?”

    嗯,是不大好听。

    皇后娘娘紧赶慢赶,终于在明华姐姐生产前做了两件肚兜、两条穹裤、一个虎头帽、还有一双虎头鞋。另命尚司局打造了一对儿长命锁,只盼着孩子呱呱坠地。

    二哥走后,明月姐姐没了拌嘴的人,很是无趣,整日里跟明玉姐姐逛园子、赏花、捉鱼,再不然便是带着明静一处玩,“好无聊啊,二哥讨厌归讨厌,多日不见,还真是有些想他。”

    “那就给他写信啊。”

    “写信?他不是匿名去了军中,我也不知他化名为何,如何寄给他呢?”

    “自然是寄给你的长英哥哥,你不知他还能不知么?”明玉姐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耸耸肩表示这有何难。

    明月姐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之前也说了可以写信的。”

    笔墨纸砚摊开一桌子。

    这封信一直写到夜半时刻,絮絮叨叨、啰里啰嗦的写了七八页纸,还意犹未尽的不肯停笔。大到明华姐姐的身孕,你就要当舅舅了;小到今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抓了几条鱼,还有最近又闯了什么祸,说什么你不在我就成了宫里最调皮的孩子问他何时回来

    明月姐姐将信纸折了又折,装进信封,用蜡油封好,临睡前想着明早就去找父皇,让他派最快的马将信给送过去。

    对了对了,她是要回信的。

    要很快给她回信呀。

    夜深了,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收到二哥回信已是一个月后,回信三四页。信里说军有军规,不是他想回就能回的,即便能,也不应如此,恐怕是赶不上明月姐姐生产前,不过已经准备好给小外甥/女的见面礼。还说让明月姐姐老实些,闯闯小祸也就算了,莫要惹出大事来,明华姐姐和大哥都不在宫里,他相隔千里也来不及给她挡鞭子。又说宫里养的锦鲤,烤着一点都不好吃,别天天捞他说北境的月亮很圆,星星很闪。

    回信里还有长英小将军写的一封信,话不多,多为关切之言。

    明月姐姐看了几遍,才将信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三个月后,明华姐姐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

    宫里的内侍前去送赏赐,同去的嬷嬷抱了抱孩子,回来时说:“公主殿下身体无恙,小公子也好,哭起来声音十分的洪亮。老奴瞧着眉眼像大公主,嘴巴像驸马,将来定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皇后娘娘放心了,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

    “赏,都有赏。”娘娘一高兴,大手一挥,赏赐阖宫上下,与众同乐。

    “娘娘,妹妹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说与娘娘。”母妃准备来个喜上加喜,“是晚凝,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可是大喜事,两个孩子成亲已有半年,皇上前些日子还问我明远那儿可有什么好消息,这不就来了。”

    好消息扎堆的来。

    明月姐姐寄出的信里说起明华姐姐的儿子,胖嘟嘟的很是惹人爱,还不爱哭,整日里就是睡啊睡啊的,与明静小时候很像。又将大嫂有了身孕的事写上,再过八个月就要当小叔叔了,让他早日回来,这次说什么也要赶上,细细碎碎的说着其他

    这一次的回信十分漫长。

    明月姐姐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时不时的叹气。

    “你这是又怎么了,谁踩你尾巴了?满宫里可还有谁敢惹我们明月公主生气的,说出来让我开开眼。”三哥光是听她唉声叹气不下十余次。

    “踩你尾巴!整日就知道吃吃吃,也不说给二哥写封信问问他如何,北境那么远,你这个亲弟弟一点儿都不上心,哼!”

    三哥被怼,很快回嘴,“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了,谁说我不上心,二哥虽然老是欺负我,那也是我的二哥呀,我惦念的很。”

    男孩子情绪内敛,做不出写七八页信的举动。

    惦念都在心里呢。

    收到回信已是三个半月后,回信只有三两句。信上说他知道了,小孩子都一个样,你小时候也是整日睡啊睡的,只不过你不记得罢了。又说归期未定,尚不可知。

    明月姐姐起初只觉得二哥话少了很多,他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提笔就要问他是不是在北境快活的都快把他们给忘了,这么久才回信,也不肯多说些。才写了一个字便发觉不对,这信上的字迹

    不对,这不是二哥的笔迹!

    她拿着信去找大哥说事有蹊跷,二哥在北境可是遇到了什么,大哥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明月姐姐觉得她定是没有猜错,哭的梨花带雨,还威胁大哥若是不如实相告,就去问母后、母妃。

    大哥没了办法,这才说:“明毅已然无事,你莫要惊扰母后、母妃。”

    “什么叫已然无事,那就是之前有事?”

    “二哥怎么了?”三哥也追问。

    还有我,一个个紧盯着大哥,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他被我们看的脑门疼。

    “三个月前,敌军来犯。”上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本以为可保北境十年安稳,奈何对方贼心不死,出其不意搞起偷袭。“战场上刀枪无眼,难免有伤碰,明毅是为了救其他将士受的伤,伤口不大也并不严重,只是敌人的刀浸泡过一种特制的毒药。”大哥说到此仍心有余悸。

    “什么毒药,可是可是会伤人性命?那,那二哥他,他,”明月姐姐不敢往下想,话在嘴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毒已经解了,放心,明毅如今已然无事。那毒药并不会立刻丧命,而是让人陷入昏迷,症状与普通毒药无异,但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估摸一年半载便会丧命。”

    毒药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做夺魂。夺魂不夺命,可失魂久了也会丧命。

    用心何其歹毒!

    我们听得胆战心惊,二哥是遭老罪了。

    “既然无事,为何是他人代笔,还有二哥什么时候回京来?”

    “明毅还在养身体,怕你担心,想要回信,提笔写字用不上力气,这才找人代写,字迹模仿的有八分像,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大哥顿了顿,“至于何时回京,恐怕暂时不能。一来明毅尚在恢复中,还需静养一段时日;二来他皇子身份军中将士已然知晓,皇子作寻常士兵从军,史无前例,更别说此次受伤乃是为了救人,将士们深受感念,上阵杀敌个个冲在前头,此次战乱已然平息。明毅也算是因祸得福,在军中名声也是叫得响的。”

    “留在军中,是二哥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大哥看向我,许是我对于此事的敏感度让他吃惊。

    沉默片刻后才说:“既是父皇的意思,也是明毅的意思。此事叫父皇封住了消息,母后、母妃皆不知情,莫要让她们担心。”

    “知道了。”

    “知道了。”

    明月姐姐回去后,提笔写信,将二哥大骂一顿。骂他没有信用,去时说了定会顾好自己,她才肯帮他忙的,如今倒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瞒着不告诉她,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写着写着也不怎么气了,一字一句皆是关切之语,说让他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原谅他。最后问他若是赶不上大嫂生产前回来,可赶得上她的及笄礼么?

    这次回信很快,估摸是二哥恢复的不错,足足写了三四页纸。信上说他知错了,妹妹莫要气恼,还不是怕她哭鼻子才没有相告,又说明月姐姐怎么越大越爱哭了呢?明彦都不哭了。还不忘说他身体已无大碍,年轻底子又好,不必再担心,过些时日都能下河捉鱼了他说,会赶在及笄礼前回来。

    大哥事后找到我,与我促膝长谈,解释父皇为何如此做,这件事又是如何衡量与取舍的。

    他大概是怕我想岔了。

    大哥还说:“父皇也想立时接明毅回来,但路途遥远,不利于养伤。”

    我没有想岔,更明白为何,若有一人、有一事的发生能将整件事的伤害降到最低,我也会如此选。

    “大哥,我明白的,二哥受伤是为了救人,救我军的将士,一个普通士兵得皇子舍命相救,对于守卫北境的将士来说胜过赏赐黄金万两,人心可聚也可散,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父皇让二哥留在军营养伤,可提振军心,正因如此,北境战事才会平的如此之快,北境的百姓才能过安生日子。”

    我真的懂,因为,这是皇帝的选择,不是父亲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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