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五节 相生相克
嗷嗷怀揣着巨怪的心脏为核心的细线团。他从巨怪的身体出来，其实是出于无奈。他所处的包含着许多心脏的巨怪的腔室，因为红衣女的破坏，被无数爆裂的组织中渗出的腐蚀粘液所浸泡，已经危及到巨怪的生命。
因此他想再取几枚心脏的计划，现在已经无法实施。嗷嗷心有不甘地站在巨怪的面前，观察巨怪是否还有能让他再进再出的可能。
巨怪因为身体的损伤，可能产生的巨大的不适与疼痛，它在这个世界里跌跌撞撞、扭曲摇摆。令嗷嗷觉得，它要好好地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巨型鼻涕虫，痛苦不堪地向湖边挪动过去。
嗷嗷先是躲避着观察，怕被巨怪过大幅度的动作所无意伤着。但是巨怪明显在离他远去。他又跟了上去去看它要干什么。他心想如果能确定它待着的巢穴，也许有可能再找到另一只同伴。这样就能再拿取更多的心脏。
巨怪扭动着庞大的身体，往湖边一直到挪进到湖里，直至它的整个身体没入到湖里。湖的面积来说，相对于它的体型，就如同是它的一面大澡盆。在它一下遁入到湖水中的最后一个动作后，湖向它的周围推出层层叠叠的巨浪。
巨浪再回抱进湖心的时候，巨怪的身影便不再见了。嗷嗷呆呆地立在湖边，无奈地看着那巨大的黑影也消失在湖面的深处。
“好吧。要再找你，也是有点麻烦了。回头再想办法吧。如果想要再向你借点东西，我想无所不能的大囡一定会有办法的。“嗷嗷自言自语地，转过身离开湖边，朝大囡的方向去。
刚走了几步，他发现身边有许多的东西在经过他的身边。他驻足观看，许多如汽车大小的黑色的、白色的螃蟹，和他同向飞奔，快速地奔跑。他挠挠头回头望，这些螃蟹都是从刚刚的臭湖里爬出，成群结队地向陆地四散奔逃。
“你们不会是鼻涕虫的食物吧。它回巢了，你们呆不下去了。哈哈哈。喂，都准备去哪儿呀，哥们儿？“他向它们招呼着。
几只从湖里朝他方向奔来的，快到他的身边了，就绕开道去了。
看来这些螃蟹是对他没有攻击性的。大囡总结的不错，这么多动物里，就鼻涕虫最可怕。其他都是体型庞大的纸老虎。
大囡说过要取螃蟹身上的什么东西。会不会又是那对大钳子。想到这里，他对又一头向他迎面而来的大螃蟹笑了笑。那只东西看到他笑的一瞬间又绕了开去。
不知道是什么，不好轻易动手。要不？这时候他想到一个好主意，先抓一头回去。大囡一定会夸我。
……
他躲到一棵巨大的草的主茎后面，守株待兔。这些横冲直撞的螃蟹看起来慌不择路，很快就来了一头螃蟹直直地经过他所躲的草茎。他用手抓它的一条腿没有抓住。嗷嗷没有想到这些螃蟹刚刚从湖里上来，身上还带着那臭哄哄的液体在身上。他用手去抓，表面触感滑不溜手。抓摸的触感像摸了条泥鳅。
就这样，经过的几头都没有抓住。“嘿，我还不信了，要改变策略。“嗷嗷撸起袖子，将情里揣着的心脏球往侧身挪了挪，搓了搓手。眼看又一头奔了过来。嗷嗷起脚一跳，整个身体扑到了这只螃蟹的身上，双手并用，紧紧抓住螃蟹身两侧的两个比较尖长的突起。
被抓的螃蟹本来就是受到了惊吓。再来这么一出，更加是撒丫子地加快了速度地狂奔。嗷嗷的身体与螃蟹的背之间慢慢脱离，他只能加大手上的力死死地抓住，不然整个人会飞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嗷嗷忍不住大喊。”我得让你去找大囡才好。“他大喊着，鼓起自上的劲力，开始抡踢着那断掉的双腿。两条断腿有打鼓的鼓槌，轮番敲击着螃蟹。
大螃蟹吃痛。每被敲一下，就弯转一下方向，开始嗷嗷还控制不好。被甩得左右晃动。后面发现规律了，才开始有意识地敲击。终于大螃蟹朝他想前进的方向去了。而嗷嗷也使劲把两腿劈叉开，搁勾着螃蟹背上的突起上。
螃蟹大概也习惯了嗷嗷在身上，慢慢也稍减了一点速度。
……
追了好一阵，大囡的身影还出现在嗷嗷的前方。
“主人——！主人我来了——！“嗷嗷兴奋地对着大囡一顿大喊。
“你赶来的方式挺特别呀。“大囡看到嗷嗷的样子，也为之一振，”快，你的速度很快，帮我追上她，拦着她！“
“好嘞！看我的。“大囡果然夸了他，他的身体像是打入一剂兴奋剂，哪来一股神力，跺着双腿快催着他的螃蟹坐骑，快马加一鞭。
很快，红衣女奔跑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嗷嗷很快就追 上了她，但是他得空出一只手来捞她，自己就会有从坐骑上不稳掉下来的风险。而且红衣女反抗着，用她的银刀在嗷嗷面前挥舞着。他还要躲避就整个分身不及。
嗷嗷脑子飞转，催动着螃蟹绕着弯地跑，并且加快速度。
嗷嗷是让螃蟹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一个大圈，绕到了红衣女奔跑方向的斜前面。并且在高高的大草杆子间穿梭，接着快靠近时，尽管红衣女发觉了他的靠近，而改变了方向，但是奈何嗷嗷的速度太快了。
他飞扑着撞了上去。把红衣女撞飞到空中，落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嗷嗷的坐骑没有停下，直直地朝她的落点奔去。眼看红衣女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就要开始再奔。嗷嗷没有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他接近她的身边时，双手双腿放开螃蟹坐骑，飞扑到红衣女的身上，把她抓住，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身，以防她逃跑。毕竟他是做不到向一个女性挥出拳头。
两人在地上打着滚缠斗，女人不停地用肘撞击着嗷嗷的身体。嗷嗷感觉不到疼痛，所以这样的操作对他不起作用。女人反手握过手上银刀的刀柄，反向对着嗷嗷的身体一顿混乱地劈砍。嗷嗷不停地带着两人的身体在泥地里打着滚。使得女人的攻击动作变得毫无威力可施。
大囡的脚步近了，她终于赶到了。
嗷嗷感觉到大囡便大喊：“快帮忙。快！我按不住她。“红衣女的力气也完全不输大囡。
“你放开她一下！快放开。“大囡说时迟那时快，一簇尖刺飞到，将红衣女的一整条手臂，钉死在泥土中。
嗷嗷听了她的指令，立刻松开了箍住她的手，只见她的半个身子滚落到一边。她正要用她的另一条手臂去给被钉着的这条手臂找解脱，人还在地上躺着。只见大囡的另外几大簇的尖刺又飞来，把红衣女人，像昆虫的标本那样，四肢和身体的中心部分都扎上了她的尖刺，被钉死在泥土中。
嗷嗷在这时候站起了身来，因为断了腿，他现在的身高和大囡差不多高，视角有点怪异。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在意这些不紧要的细节。他跃在红衣女人身体的旁边，抽出腰间一根刺，将刺尖抵住女人的眼睛，并说道：“不要动！你是谁？“
大囡也站定在他们俩人的身边。只见红衣女头一歪，抿嘴不答一言，一副冷傲倔强的表情。大囡这时候说道：“她是我的好表姐，红姑。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我们俩长得最相似。“
“是表姐妹？很亲吗？但是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吗？她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事情？“嗷嗷不解地问道。
“她从小就这样。她从小就敌我不分，善恶不辨。她父母是我的姑父姑母。但是他们死得太早。是我的父母把她养在身边。但是从很小的时候，她便与我们家很不对路。她嫌恶我爹妈，稍大一点就和一个唱戏的角儿私奔。后来被对方卖到妓院，后认识了个军爷，作了人家的九姨太。军阀倒台时，才回到家里，却始终不安分，想向日本人去攀亲，结果被日本人给了一个非常不体面的下场。“
“这么恶心？既没有感恩，也没有家国！“嗷嗷摇着头，看着眼前这张秀美白皙的脸蛋，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女人竟然畜牲不如地活过。
“想不到来到这里，她也在。却依然死性不改，专门破坏我的好事。一开始来这里与我很是亲昵，我 以为她已经痛改前非。谁知道她骗了我。拿走了我的银刀，学会了我驾驭虫子 的方法。“这时候大囡转过头对着红姑，”红姑表姐，其实我们可以合作，或者你不愿意与我一起，也可以路归路，桥归桥，大家各干各的；可是你为什么一直要破坏我的好事？“
“你什么都不如我，却生来父母双全，凭什么我是失了双亲而寄人篱下的那一个。我只是时运不济，军爷那么快就没了，不然你连给我当个提鞋的丫头都不配。“红姑恨恨地说着。
“大家都是苦命的人，我的父母也作了你的父母，他们一直待你如己出。你天性善妒，这怪不得谁的。日本人，是欺负我们的人，你也要去攀。“大囡忍不住就 这些陈年往事与红姑争辩了起来。
“我只是想活着，想挣得命活下去，想活得不那么卑贱，我有什么错。那些仁义道德，我还背着，那我命都丢了好几次了。“红姑与大囡争吵的姿态看得出来 ，她们一见面就没有过好脸。
“你倒是依着你自己的这套歪门邪道，在世上挣得几年的你的好光景。小命还不是照样丢了。“大囡不依不让。
“你不也一样。谁也笑不了谁。前一次你把我骗得一直困在那只巨虫子的身体里，拿不到心脏。而你都进进出出几次了，想必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轮回畜牲道都好几遍了吧。怎么，你还在这里没有消失。说明你也失败了几次，又死了几次，而且被那地主家的小畜牲玩弄了几世。哈哈哈，“红姑说到这里得意地大笑起来，”你倒是满口正义，你还不照样成功不了，小命比这些虫子还贱，你还笑谁。“
说到这里，红姑用犀利的眼光看着大囡的眼睛。大囡被她问得沉默良久。红姑的这一说法，让她又回想起她反反复复的几番悲惨的命运。感慨良多，一齐又涌上心头，红了眼睛。
“你收声闭嘴！要不要我告诉你日本的下场……“嗷嗷举起手里的尖刺在红姑面前挥舞，想让她不要再伤害大囡。
大囡伸手将嗷嗷的手制止住，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命比虫子贱；你的命也一样低微。你死时，赤身露体地死在村子的桥下；你刚刚口中那个没有良心的地主家的小畜牲，还是他在河边发现了你的尸骨，给你盖了一件衣服，叫人用席子裹了你埋葬。你看你这身红色的衣裙，是他家祭祀时用的红幡。当时他正在帮着张罗家里的祭祀，路过你尸骸时让下人扯了一块。”
这时候轮到红姑沉默良久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平静地说了一句，“这个我得谢谢他。但是我已经死了，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嗷嗷也仔细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红衣，的确没有完整的衣裙的形制，只是一块很长而大的绸布，在她身体的上下左右缠绕了几圈。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事情，破坏那些心脏？“嗷嗷趁着大家都冷静沉默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这样你们就再没有机会。那个巨怪活不久了。这个东西这世上只有一头。“红姑又得意地冷笑起来。
“我们没有机会，你不也没有机会了？“嗷嗷实在不明白她的作法。
“等我回到那边，换种活法。一定可以活下去永不再来。我不需要另一个机会。至于你们，就不好说了。“红姑看起来自信满满。
“你还没有试过，就知道你会成功？“这时大囡摇着头不相信地说道，”算了，你尽管去试吧。祝你好运了。“
“这么辛苦才抓住她，你要放掉她吗？“嗷嗷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办法。首先这世界我们也谁也杀死不了对方。再者，她不念旧情，但是我对自己的姐妹下不了手。放掉她也不再会误我们什么事。不过你的银刀要留下。“原来大囡就是想要抢回自己的武器。
嗷嗷蹲下身将银刀递到大囡的手里。
“我们走吧。”大囡接过银刀，给嗷嗷使了一个眼色，就向远处走去，“等我们走后她就能从那些刺里挪出身体，不需要我们管了。”
嗷嗷跟上大囡的脚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红姑的身手很是敏捷，在他回望的一眼时，已经一条红影闪进了茂密的绿植丛中。
“我感觉她还会再来破坏我们的好事。”嗷嗷不安地说道。
“那也没有办法，有几个关键之处她还没有搞明白。所以她会慢一点，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