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九节 中空

    嗷嗷的身体不断地下沉，他忽然看到先下来的大囡不动弹了。就知道自己快要到达湖底。大囡已经向某个方向走去。嗷嗷划着身边的湖水液体，让自己靠近着她而终于落到底。湖底有一些淤泥，好在不是很深，只是没到他的膝盖下方。大囡的情况要严重一些。泥已经过了她的膝盖。这使得他们每向前跨一步，都得用力抽起脚再落下。因为行走的艰难，他们俩尽量把步子拉得大一点，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高自己行走的效率。

    好在也没有走太多步，怪物庞大的身体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开始嗷嗷没有注意，只看到前面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可能是因为之前无数小怪和螃蟹持续离开这湖中，而带起的泥污，使得这湖下的液体非常浑浊不清。

    大囡已经停下了脚步，她手伸直向前触摸。嗷嗷也来到她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做起同样的动作。他接触到了巨怪硬硬的外皮。他已经死了吗？嗷嗷想起之前的与这个大怪交互的过程，仍然心有余悸。这湖里无数的气泡，是从怪物尸身的很多细小的缝隙中冒出，源源不断地冒出。

    大囡弯曲双脚，腾了起来，她开始在湖水中艰难地游动，沿着巨怪已经没有动静的尸身向上，斜着方向地，终于找到了它的头部。并在头部的某个部位又落下来，站在怪物头前的一堆淤泥中。

    嗷嗷再一次跟随并站到她的身边，他凑近了看。原来在他们面前是怪物的眼睛。它可能没有眼睑，圆圆的眼眶还在那里，眼珠子的形状还维持着原来的弧度和透明感，只是里面的瞳孔变成了灰色。他们两人站在其面前，像站在一面凸透镜前，两个人的身影，被淡淡地、变形地印出倒影在其中。

    嗷嗷看看大囡，只见大囡一言不发地肃立了良久。他用手碰碰她的肩膀，因为在水里说话不太方便，口一张一堆气泡冒出，声音却没有很好地传达。

    大囡被他碰到，才缓了缓神，转头向他看了看。嗷嗷虽然这时候看不见她的眼泪，但是她眼里的血丝都非常多。眼神里都是忧愁。嗷嗷忍不住，向前倾斜身体，用双手拥抱了大囡的头到怀里。大囡没有抗拒。

    良久……大囡离开他的怀抱，用手扶在巨怪的眼珠表面，脸也凑上去与之相贴。嗷嗷只看她嘴巴张合，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却听不见什么，只见到从她嘴里也涌出一群气泡。接着，她的身体离开怪物，双脚用力一蹬，离开了湖底，和那无数的泡泡一起往湖面升去。

    ……

    大囡爬上冰面，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在整理自己潮湿的头发，抚去脸颊和身体上流动的液体。一边这样整理着，一边向他们计划要跃下的山崖边走去。

    嗷嗷跟上去。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大囡的情绪很低落，没有说话。他们之前已经完全计划好跳跃，所以也无需多言了。大囡转身看他一眼，说道：“我先跳了。我的体力现在剩的不多了。但愿一切顺利。”说完，便向空中一跃，并在空中绻缩起身体，如一个大球般下去了。

    嗷嗷没有敢告诉她，他非常畏高。他的身体看她一跃而下后，一直在颤抖，这颤抖也可能是刚刚到达湖边时就已经开始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地剧烈。他向下望着，崖底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被层层叠叠的浓雾所覆盖遮挡。而大囡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这雾的下面。

    不跳是不行的。嗷嗷划拉着自己的四肢，反反复复深呼吸。心想着，可不能让对方等他太久，也不能让她知道太多他害怕的事情。那样太不爷们儿了，特别是这个女人还这么地强。

    他坐在崖边，双手紧紧地抓住两边的地面，地上的干土都被他揉碎直到揉出一个洞。这个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我要不背着下去，滑下去好了。他想到这里抽出背上尖刺，把它插进竖着的岩壁，自己大叫一声，面对着岩壁，背对外地离开了安全区。

    他无法自控地嘶嚎，眼睛里充满恐惧，害怕的眼泪疯狂地从中涌出。双手则紧紧地抓住那根粗粗的尖刺的柄，尖刺也算是不负他所望，始终没有断也没有变形。随着他的身体下坠的力量，在岩壁上迅速地画出一道无比长的直直的深痕。

    尘土与雾霭齐飞，风声轰隆隆地在他耳边作响。除了自己的嘶吼和气流穿过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眼前的一切都飞快地向上，什么画面也看不清。五感都在，却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感觉似曾相识，但是此刻他也不可能想起是什么时候经历过。“快到了没有，快到底了没有，啊——哇——啊——”叫着叫着，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接着失去了意识。

    ……

    “爸爸，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为什么要自杀，你是不要宝宝了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那里传来。这个声音一听见就会让心里特别轻快和柔软。

    “儿子，听到了吗？“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也是他吴梦生最喜欢听到的声音，这个声音一出现就会让他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