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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马蹄声震如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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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眺鲜卑营地,隐约可见数里外的雁门关,星光点点。

    老将军张仲身着灰黑战袍,步出将军府,巡视雁门关各要塞,身后跟随着两位披甲将领。

    左侧的壮汉,短须方脸,肌肉结实,步伐间散发出武士特有的威猛气息。

    右侧则是一位看似文弱的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披亮银色鱼鳞甲,未戴头盔,露出一张三分俊朗七分温雅的面容,嘴角微扬,更添几分妖娆。

    严家的四公子,严信。

    三日前,他率领三千精兵,从上党郡急行而来,在危急关头,及时增援雁门关,使步度根的破关计划再次落空。

    严家,作为并州的名门望族,家主严阚年过半百,育有四子一女,以“礼义智信”为子命名。

    长子严礼,性格稳重,在京中担任大鸿胪丞,虽非三公九卿,却也是官位显赫。

    次子严义,勇猛好战,被派往西凉戍边,荣获冲武将军之衔。

    三子严智,不幸早逝,九岁时溺水身亡。

    四子严信,性情懒散,不喜文武,常穿粗布衣,在乡间游荡,与百姓闲聊,乐在其中。

    然而,这种行为在当时被视为离经叛道,严父因此多次责罚严信,却无济于事,甚至一度视其为“逆子”。

    随着时间推移,严阚对这位不成器的儿子不再过多干涉,只求他不给家族带来祸患。

    严信紧随老将军,对这位年长于己父的老人充满敬意。张仲以不足三万之师,力阻十万鲜卑人于关外近月。

    然而,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将军,每日仍坚持巡视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严信心中疑惑,他一向直言不讳,便问道:“张世伯,巡夜之事,交由部下即可,何须夜夜亲往?”

    若在往昔,张仲无需亲自巡夜,但值此国难之际,他坚持每晚巡视,意在向所有守关士兵传达一个信息:无论明日如何,他张仲将与他们同生共死。

    正因老将军的这份决心,守关士兵才能一次又一次击退鲜卑人的猛烈攻击。

    张仲未向严信多言,军人的忠诚与热血,这些贵族子弟未必能懂。

    “严公子,天亮后,你还是回上党吧。”

    星光下,传来老人深沉的叹息。

    草地上,黑色的军靴踏出沙沙声,前方老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严信轻笑,他自然明白张仲的言外之意,清雅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顽皮,“世伯,我虽不喜舞刀弄枪,却也非手无缚鸡之力。战场自保,对我而言,并非难事。何况,家父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我就这样回去,他定会用粗棍将我赶出家门。”

    听到严信的无奈之言,张仲抚着胸前的白须,大笑:“那个老顽固,多年未见,脾气依旧。”

    老将军心中因故人而温暖。

    三人继续前行,临近关上时,严信突然抬头,突兀地问:“世伯,雁门关的兵力几乎耗尽,即便加上我带来的三千兵,也不足六千,且半数带伤。关外鲜卑仍有七万之众,您真不走?”

    前方的老人步伐坚定,如当年被封为镇北将军时的雄姿,声音铿锵有力,“我不能走。”

    老人此刻自称“我”,而非平日的“老夫”。

    “为何?”严信不解,局势已如定局,若不撤退,便是死路一条。

    老将军未多言,许多事非亲身经历,年轻后生难以理解。

    韩烈忍不住插话:“将军,不是说刺史大人已率大军来援?”

    半月前,张懿宣称将亲率大军赴雁门关,与鲜卑决一死战。然而,十天前才从晋阳出发,行军缓慢,至今未见其影。

    还有,从关内调出的四路人马,两万人,也未至。

    张仲在并州多年,无人敢违抗其军令。四路将领自然也不敢。

    这说明有人在背后操纵。

    并州能与张家抗衡的不多,最有可能的是张懿。

    刺史一职,原为监察州郡,如今已成一方大吏。

    张仲与张懿,虽同姓,却势如水火。

    张懿欲掌控并州,张仲成了绊脚石。张仲掌握军队调度,刚正不阿,让张懿多次受挫。

    因此,张仲必须死!

    鲜卑南下,给了张懿机会。

    雁门关兵力不足,断援后,破关在即。张仲性格刚烈,必死战。

    张懿抓住这一点,故意缓慢行军,观望,等张仲军队耗尽,再出战,以获渔利。

    但这背后,也有人推波助澜,如郑家。

    张懿忽略了一点,鲜卑破关后,他这两三万人马,如何阻挡?

    也因张懿的私心,差点给汉王朝带来大劫。

    张仲对韩烈的话未置可否,官场勾心斗角,难以言尽。

    “难道您指望吕奉先?”韩烈追问。

    “吕奉先?”严信念叨,随即明白,“那个破鲜卑千人的吕奉先?”

    “何止千人,生擒鲜卑大将,全歼三千士卒,攻下云中郡城……”韩烈说得眉飞色舞,觉得大快人心。

    严信未泼冷水,但他想,即便吕布能攻下云中,也未必能集上万军,若仅凭千人来援,无异于送死。

    老将军已至关上石阶,望向灯火通明的关上,士卒表情凝重,无丝毫懈怠。

    孙儿张辽曾说,有个年轻人戏称,只要坚守一月,必有援军。

    三日后便是期限,但这些士卒,还能守三天吗?

    恐怕,一天都难。

    老将军踏上青石阶梯,步伐沉稳。

    大汉三百年,雁门关传承三百年,从未失守,张仲宁死,雁门关不可丢!

    翌日,晨光初照,鲜卑人再次掀起了对雁门关的狂暴攻势。

    无数鲜卑战士携带攻城器械,涌入战场。老将军张仲亲自持刀登临城头,率领汉军将士,誓死不退,宁愿共赴黄泉,也绝不让敌人踏上城垣。

    战斗从日出持续至日落,方告一段落。

    残阳如血,晚霞满天,黄昏的宁静掩盖不了战争的残酷。

    城墙上下,鲜血淋漓,仿佛给这座古老的关隘披上了一层血色战袍。

    高达数丈的城门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石屑木块的坠落。

    城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争的惨烈,任何语言都显得无力。

    那些史官们,高坐庙堂,未曾亲历战火,只在听闻之后,轻描淡写地在竹简上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汉军大败鲜卑,斩获无数。

    他们不会去想,那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悲壮。

    城头的士兵们,疲惫不堪,或坐或躺,身上带着战火的痕迹。

    突然,低沉的号角再次响起,城楼下的黑鸦振翅高飞,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

    士兵们勉强站起,那号角声,对他们而言,是死亡的召唤,已夺走无数同袍的生命。

    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但眼神依旧坚定。

    他们害怕死亡,但他们不能后退!

    在雁门关后,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绝不容许异族的铁蹄践踏。

    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云梯、井阑、冲车、破城锤……攻城器械再次推进。

    步度根鲜衣王甲,立于大军之前,眼中闪烁着即将得手的喜悦,雁门关,即将成为他的战利品。

    他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战意,踏地嘶鸣。

    步度根挥鞭指向雁门关,一声令下。

    “杀!!!”五万鲜卑战士齐声呐喊,如潮水般涌向雁门关。

    城头的箭雨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先锋士兵持盾抬梯,踏着尸体,跨过血泊,冲向城墙。

    老将军张仲站在城头,眼中平静,城防物资已尽,箭矢亦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他亦不会弃城而逃。

    鲜卑人冲至城下,架起云梯,井阑缓缓靠近。

    鲜卑士兵攀梯而上,城头士兵严阵以待,这场战斗,关乎汉王朝的兴衰。

    张仲挥舞虎头大刀,斩杀攀城的敌军,高呼激励:“并州儿郎,可愿与老夫共赴国难!”

    “共赴国难!”士兵们的吼声震天,他们如同顽强的野草,即使生命短暂,也要展现生存的价值。

    破城锤一次次撞击城门,石屑木块如雨下。

    城门在撞击中摇摇欲坠,守军感受到城墙的震动,但他们只有一件事可做——战斗。

    终于,城门在撞击中轰然倒塌,鲜卑人士气大振,纷纷涌向破口。

    “严公子,我们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一名士兵朝严信大喊。

    严信杀至张仲身旁,建议撤退。

    张仲身披血甲,白须染血,他呼唤韩烈,命令他带领余下的士兵,护送严信、张辽等人撤离。

    城门倒塌,雁门关陷落已成定局。

    韩烈询问张仲的去留,老人却只是让众人先走,他随后就到。

    这明显的谎言,瞒不过在场的任何人。

    张辽不愿离去,张仲却让他答应,将来要驱逐鲜卑。

    韩烈不愿离去,但张仲以军令如山,命令他带人撤退。

    韩烈含泪磕头,哭喊将军保重。

    众人无奈离去,张仲心中再无牵挂。

    “雁门关失守,张仲,罪该万死!”

    老将军悲愤欲绝,拔剑自尽。

    就在此时,雷声轰鸣,天际晚霞依旧,却无乌云。

    “援军!援军到了!”

    士兵们激动大喊,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地平线上,一支骑兵正以极快的速度冲来。

    看,一杆红旗迎风飘扬,旗下骑兵全副武装。

    听,马蹄声如雷,由远及近,掀起一路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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