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校田地

    春天绝对是榆树川最为刻骨铭心的季节。此时此刻，阳坡山上那些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般的冰凌花已经悄然绽放出嫩绿的叶片，并鼓起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花蕾；而经历过严冬摧残的野草们，也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渐渐泛起一抹清新的翠绿。要说谁最早感知到春回大地呢？那肯定非柳树莫属啦！原本坚硬如铁、灰蒙蒙的柳枝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无比柔顺，枝头更是冒出无数嫩绿的芽苞，仿佛在向人们宣告：春天来啦！

    开学这天，孩子们就像一群被放飞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喧闹着、嬉戏着，每一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他们早早地起了床，迫不及待地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和鞋子，然后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

    吃完早餐后，孩子们便兴高采烈地走出家门，迎着清晨的阳光，踏上了前往学校的路。脚下踩着那还残留着些许薄冰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轻快的步伐和愉悦的心情。一路上，孩子们欢声笑语不断，相互交流着假期里的趣事以及对新学期的期待与憧憬。有些孩子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或者背起了课文，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喜悦之情。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春季，但天气依然寒冷，我身上的棉裤还没来得及脱下呢！如果把它脱掉换上单薄的裤子肯定会觉得很冷。脚下踩着的棉胶鞋也暂时不能换掉，毕竟地面还是凉飕飕的。不过相对来说，头上戴着的棉帽子倒是可以先取下来了，因为这会儿并没有那么刺骨的寒风刮过。早上还能撑得住，但随着时间推移，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慢慢上升。到了中午时分，原本活蹦乱跳的孩子们都变得安静下来，不再像往常那样嬉戏打闹。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累了或者失去了活力，而是因为汗水已经浸湿了他们厚厚的棉裤。由于长时间活动和玩耍，身体产生大量热量却无法散发出去，导致汗水不断涌出，并迅速渗透进棉裤里面。

    此刻，这些棉裤仿佛变成了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黏贴在孩子们的双腿上。每一次迈步都感到异常吃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似的。这种不适感让他们行动迟缓、举步维艰，甚至有些孩子开始抱怨起来：“哎呀，我的裤子好重啊！” “我走不动啦！”

    然而，面对这样的困境，孩子们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想出各种办法来应对这个问题，有的试图用手扯开粘着皮肤的部分；有的则干脆蹲下来休息片刻，希望能够缓解一下那种别扭的感觉。

    尽管如此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但实际上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并非易事。毕竟在寒冷冬日里穿着厚实衣物保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 这些可爱又坚韧的小家伙们只能忍受着这份不便继续前行。

    过了几个星期，大概有两个月左右吧，校田地终于到了该播种的时候了。这天上午照常上课，而下午则安排了一项特别的活动——种植学校的土地。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无疑是他们最为期待的时刻。他们兴奋地憧憬着亲手种下种子，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并最终收获丰硕的果实。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种欢快、充满希望的氛围。对于许多人来说，支农活动一直都是令人期待不已的事情。毕竟，生产队里的土地实在太多了，仅凭社员们自己根本忙不过来。于是乎，他们不得不向学校请求援助。

    支农可是一整天的体力活，但好在中午的时候生产队会提供一顿丰盛的午餐。那香气四溢的米饭，是由大米和大黄米一同烹制而成，远远就能闻到它诱人的味道；而搭配的菜肴则是一道美味无比的炖大豆腐，豆腐洁白如雪，宛如鸡蛋羹一般，表面还漂浮着一层金灿灿的油花。

    当社员们用大水桶将这些食物挑到田地里时，孩子们立刻蜂拥而上。他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饭盒装满，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速度之快仿佛害怕食物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有些动作迅速的孩子早已吃完，又赶紧跑去再盛一盒。实际上，大家都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但还是想多留一份带回家，好分给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品尝。要知道，像这样可口的饭菜，平时只有在支农或者家中来客时才能有幸享用呢！

    尽管支农时期那喷香可口、令人回味无穷的米饭与豆腐让我难以忘怀，但说实话，对于下地干活这种事情，我内心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啊！每次干完农活后腰酸背痛、疲惫不堪不说，还要忍受风吹日晒雨淋之苦；而且那些农活既繁琐又枯燥无味，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打退堂鼓。相比之下，还是坐在家里享受美食更适合我呢！我似乎与生俱来就缺乏体力和精力，属于那种四肢不够勤快的人。每当参加劳动时，情况总是让人尴尬不已。别人已经完成了整条垄田的工作，但我才仅仅做到了一半。然后重新分配任务，再次落后一半进度。就这样一个上午过去了，相比其他人，我竟然会落下一两根垄那么多！这种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仿佛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追赶得上他们的步伐。看着自己落后于人的成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挫败感。表姐凤与我年龄相同，每一次遇到困难都会找她帮忙。凤是姑姑家的老四，我称呼她为四姐，我们自幼一起玩耍长大。四姐性格内敛，玩耍时也会顺从我的意愿，平时话语不多。每当帮助我时，她总会从远处匆匆赶来，走到我负责的田垄上，一言不发，默默地提供援助。有时候，我觉得四姐似乎故意加快速度干活，以便能够更快地协助我；亦或是我偶尔想偷懒，寄望于四姐的帮忙。或许这些想法在我年少的内心深处都存在吧。

    说起最让人厌烦的农活，非铲地和薅草莫属了。我的父亲 17 岁便离开乡村，前往哈尔滨电务段工作，之后又转至鹤岗。由于叔叔从军导致家中缺乏主要劳动力，父亲被迫回到家乡务农。自那时起，他放弃了工作，全心全意投入农耕生活。然而，毕竟他并非地道的农民，因此我家的农具都相当简陋。比如锄头使用起来总是容易掉头，不够锋利快捷。与同学们手中的锄头相比，我的那把简直像是被遗弃在仓库多年未使用过一般。而薅草则更是让人痛苦不堪。清晨时分，我踏入田地之中。只见那一尺来高的谷苗之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仿佛一颗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其中。我蹲下身子，置身于垄沟之间，仔细分辨着谷苗与杂草。

    那些根部圆润的便是谷子无疑了；而那呈现出绿色的，则是原本就生长在此处的谷子；至于那些根部同样圆润且呈红色调的，则一定是红粘谷了。这片田野中的每一株植物都显得如此生机勃勃，它们似乎在向我诉说着生命的故事。扁根的这种植物其实就是水稗草，如果遇到了一定得将它们薅掉才行。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薅的时候千万别把它们薅折了哦，必须要连根薅起才可以呢！就这样蹲着薅了短短几分钟而已，我的双腿便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不堪，眼前也感觉有点眼花缭乱。回过头去瞧一瞧自己刚刚薅过的地方，发现也就才薅出了区区几米远罢了。当我艰难地站起身来，眺望着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垄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原来这世上最大的困难竟然就是薅谷子啊！然而没办法，既然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啦！

    由于前一天的劳作我并未参与其中，因此次日便需要进行所谓的“补课”。而这“补课”的具体任务，则是在校内教室后方那片专门用于农事教学的田地间除草。同当时参加“补课”的竟然是同村那些被我鼓动一起逃“课”的同学们！听着那从教室里传出的阵阵朗朗读书声，再透过窗户看见老师正在黑板前认真讲课的身影，年仅 12 岁的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怵。一望无际的谷垄看不到尽头，我们只能无奈地蹲下来，默默地薅着杂草。过一会儿又站起身来，朝着教室方向张望几眼，生怕老师突然出现，发现我们在这里偷懒。实际上老师什么也看不到），跑几步，蹲下，薅草，一会儿，在跑几步……挨到了地二节课下课，又到教导处接受了校长的一番教育，我领着大家读了两首毛主席语录，“补课”终于结束了。

    我很感激周家小学的校长和老师，在今天看来我的有些行为都应该得到批评，可能是成绩的原因，没得到批评。他们善待了我，或放纵了我，使我走出了张长脖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