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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豆腐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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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腐匠

    榆树川这个屯子啊,它就窝在这个北大山下边的这个山凹里,三面环山,就南边儿一条道,非常的闭塞。屯子人呢,思想也很保守、封闭。

    山里的屯子娶个媳妇相当的不易。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大宝家。大宝是村子里的豆腐匠,就是做豆腐的,四队的豆腐匠。

    豆腐房里,有一盘磨,一头驴,旁边一口大锅。大锅很大很大,有二十几个印儿。

    驴在屋子里拉磨,磨上面吊着一个水桶,水桶下面有个眼儿,眼儿里插根酱杆儿。水就从桶里顺着酱杆儿流进磨盘的眼里。泡胖胀的豆子落进磨眼,和水一起在磨眼里在两片转动的磨盘中间磨成了豆浆。磨好的豆浆从磨盘里流出来,在磨盘下面的木槽里汇到地上的喂的罗里。大宝看着磨盘上面的豆子,时不时地用手把豆子搂进磨眼,还要看着下面的喂德罗,别淌得太满。磨好的豆浆倒到锅里,用木柈烧开,再用豆腐包过出来,过到缸里。缸里煮熟的豆浆要点上卤水,才能成豆腐脑。豆腐脑再泼到豆腐框里。豆腐框有专门做干豆腐的框,也有做大豆腐的,就是水豆腐的框。然后里头用这个豆腐布,也叫豆腐包,反复的一层一层的泼进去,压干,就成了干豆腐和水豆腐。

    大宝有个毛病,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过敏性鼻炎。总是甩鼻涕啊,一条一条的。驴拉磨的时候他在旁边填豆子,拎喂的罗,随手就把鼻涕甩到了一边。驴拉磨有时候也要拉屎撒尿的。屋里的豆腐锅呢,常年刷不净,夏天有时候锅边还会爬出白色的蛆。冬天豆腐包洗了晾在外面,冻得半干不干的时候,还要拿屋里来晾干,所以屋里总是酸哄哄的。大宝的过敏性鼻炎,在这个点卤水的时候,就更加严重。

    那时豆腐不是用钱买的,都是用黄豆换。每家都让小孩子去捡豆腐。就是从自己家里拿个葫芦瓢,蒯上黄豆,一斤能换五块水豆腐。每次换豆腐孩子们都要去的很早,因为一天豆腐房只做一个豆腐,就是两板豆腐,或者是一个干豆腐。我去换豆腐的时候每次都能赶上大宝点卤水。点卤水的时候,他半蹲着头抻着在缸沿儿上,一手拿着瓢,里头装着卤水,另只手拿着一根像酱耙一样的东西。他一点点的把卤水滴进缸里,同时用那个酱耙一点儿一点儿地搅拌。他的鼻子在缸里热气的薰腾下,就像漏粉的勺子,鼻涕嘀嘀达达地滴进缸里,和卤水一起凝结在了豆腐脑儿里。所以大伙儿就说,这个豆腐没有大宝的鼻涕还不好吃呢。

    大宝的老婆-宝婆子,屯子里都这么叫她。叫她老宝婆子不礼貌,但我真忘了该叫她什么。这宝婆子,非常的强势泼辣。她家有三四个孩子,大﹑二哥俩,三儿﹑四儿姐俩。大智力有点问题,大家管他叫大虎,一直到20几岁的时候也没有娶上媳妇儿。我念初中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已经20几岁了。宝婆子很着急,到处托媒人给他儿子说媳妇。这个时候,不知是河南还是河北,还是山东省,总之是南方发生了饥荒,有一户姓梁的人家逃荒流落到了榆树川,在屯子里找房安顿了下来。他家有个孩子跟我同班上学,说话叽哩哇啦的,我们也听不懂。他有一个姐姐,跟三儿年龄晃上晃下,家里就张罗着给她找对象。然后呢,正好有人给搭格,就看中了大虎。老宝家也非常乐意啊,可下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的儿子。然后呢,就下了聘礼,当时的聘礼还是很多的啊。你像比他更早一些结婚的,我的老叔老婶。老叔比我大12岁,他娶我的婶子的时候,彩礼是460,装烟钱20。装烟钱就是儿媳妇在过头茬礼的时候,要给未来公婆装袋烟,把烟点着了,准公婆给要过门儿儿媳妇的钱,当时还没有改口钱这一说儿。老叔当年结婚不算其他东西,彩礼和装烟钱就花了480块。在当时那是很大的钱,很多的钱。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奶奶说:“老四(老叔)结婚,你们哥俩(指我三叔,二叔给买了一台缝纫机)一家掏一半儿吧”。我家承担了280块钱。当年冬天我父亲连棉袄都没有穿上,出来进去替他兄弟张罗事儿,就穿一件破皮袄,就是那种羊皮带毛的皮袄。一般穿羊皮袄,里头都要套一个棉袄,起码是薄棉袄。我父亲里面只穿一件夏天的单衣。我母亲说:“嗖哒嗖哒的,冻得像条狗似的”。媒人两头一串愣,事儿就成了。大虎虽然虎点,但女方家没看漏,要个儿有个儿,小伙子身体也棒,话不多,人还老实,就开口要了彩礼钱。到了这个时候,老宝家也不能在乎钱了,多就多点儿吧,万一卡钱上卡黄了,还没地儿再找去了。这样两家一将就,欢欢喜喜地就把这媳妇娶到了家。

    娶到了家以后,日子倒是太平,小两口没说的,也不打也不闹,也看不出高兴劲儿。过了些日子,娘家说在岭北什么地方能落户,就搬走了。儿媳妇除了跟着下地,没事儿就翻日历,倒也没看出什么来。

    这样过了大半年儿媳妇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屯子里人就说闲话,说啥的都有:有说媳妇不和大虎睡觉的,有说大虎那玩艺儿不好使的。宝婆子心里也划魂儿,侧面透问几句儿媳妇也没问出什么,就抽空问大虎,这大虎也说不明白,最后宝婆子急眼了,也顾不得磕碜好看了,才弄明白结婚大半年儿子连媳妇边儿都没沾上。媳妇白天晚上都穿着衣服囫囵个睡觉。文词儿叫不跟他同房,农村叫不让上炕。

    屯子里流传最广的故事版本的是这样的:宝婆子知道儿媳妇不让她儿子上炕以后,联想到儿媳妇日常的表现,感觉儿媳妇结婚不是真心,她家又搬走了,是不是儿媳妇要跑啊?那可就人财两空了。宝婆子想到这儿,这泼劲儿就上来了。天黑下地回来,儿媳妇吃完饭都收拾完了,到了8点多钟天黑透了,屯子里也没动静了,她就领着四丫头过对门儿儿媳妇那屋去了。大虎和媳妇都已经躺下了。宝婆子进屋一掀儿媳妇的被子,儿媳妇根本就没脱衣服,倒是大虎脱的只剩个大裤衩子。就问:&34;这咋的啦,睡觉还囫囵个儿睡,你们家都这么睡啊&34;,宝婆子满嘴的火药味。

    “屋里冷,脱不了衣服,再说干一天活儿了,也懒得脱。”儿媳妇脸冲着墙说。

    “啊,那没事儿,让你妹子帮你脱。”宝婆子边说边指着四儿说:“帮你嫂子把衣服脱了。”

    儿媳妇没想到宝婆子来真的,娘俩上手就去脱儿媳妇地衣服。儿媳妇想盖被可是被已经被诌倒脚底下去了,只好俩手死死的拽着衣服。宝婆子是真泼,和四儿一起娘儿俩把儿媳妇按着几下子就把衣服给脱光了。四儿按着她嫂子的两只脚,宝婆子按着儿媳妇两只手,大虎在旁边穿着大裤衩子愣了,不知一时咋办好,不知是该帮媳妇还是帮老妈,而且第一次看到媳妇白花花的身子,脸红心跳,整个人傻了。直到宝婆子喊着“上啊”才明白过来。据说大虎是当着她妈和他妹子的面儿,才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性爱。

    老宝家自此以后就开始成天有人跟着儿媳妇,怕儿媳妇跑喽。自从上次宝婆子导演了霸王硬上弓之后,儿媳妇一改常态,和大虎过起了正常的夫妻生活。屯子里人当笑话儿讲了一阵子也就不讲了,也理解了,毕竟家家娶媳妇都不易,结婚不让上炕也不对,宝婆子不这样也没别的招儿。这事就跟谁谁搞破鞋,谁谁爬谁家窗户一样讲完了就拉倒了。

    大虎媳妇还是天天下地干活儿,也不和谁搭搁。干活儿歇气儿时也是自个儿进林子找地方方便。宝婆子暗中也跟屯子里的知近亲属叮嘱,替她看着点儿媳妇。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歇气儿方便也都离大虎媳妇不远,有时候拉屎尿尿放屁的声儿都能听到。时间长了,大伙也就放松了,瞅着大虎媳妇的肚子好像怀上了,猫腰起来感觉身子有些沉。屯子里的老娘儿们也劝宝婆子,说有孩子就好了,虎毒还不食子呢,带个孩子身子不方便能跑哪去?生完孩子就是跑了,你们家落个孙子也不吃亏。

    大虎媳妇儿白天干活儿,晚上也任大虎折腾。就是没事儿总翻那个日历牌儿。在农村每到春节的时候都要买一个带人物儿或者画个风景的纸板,下面儿挂个日历头儿。宝婆子就感觉她在计算时间,是算要生的月份儿吧。但是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有一天,干活歇气儿的大虎媳妇到林子里方便的时候,跑了。等打头的喊大伙点垄铲地的时候,发现大虎媳妇不见了。大伙儿就撂下锄头撒开到林子里去找,哪找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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