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您这级别得开飞机
自从上次去区政府开完会，李老师便时刻挂念那些“知识点确认单”。看过闫甲的拆桥指挥现场以后，李老师就被汪丁拉去了明珠区政府的传达室，从保安手里要回了领导们勾画了知识点、签名了的“知识点确认单”。尽管这五份“确认单”并不能算作是对脚本的最终确认，但对于李老师来说，它们却足以带来一丝宽慰。
李老师说：“还是你脑子活泛！”汪丁说：“又让你学一手！”
二人回到宾馆大厅，汪丁叫出来方乙请示意见。经一番商量，方乙做出返京的决定。我出于对豪车的好奇，坐上了汪丁的宝马车，方乙和陈夕则上了李老师的凯迪拉克。两辆车盘上高速公路，向东一路飞奔，领头的宝马车驶入一个服务区，容大家去洗手间或买些零食。在方乙和陈夕离去的片刻工夫里，李老师闪身坐进了汪丁的车里，与他商量起是否有必要聘请导演的问题。
李老师说：“制片经费本来就紧，多花八万块请个导演，有必要吗？导演的活本来就该你我干，换我可是舍不得。”
汪丁关上音乐，面露难色。
“请神容易送神难。”李老师望了一眼车外说：“毕竟陈夕也付出劳动了，要不咱们按每天两千，一共凑两万给他清账吧？”
汪丁不悦地说：“八万块贵吗？这价儿你能请着什么导演？”
李老师凑近说：“咱们就能导演，何必花钱额外请人呢？”
汪丁说：“现在打发陈夕走，我可张不开这嘴。”
只言片语间，一对男女的身影出现在倒车镜里由远及近。李老师只好推门而出，险些与方乙、陈夕撞个满怀。方乙看李老师面色不佳，以为他身体不适，于是就承担起了司机的任务，声称要试试凯迪拉克的动力。方乙坐进车中，调整坐姿打着引擎，车子在服务区绕行到了高速公路上。方乙和陈夕聊起了天。独享后排的李老师闭目养神，琢磨着项目中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可能。
李老师渐渐睁开眼，望着天上疤痕一般的云朵，凭聊天的话音感受到三人间的提防心在融化。方乙的话听似绵软无力，却隐藏着带钩的试探。由于早先汪丁的商务承诺多少有掺水的成分，为避免穿帮、落下话瓣给方乙，李老师只得少言寡语，尤其是对刘丙、汪丁和陈夕的人际关系绝口不提，而陈夕也只是支应着她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提问，到话无可说之处干脆用耳机堵上了耳朵。
方乙反应灵敏，超了几辆车后，扭头挑逗似的说：“以后我帮你们拿大活啊？”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说：“你找刘丙和汪丁去谈。”
方乙为李老师的刻板教条瞥了他一眼。客户毕竟是个女人，李老师坐正身体，又靠向一侧。陈夕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用手背在腿上打着节拍，并不参与什么讨论。
“哎哟，李戊，你懂技术又有团队，怎么不向商务方面好好发展啊？”
“都谈项目去了，谁干活啊？”
“这话说的！你就没想过，请个高手和你配合一下？”
“咱这项目，配合的人还少啊？”
李老师略带顶撞意味的话，让方乙敛容正色地回应道：“李戊，你接过一手活吗？”
“你这是骂我呢？”李老师半开玩笑地说。
由于方乙确实骚到了李老师的痛处，于是李老师发起反击，给方乙讲起他与人合伙创业的“鬼故事”，特意谈到当初的他是如何把政府一手项目做成零利润的。李老师还特意强调，他扎根这个行业十多年，从没遇到过不交学费就能首战告捷的幸运儿。听完“鬼故事”的方乙心有所想了几秒钟，就礼貌地示以同情，又彰明了她的人品。
“你们和我接触多了，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这个人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对不会亏待朋友的。”
听到方乙的真情告白，陈夕好奇地扭过头，摘下耳机重新搭起话来。
方乙说：“你俩都有什么理想啊？说给我听听呗？”
陈夕说：“我想先挣点钱，然后去西藏支教，去孤儿院里教小孩儿画画去。”
李老师说：“我想先要回点欠款，然后有底气接一回按合同走的项目。”
陈夕描绘起高原上的原生态如何纯净，牧区孩子如何天真可爱。而李老师则伸出两只手，报菜名似的念叨出不下十个赖账不给的缺德总包。方乙听出了道德绑架和追讨责任的不祥余韵，敷衍了几句你们理想崇高、感同身受之类的客套话，转而说出了她的向往。
方乙说：“我一直摇不上京牌，找人背个号多少钱？”
陈夕说：“起码十万吧？”李老师说：“对方总是小钱。”
聊起买车的事，方乙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她稳定车速的同时，问：“说个正经事，你们觉得奔驰e和宝马5系，哪一个适合我啊？”
陈夕说：“以您的气质，怎么也得是奔驰s和宝马7系了！”
李老师说：“哎，您这级别得开飞机啦！”
陈夕和李老师轮番吹捧着方乙，将场面上的恭维推向高潮。在方乙打听过陈夕和李老师的职场经历后，她又转而询问起两人与汪丁在水幕项目中的合作职责。李老师对层层转包的事含糊其辞，方乙看破不说破，毕竟在一定的经济利益面前，这些细节都是形式上的。李老师心说，自己又不是自动抬杠的etc，何必不哄着客户的开心呢？前方的宝马车缓缓驶入etc收费站，随着栏杆的抬起，车辆顺利通过收费站。没过多久，我们的车队便驶入了北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