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照亮彼此的灯塔
风语递了双筷子给听颜，平静道：“给你，没事儿，你就哭吧，边吃边哭都行，这里没有别人，就我和你。”
这么一说之后，风语见听颜拿起纸巾止了泪水，停下来收拾情绪。
风语知道，她的妈妈当然不会这么一直哭，虽然很希望她好好哭一次，释放下心里的积压，有时候比起憋在心里，能哭出来真的会更好。但风语了解她妈妈这个人，像是把坚强刻进骨子里一样，极少哭极少掉眼泪。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哭就很容易停不下来。
但这并不是好事，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生还是女生。风语都一致认为，想哭就直接哭个痛快，释放出来后真的会很舒服。
风语不急不忙地吃着面条，也没有催，花了些时间待对方收拾完情绪，就边吃边聊起正事来：“你的伤，越来越多，白头发也又长了不少，看起来比上次瘦了特别多。”
风语讲完后，在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放听颜那边接着说：“多吃点。”
听颜看到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肉夹起来放回去，皱起眉目温柔地笑着道：“你也瘦了，你多吃点才是，妈妈没关系的。还有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是很不好吗？”
“嗯。”风语应完，叹了口气很失望地摇摇头，“我辞职了，日夜颠倒的工作，身体扛不住。”
她没辞职之前，每天中午起床随便吃点东西就赶着去上班，平时晚上九点的下班时间，因为加班赶订单争业绩，总是要熬到凌晨一两点才下班。回去住的地方，也需要花时间洗澡收拾东西，完了躺下来，才能有了点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宁可用来玩手机刷视频，也舍不得用来睡觉。于是最后又因为上班去妥协，尽量在凌晨五六点才努力入睡。
因为睡眠时间不正常，所以饮食也变得很不规律，每天就吃两顿。风语就这么一年下来后，身体精神心理状态哪哪都下滑得很严重，而且十分明显的问题在于，作息和各种状态都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调整过来的。
本以为不工作了就好好调整，可是辞职后到现在，作息依然乱糟糟，于是她的焦虑症就愈演愈烈。
风语也找不到解决方式，王医生也好，乔远行也好，他们的建议，风语都有认真听，也有在认真试，可就是改善不了一点。
于是调整作息和睡眠问题就这么搁着放着，风语的性子主打的，就是一个管不了就不管了，先就这样吧。而且这段时间，有柠茶的事，还有妈妈的事，也足以让她暂时淡忘焦虑症和作息紊乱的事。
柠茶的话，暂时没什么麻烦。
目前问题比较大的是她的妈妈，听颜的问题。
“好，好。”听颜得知女儿离职后，直接连叹两声，幅度偏大地点着头支持她，“辞职好，这样的工作确实太伤身体了，下班回去那么晚也不安全，妈妈也不希望你为了多挣几个钱，把自己身子熬坏了，健健康康最重要，没钱吃饭就和我说，怎么样都不能让你饿着。”
风语是很爱听妈妈讲话，能感受到她那种对自己很无私的满满爱意，也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换过来也是，她也是自己人生里一盏要发光发亮的灯塔。
所以就更需要努力想办法把她带走，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也不能硬来，风语知道如果态度强硬地逼着她很容易适得其反，所以就先开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妈妈，我很喜欢你的“为你好”，你的方式真的在为我好，你和很多家长不一样，不要求我得多优秀，多厉害，多成功。你总是无微不至得关心我的情绪，照顾我的感受，从来不会逼我去做不喜欢的事，你还记得吗？上次的事情？”
听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实在想不起指的是哪个事情。
风语嘴角勾起一抹自然的笑意，讲起之前那个相亲事件：“就是那个姑姑啊，说我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找对象然后早点结婚，后面还给我介绍相亲记得吧？”
见听颜那疑惑神情消失在脸上，也跟着附上浅浅的笑意，轻声回话：“想起来了。”
风语便接着具体提起来：“嗯，就那次，我很生气也说明白了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没有那个勇气，去对别人负责，对新的家庭负责，而且才23岁，她急啥子急。”
情绪和语气都有些激动，但她又很快恢复平静，接着赞叹，“一次足矣，后面又有这样的话头起来，你就帮我回绝给它及时摁灭，我看我身边那些比我大一点的姐姐，都被催婚催的我看着都压力大。”
听颜很轻地笑了一声后回道：“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会不开心，妈妈能挡的都给你挡掉。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了急着结婚什么的嫁错人，能遇见对的人，晚一点都没有关系。”
大概是想起自己当初被家人那么一催，就急着结婚，嫁错人后受了太多伤，听颜聊到这个，就会联系到自己这个失败的婚姻。另外一点，也会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听风晴，为了追求幸福远嫁外省，当初父亲，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很多亲戚都极力反对，扬言要断绝关系。
只有听颜和风语让她自己做决定，只要认定了是对的人，就去吧，但不管未来怎么样，都要对自己负责，好好爱自己，过得不好，不幸福，那就回家，只要妈妈和妹妹在，这里就永远是她的家，她的避风港。
这些年来见面特别少，但没少联系，能感觉到大女儿在那边，还是过得很不错，公婆也不是强势那一类的，反而是很照顾她，听颜就没太操心，现在最牵挂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小女儿，听风语。
风语这孩子从小就爱粘着自己，刚出生一两个月的时候，只要看不到自己，就哭就闹腾，不能离开一丁半点。后来长大一些，发现这孩子的性子倒是有点像她爸爸，比较着急，也很容易发脾气，好在身上没有她爸爸那些坏品行，并不会架着自己脾气大，就到处乱发，到处伤人。相反的是和自己一样，很善良，很热心，很温柔，很温暖。她懂得关心人，照顾人，懂得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去帮忙，去为他们贡献自己一份力。
还记得有一年，有个城市闹地震，需要捐款，当时还是念小学的她把自己攒足了两个月的零花钱全都捐出去。
在很多人眼里，包括父亲，都会吐槽一下，觉得这孩子心太好，有点傻，听颜都会去反驳，十分大方地赞赏自己女儿的心地善良，是值得肯定的事情，也告诉其他人不要什么都去批评指责孩子。
听颜就这么无微不至地抚养风语长大，也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心灵和三观。
学校要求的活动或是家长会，自己再忙也从未缺席，孩子成绩好的时候就跟着一收获夸赞，孩子成绩差劲的时候就跟着一起接受批评。
但听颜永远都会告诉老师，告诉身边的朋友，说自己女儿是个非常好的女孩，成绩不好，学习不好，不代表她就很差劲，她的的三观和品性永远值得被肯定。
所以一直到现在，听颜都不会急着要风语怎么样，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女儿走自己的后路，以后像她姐姐一样找个好的人家，嫁远一点都没关系。
只不过，风语和她姐姐不一样，即使现在24岁快25岁，不是小孩子了，是个该成熟的年纪了，但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舍不得也离不开妈妈。
“妈妈。”风语喊了一声，语音刚落就停顿下来，因为有些话对最亲近的人讲出口可能有些难，但还是要说出来，于是没停多久就接着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保护，你为了我坚持了这么久，其实我也一样，因为有你在，我才能长成一个正常的大人。所以妈妈，我希望，你能鼓起勇气跟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一起去城市里从新开始。”
见听颜垂下眼眸去，缓慢地干吃了两口面条，眉目又紧皱了一度，风语就继续心平气和地问起来：“你有没有什么顾虑？还是说怕我爸爸没有你他就活不下去？”
又见听颜停下吃面的动作，低垂的眼眸里藏着无奈的情绪，风语觉得她这是被猜对了，就接着提个建议：“这个正好呀，给他个教训也算给他个机会，说不定能改过自新呢，虽然我没有抱太大希望。我也明白，你们那一代人的思想和我们不太一样，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啊，结了婚，怎么样的婚后生活都认命。所以你可以不要急着离婚，先和我一起出去大城市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好好考虑，最后的决定怎么样，我都尊重你，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想你对自己好点，你自己的人生和快乐幸福什么的最重要，就跟你以前总是希望我快乐一样，其他的，我没有别的目的。”
听颜很认真地陷入沉思，但没有很久就抬起头来回应道：“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吧，可以吗？”
“好，当然没问题。”风语很爽快地同意了，双眸含着明显的笑意，接着道，“你先好好考虑，别说几天，一个月都可以的。我这段时间也不回市区了，在这里陪你。”
“好。”听颜点点头，捞起碗里的面提醒着，“那你赶紧，先吃面，先吃面，别冷了不好吃。”
风语十分听话地埋起头来吃着面，她打心底就觉得妈妈是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也是愿意接受自己的建议和帮助，只要这方向是好的，问题有希望解决的，那花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是值得。
吃完了面，准备离开时，风语快她妈妈两步走出了汤面店的就餐区，来到前台问道：“陈老板，两碗面是多少钱？”
“噢，一共是24元。”陈老板应得很快。
“好的，扫这里对不？”风语拿着手机对准石柱子上的绿色二维码扫着，付完款就迅速地揽着她妈妈往街上走去。
她们前脚刚踏出去，身后就传来很大的一声：微信到账30元。
怕憨厚实在的陈老板反应过来，追着把钱还回来，风语二话不说拉着妈妈跑起来。
离远了面馆后，她才停下来说明多付那么多钱的原因：“就是这样，主要想感谢他的，怎么样妈妈，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温暖存在的是不是？”
风语口鼻都在吐露着气息，在冬日里的路灯下十分明显，但言语之间在谈着温暖，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灿烂。
俩人又在大街小巷上边走边聊，一起沉浸在这个无比珍贵的时刻里边，也都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回家的思绪。但现在冬天在开启速冻模式，天一黑就天寒地冻，冬风呼啸的，在外边这么“流浪”一个晚上也不合适，风语就提了个建议：“哎妈妈，菜市场那边是不是有很多自建房可以租，我们今晚去租一个住吧，先不要回去了，今天坐车回来累噢，你也不容易，我们先好好休息再说呗，有什么问题明天睡醒了再说。”
听颜想着自己回去面对那个乱糟糟的家庭没关系，但舍不得风语也回去糟心，这次没有思虑很久就同意：“好。可以，那边我也有认识的朋友，过去住一晚。”
“行！”风语刚应完，就听见妈妈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她拿出手机时，刚还在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快速地暗淡了下去，风语就在她还没接听前，试探性地问道，“是，我爸爸打来的？”
听颜点头回应。
风语紧接着问道：“可不可以我来接？你放心，我现在很平静，不和他发脾气。”
听颜没有很执拗，只是沉思一会后，选择了信任，就把手机交给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