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九章 仙家法阵
张大胆悠悠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草丛,而之前那执白幡的锦衣中年,则坐在眼前看着自己。
他连忙朝身上摸索,试图找到剩下那一颗霹雳子和神机寒星。
然而身上早已空荡荡。
神机寒星的木匣、纸人、剩下一粒霹雳子,都不见了。
锦衣中年笑眯眯将一个黑嘁嘁木匣对着他:“你是在找这个么?”
“你到底是谁?”张大胆试图起身,才发觉浑身上下,无不疼痛。
使不出一分力气,连想站起身都十分费劲。
“你对我干了什么?”
“嘿嘿,没干什么,只是收了你一魂而已。放心吧,没大碍的,最多你也就是变成傻子…”刘乾嘿嘿一笑。
说着,把木匣对着张大胆,见匣子后面有个按钮,伸手就要去按。
“喂喂喂!那个匣子很危险,里面是三万六千毫毛毒针,你不要对着我…“张大胆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刘乾闻言,十分满意的将神机寒星收入袖子里。
“你不是楚三的表哥,你到底是谁?”张大胆又问。
“我是来救你的人…”
“救我?”
“不错。”
说着,刘乾话锋一转,喝问:“张大胆!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帮着钱老鬼害人?”
“你可知道,你已经走入了邪道,你想想,现在的你,还是曾经的你嘛?”
见张大胆转过头,并不回答自己。
刘乾悠悠道:“你一定认为自己做的很有理,但你想过没有,三岁的小儿何其无辜?你为何要作这个孽?”
“哼!“张大胆冷哼道:“都是你和朱老鬼先惹我我们的。你不犯我,我何必犯你?”
“果然近墨者黑,你跟着钱老鬼,别的东西没学到,这歪曲事实,扯歪理的本领倒是学到了。”
“呵呵,难道俺说的不对?”张大胆自以为得理,冷笑反问。
“好,那我问你,是谁先去义庄投毒的?”
“又是谁,给马家庄水源下毒,意图毒死数千庄民的?”
“你若不做这些,我和朱老鬼会来惹你们师徒?”
张大胆的气焰,如同被一瓢凉水泼下,瞬间熄灭。
他低着脑袋,垂首不语。
“我知道你跟人有仇,夺妻杀友之仇,不共戴天,你想学法术报仇,这没错。”
“但你炼了武,入了道,学了法,难道就是用来做这些的么?”
“马家庄的庄民、三岁的小娃娃,又何曾得罪过你?他们跟你有仇怨吗?”
“你还想害朱老鬼,朱老鬼一辈子兢兢业业,救人无数,可谓敦厚长者。你竟然想杀他,你惭愧不惭愧?”
字字如刀,好似一道惊雷闪电,划过张大胆脑海。
他低垂着头,讷讷无言以对,面上肉眼可见的浮现挣扎之色。
“你说不出话来,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或者自知理亏,无处反驳吧?“刘乾又问。
见张大胆已经埋着头不说话。
刘乾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反思,你好好考虑。”
“若愿意回头是岸,我给你一个赎罪的路子,不仅能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也还有给自己报仇的机会。”
“若依旧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收你一魂,替天下人除却你这一害…”
刘乾从腰间八卦袋中,取出清香一炷,点燃插在地上。
默默计算着时间。
……
黑夜之中,一点香火如豆,飞速燃烧,恍然不觉间,香火已燃烧大半,只剩点点竹芯。
“不好,时间要到了!”
被困在重重迷雾之中的马老爷神色微紧。
这看似松懈的小院儿,才是最大的考验,和最危险的一关。
三十六面杏黄旗杆,上书朱砂符咒,迎风摇曳,与中央法坛相连,竟是一道阵法。
马老爷从踏入院内第一步开始,杳冥之间,已是换了天地。
熊熊燃烧的烈焰,紧紧的包裹了他周遭。
他已陷入迷阵之中。
从院门,到中央法坛,短短的十几步,竟犹如天堑。
“嘎嗤!”炙热火苗,烧得他浑身皮肉焦烂,滴滴答答的油都从身上肥肉中炼了出来。
剧烈钻心的疼痛,弥漫周身。
让马老爷忍不住的惨叫起来,连神志都渐渐被烧得昏聩黑暗起来。
本能告诉他,火海如汤,他应该尽快退出去,不然,会很快被活活烧死。
仅剩的一丝清明,不住的思索方法。
“记住,若遇上迷阵,你要记清周围有多少杆符幡…”刘乾的叮嘱,似乎再次响彻脑海。
“若是三十六符幡,那就对了,你按我所说,便有一丝活命之机。若不是三十六杆,那你必死无疑…”
“我该怎么做?”
“三十六杆幡,乃我茅山【屏开仙洞】法阵,法师常费重金布置,用来防御邪魔侵扰,守护洞府。”
“你入阵之后,先有火蛇烧你,从涌泉而起,直上天灵,要将你浑身上下,烧为灰烬。你要咬紧牙关,视火无物,向左走五步。”
“而后,脚下又有刀山,刀山之下,便是地狱十八重。刀山你放心大胆的走,伤不了你,但脚下的鬼手、拉扯你的幻境,你千万不要着道。咬破舌尖,闭上眼,向右走六步而过。”
“火海、刀山过后,你会见万丝雷屑击你,千万不要怕,更不要乱跑,跑错一步,死无葬身之地,你要明心见性,向前三步跨过。”
“我说的走多少步,你得记牢了,走错一步,阵势变幻无穷。这破阵之法,便不灵了,你将神魂惧灭而死…”
“三关过后,法阵已破,但你千万不能松懈,走到坛前,你很可能会看到法坛上、或者墙壁上、或者某些显眼地方,有一面镜子照着你。”
“镜子照着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只管埋头走,但千万记住,有任何人叫你,喊你、吓你,你千万千万不能回头!”
“回头了又怎么样?”
“呵呵,你若回头,前功尽弃。法镜瞬间便将你魂魄收走,钱真人纵然在千里万里之外,也是立刻知之。具体有什么后果,我也不清楚了…”
“总之,有人叫你、喊你、吓你,千万不能回头。”
这时,火焰汹涌,已将马老爷半边身子,烧成白骨一片。
骨头都在火焰中漆黑。
意识,逐渐迷蒙。
但也就在这最后时刻,他终于从记忆之中,回忆起来刘乾说的“向左五步”。
“向左五步!一…一!二…”
每一步,都极为艰难,马老爷的意志力,不断的被锻炼。
好似大浪淘沙,火中炼金一般。
终于,他向左踏出了第五步。
转瞬之间,眼前景象,再生变化。
“果然是幻觉!”
马老爷打量自己周身,分毫未损,手中还攥着烧得剩下半截的檀香。
连之前烧成飞灰的衣服、头发都顷刻复原。
但他根本来不及欣喜。
因为脚下踩的,是一柄利刃。
一座刀架的拱桥,浮现在面前。
利刃刺穿鞋底,汩汩血水,顺着明晃晃刀背上的血槽流下。
经过刚才一关,马老爷已经明悟,这一切都是幻象,心中,亦不似之前那般慌乱。
但饶是如此,这触觉、痛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真实到令他脊背发寒,禁不住的让他两股颤颤。
“啊…我死的好惨呐…”鬼哭声,从脚下响起,刀山底下,层层炼狱,一只只漆黑鬼手,不住的伸上来抓他。
马老爷强忍惧意,紧紧闭上双眼,捂着耳朵,也不顾脚上疼痛,大步往前走。
“向右六步…一…二…三…”
第六步踩出,耳边鬼哭狼嚎,顿时消弭。
脚下不再是疼痛和如履薄冰之感。
“咔嚓!”一丝电弧,带起嗖嗖声,响彻在周遭。
半边身子,被电弧击中,立即麻痹开来。
但这次,有过前两次经验,马老爷心中已然明悟许多。
忍疼的毅力,也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提升
这门法阵,本就并非恶法,首重惩戒,且能磨人心性。
甚至古时候,若有人往小茅山学仙,这第一关,就要闯过此阵,才能被茅山仙师收为徒弟。
很快,马老爷终于度过雷屑世界,踏出最后一步。
刷!!
面前天空、地面、四周,瞬间变幻。
嗖嗖夜风,刮得幡旗猎猎作响。
天空阴云,遮蔽月光。
不复方才白茫茫一片的雷火炼狱。
立着草人的法坛,就在面前。
法坛旁边,还有一对纸扎的金童玉女。
“呔!”金童玉女好似活了过来了,挥舞纸刀、纸枪,带起恶风声,向靠近的马老爷杀过来。
马老爷经历幻阵磨练,心性意志早已今非昔比,见纸人杀来,他毫不迟疑,掏出左轮连开数枪。
“啪!啪!”
凌厉子弹下,纸屑翻飞,竹条断裂,两个纸人直接被打成满天飞舞的纸屑。
该说不说,这马老爷的枪法天赋,可比刘乾强太多了。
剿灭纸人,马老爷再无阻拦束缚,他一冲上去,一脚便将法坛踹翻。
拎起地上一杆桃木法杖,哐哐一顿乱砸。
转眼之间,法坛彻底销毁,坛坛罐罐,各种法器,也都被马老爷打得粉碎。
草人额头,用钢针挽着一圈头发,钉在草人额上。
马老爷将钢针都拔了,和头发一并收好。
又看向那石头房,茅草屋,他有些犹豫。
那石头房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真人的法器、丹药、宝物什么的。
这都是钱真人作恶的手段。
最好,一并将之砸毁。
但看了看手中只剩一丝丝的香,马老爷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回跑。
经历幻觉法阵,他心性磨练一番,性情并非以往那么脆弱。
若能毁了钱真人老巢,他不惜此身。
但他手中攥着的头发,是他儿子的命。
他必须尽快的赶回去。
然而,就在他往回走时。
茅屋顶上,一面八卦铜镜,其中悠悠阴影闪过。
“爹!爹你等等我,我要回家…”马麟祥的哭声,从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