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父子(3)
上衫越慢慢松开抓住路明非衣领的手。
这个老男人一步步向后退去,一点一点地垂下头。明明刚才他是那么急切那么愤怒。可现在,他突然就平静了。
风飒飒地吹动街上的银杏并木。在霓虹的灯光中,苏恩曦藏在主驾驶座位的黑暗里里,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东京的夜里,一轮日头从这位老人的身后浮现,若有若无地吸引着周遭的一切。那是黑色的太阳,在初次觉醒时它便毁灭了周遭的四个街区。
那时它出现在维希法国,现在则出现在东京的街道上,一个拉面摊儿前。
高危言灵·黑日。
上衫越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剁碎那个狗杂碎的牌位扬掉他的骨灰?是烧掉家族神社毁掉那些珍贵的神代龙文卷宗?还是在那个永远不会冰冷的罗马浴桶里逐一切开他的妻子们,那些大和抚子们的喉咙?他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母亲是怎么死去的。
上衫越缓缓抬头,浑身肌肉鼓胀。那身沾满面粉的宽大黑色拉面服都被撑起来了,面粉簌簌而下。
这位皇沉寂了许多年的黄金瞳重新燃起,他声音平静:“你不该提起她的。”
夏洛特·陈的确是这头老龙的逆鳞。
路明非无所谓地耸耸肩,“要我忏悔吗?还是说,要我到地狱跟你母亲忏悔?”
仪表盘下,他那张稚气的脸是这样恶劣讥讽,“和一个自杀了不能上天堂的神职人员忏悔?别傻了老王八蛋。”
黑色的太阳终于浮现,黑日彻底积蓄完成。力量在奔涌,上衫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代。他只恨手里没有刀,不能砍下这人的头颅,只能以手作为刑具。让手无端沾染鲜血,让他感受痛苦。
黑日缓缓旋转,吸引周遭的一切。风场越来越大,落叶一从树上落下就被黑日吸入,化作带着白光的弧的灰烬。拉面摊不堪重负,锅碗瓢盆铛铛铛直响。苏恩曦艰难地把着方向盘免得自己被吸过去。
风拉扯着路明非,把他的衣领都弄乱了。在这死神的吸引里,也只有他巍然不动。
上衫越以手做刀,经年累月做拉面的畸形手指擦向路明非的太阳穴。
微助点第一式前,这是日本刀的基础刀法。
家族花大价钱请来的刀术大家教给他的各流派刀术他基本都忘光了,他只记得基础刀术了。但仍不能否认,基础刀术依旧有威力,这仍是杀人的招式。如果这一击撩实,路明非将会和肯尼迪一样脑洞大开。
上衫越已经能想象到这年轻人的下场了:先是太阳穴处的皮肤,然后是坚硬的颅骨。不过没关系,龙骨状态下的他可以很轻易地用手指斩开它;再然后是脑皮层,它像果冻一样柔软,手感也一定非常好。
他抽出手,对方损毁严重的大脑会爆出什么?眼球?脑浆?红的白的将会洒落一片。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会少了这样一个敢于亵渎他母亲的思想。
上衫越双眼猩红,嗜血的欲望在高涨,他迫不及待。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眼前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接住他递过来的手。无论那手多么快多么锋利,似乎被他接住就是理所当然。
上衫越愕然。随后,惊讶的他全力运转身后的黑色太阳。
黑日的领域之下,他便是这界的主宰!
吸力更大了,苏恩曦抓不住手里的方向盘。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拍在路明非的背上挤做一团。黑日如同一个大号的最高档位的春风精灵。它躁动,连街边的银杏并木都要枝离树折,几乎为它倾覆。
他得意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纹丝不动,只是嘴角还擒着那讥讽的笑。
“取消。”在黑日的劲风终于彻底完成的时候,他开口。
狂风肆虐的街道瞬间平静下来。满天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失去了动力一个一个往下掉。
一盆满满当当的叉烧从天而降,兜头灌了上衫越一头一脸。叉烧汁浇灭了他的怒火,香浓的汁水一滴一滴顺着发梢和裤脚滴落,地上湿哒哒的。
上衫越瞬间清醒过来,他挣开对方钳制他的手。这位皇很没有骨气地退后。
这个老人抹了一把脸上淋漓的叉烧汁。他意识到了,对方是完美的元素掌控者。
完美的元素掌控者…上衫越的眼睛越来越凝重。
对方是和他一样的混血君主?还是…
龙王?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你们这种人总是这样啊。”副驾驶的座位上,路明非这样坐着,手里玩弄着染上叉烧汁微黄污渍的亲子鉴定书。“明明犯下罪不去补偿,却自欺欺人的缩着脑袋渴求什么“赎罪”?…你们不是在赎罪啊,你只是想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你和侮辱夏洛特·陈尸体的那个日本士兵一样肮脏恶心,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羡慕武力,总是在弱者面前展示你们的凶残;畏惧武力,便在强者面前摆尾乞怜,甚至献上你们的母亲女儿也在所不惜。”路明非掏出插在口袋里的钢笔,在亲子鉴定书上唰唰地写着。“想必夏洛特·陈开枪自杀时说的那句“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也是对你说的的,对吧?”
“求求你,别说了。”上衫越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的人或龙他打不过。同样他也说不过。但对方说的都是真的,王是不屑于欺骗他这个凡人的。
他知道在中国,有些民族会一种“熬鹰”的技法,鹰与人几天几夜的不睡觉,直到鹰隼向人类表示臣服为止。他现在就是那只困饥交加的鹰,这个年轻人呢?是一个喋喋不休揭着鹰伤疤,而且永不疲倦的“人”。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上衫越佝偻着,他几乎要趴到地上。
“你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自己呢?上衫越先生?”路明非终于写完了,他把那份亲子鉴定书重新扔到上衫越怀里,他冷冷地看着这个老人:“你的罪万死莫能赎,臣服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吧。看看你是为了自己,还是素未谋面的儿子们。”
“加上这个qq,别问我“qq”是什么,不懂就去摸索着下载,老子不会用line。”路明非指着纸上铁画银钩的qq号,吩咐苏恩曦开车,“哦,对了,用户名是“夕阳的刻痕”,别加错了。”
兰博基尼gallardo,这辆性能怪兽点火,启动,吼叫的52l 560马力 v10发动机带着上衫越的噩梦,驶离这条毁坏严重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