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焦点
林念安做梦都没想到，军训的第一天下午，就和秦添再次成了焦点。
穿着红短袖的肖扬关掉教室前门的灯，“林念安，我先下去了，走得时候关下后面的灯，两点查人，别迟到了。”
“好。”她接好一杯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点五十，走去操场不成问题。
突然，微信弹出两条新消息。
[秦添:同桌同桌，走了吗]
[ovo:正准备走。]
[秦添:快解救解救我，给我送点纸，左边最里面那个坑]
[ovo:……等着。]
林念安在桌兜里拿了一包纸巾，去了卫生间。
“我来了。”
“这这儿。”最里面的门板被人在里面敲了敲，一双手从底下伸了出来，“太感谢你了，我亲爱的同桌，再帮我去拿个卫生巾吧，就在我抽屉里。”
林念安:“……”
她本来不想翻别人抽屉，但又想着，自己的她可能用不惯。秦添的书桌很整洁，课本用书立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抽屉里放着作业本和笔记本。一包卫生巾盖在校服下面，粉粉嫩嫩的。居然和自己的是一个牌子，林念安打开，抽了一片又给她盖好。
“亲爱的同桌，你愿意等等我吗，我们一起下去。”秦添隔着门板“央求”道。
是个肯定句，林念安无奈地说:“快点，我教室等你。”
林念安拿出秦添抽屉里的杯子去给她接热水，上面印着黄色的皮卡丘。这人看着走中性风，内心一定挺可爱，林念安想。
“同桌，我回来了。”一团红色从后门口冲进来，秦添推了推眼镜，她的皮肤在红校服映衬下更白了。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穿再丑的衣服都好看。
秦添接过林念安递过来装满热水的杯子，“杯水之恩，涌泉相报。”
林念安:“……快走了。”
两人火急火燎地跑下楼，在众多班级中找到了红色的一坨，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作为惩罚，教官让林念安当众唱一首歌。并对秦添说，“小伙子，你就二十个俯卧撑吧。”
秦添气笑了，“我不是小伙子!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妙龄小姑娘。”
“那就二十个仰卧起坐，轻轻松松吧。”
林念安正在胆战心惊地纠结，唱什么才能丢脸更少一些时，秦添开始和教官讨价还价，被当场增加了任务量——
四十个仰卧起坐，林念安还得边给她按着脚边唱歌。
原本唱两句就能混过去的，现在反而增加了曝光量。
秦添躺下，林念安帮她按住脚，准备好之后，便做起了仰卧起做。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肚子疼，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秦添做仰卧起做的速度很快，没有很吃力的感觉。众人开始起哄，要求林念安赶紧唱歌。
她憋了半天，想了无数首歌，但就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还在做着思想斗争，秦添一个跟头坐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她性子属于比较活宝的那种，故意放大嗓门吼着唱，因为运动的缘故，她的声音起伏有些大。一边唱歌，一边欢欢喜喜地做着仰卧起做，逗得大家一阵爆笑。
秦添都这样了，林念安也不顾面子了，豁出去了，扯着嗓子跟她一起唱，“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全班又是一阵狂笑，教官也被逗得合不拢嘴，他拿出手机把这两活宝录了下来。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放假后，这视频被发到了班群里，又引得一阵嘻嘻哈哈。
惩罚终于结束，林念安松了一口气，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秦添，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队伍里。她俩站在一起，秦添侧过头来，“同桌，你唱歌不赖嘛，儿歌都这么好听。”
林念安:“……”
这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秦添撩起刘海，露出的额头上笼了层薄汗，脖颈上也有几滴豆大的汗珠滚下。
时而几缕清风吹过，混杂着松针叶的清香，悄悄钻进衣领，才能略微祛除燥热。
整整一下午，不是站军姿，就是听各种教官秀“一二一”的叫法，而自己班的教官开口就来“呀二一”。
林念安都有些心不在焉。回想刚才那段表演，还有带手机被抓，让她们成为全班最先认识的两个人。
休息时大家闲聊，大多言论的焦点就是这两人。林念安不想出什么风头，能熬过军训就谢天谢地了。
她自己不知道，早在昨天晚上，男生宿舍已经开展过了茶话会，林念安凭借首晚违纪的出色表现，就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长得好看，心目中的初恋脸。
第二天，林念安没带手机，她直接去了操场。迟到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再被做什么惩罚，成为众人的焦点。
然而，和她去得同样早的，还有秦添。
“早啊，同桌。”秦添远远地朝林念安招招手。
“早……”
林念安走近，和她四目相对，一看到她，就想起了这两天都种种，心里就会觉得有些别扭。秦添个头比她高一点，微微低头看了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同学们都到了，训练很快开始。
不过——
林念安出岔子了。
训练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秦添做仰卧起坐，和她一起放声歌唱的样子。这么一出神，老毛病又犯了:
顺拐。
小学的体育老师不知道用了多少精力才给她纠正过来。正常走路跑步都没什么，不过，有时候一紧张或者一愣神，便又控制不住地犯。
同手同脚在队伍里面过于明显，教官很快就把她揪了出来。倒霉的林念安被单拎到队伍前面。
教官:“齐步——走！”
“呀二一！呀二一！”教官叫着口令。
四面八方许多双眼睛盯着，林念安很不自在，一紧张，步子改不过来，走着走着又顺拐了。
周围一阵哄笑，教官无奈地摇摇头。林念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此，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她越顺拐，同学们越笑，教官越生气。而他们越笑得笑，气得气，林念安更别扭了。
同手同脚的毛病更严重了，她像一只提线木偶，大开大合地顺拐着向前走。
周围爆笑如雷。
林念安停下步子，压着心里的紧张和委屈，眼巴巴地看向教官和队伍。
就在这时，队伍里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报告教官！我也顺拐，你刚刚没看见我。”
是秦添。
她端端地站在队伍里，先是举手报告，然后又主动出列，小跑到队伍前面来。
“报告!”她在队伍前面立正站好，“教官，我也顺拐，请求指正!”这话本身没什么好笑的，可能秦添已经给大家留下了一种逗比形象，队里又传来一阵笑声。
教官扬了扬下巴，“听我口令，走两步我看看。”
“齐步——走！”
口令落下，秦添听话地朝前方走去。
这人很夸张，走起步来的四肢就是被临时装上去的假肢，各有各的想法，像是一个技艺不成熟的提线木偶。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教官脸色一黑，“有意思吗？”那表情很严肃，林念安默默为她捏了把汗。
然而，秦添却一点也不紧张，她的脸皮可能是城墙的拐角。她直视着教官，一本正经地敬了个礼。
“报告！没别的意思，我是真的顺拐。”
半晌，教官点点头，“行，你们都顺拐是吧，那就好好练，练到不顺拐为止再归队！”
说着，教官把林念安和秦添带到操场中央，让她们俩来回练习齐步走和正步走。其他同学，则正常训练。
隔壁班的同学正在站军姿，也不知道他们的教官是不是故意的，让他们集体向后转，面朝着这两个走步的人。
美其名曰，训练定力。
而秦添和林念安，就像两只提线木偶，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紧接着，那些站军姿的同学便有人笑出了声。
秦添边走着边安慰林念安:“不要紧张，好好走，我觉得他们笑我更多一点。”
有秦添陪着，林念安觉得，真的不那么囧了。尽管被人笑有点别扭，她还是慢慢地调整好步子，顺拐渐渐好了起来。
然后——
这个队伍壮大了起来，这个班的教官把那几个憋笑的同学揪出来，跟她们一起走步。
“绿毛儿。”林念安朝秦添眼神示意旁边的男生。他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诶，我还听得见呢。秦添你是不是没给人家介绍我一下啊！”他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林念安，:“我叫王科睿。”
其实是秦添让她这么喊的，那天之后林念安问过绿毛儿的名字，秦添就甩出一句，“叫绿毛儿就行。”
王科睿:“我被抓出来，都是你俩的功劳啊。这走路姿势，我真的不想笑的。”
王科睿说着，模仿起秦添走路，他身后几个男生也跟着走得虎虎生风。也多亏了他们，林念安顺拐的毛病彻底好了。
当教官宣布早上训练结束，林念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她和吴优结成了饭友，正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秦添拿着手机走过来，“我叫了外卖，早上就想邀请你了，一起吃吧。这个时候去食堂，你们能被挤扁。”
“你把手机先收起来。”明令禁止军训也不能带手机，却还这么理直气壮。再说，刚刚飞一般的齐步走，这人居然没有把手机甩出去。
秦添把手机揣进兜里，“你走正步居然顺拐，笑得我现在还没缓过来。我猜你的智商不超过三岁。”
林念安:“……”
这人说话这么扎心的吗!直戳痛处，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人家毕竟站出来帮她化解尴尬，她打心底还是挺感激的。
吴优和秦添不熟，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先去食堂了。”
秦添真的是自来熟:“别客气啊，管够呢”，她拉着两人，“走，我们拿外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