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迹
尽管楼舟风话中并未多提及楼伈对他的囚禁监视，沈青朝仍是觉得一股由衷的恶寒。
尽管现在的楼伈并非楼舟风的亲生父亲，即使是假的，名义的父对子觊觎，这是怎样一种心思奇绝又恶毒。
“幸而你终究还是去了无央学堂。”沈青朝不曾松手，听他说完两手收得更紧。
楼舟风偏头看他神色，想了想问道：“只是我一直不知为何，你为什么能第一眼就……明明那时，我不好。”
沈青朝心尖泛起莫名的疼爱来，楼舟风在他眼中一切都是最好的。
他啄了一下楼舟风柔软的耳侧，思绪怎样地起伏，最后只是说：“我也不知为何。”
这或许一直以来就是不需要原因的。
“那么你呢？你承认过的。”沈青朝忽然对自己藏在心间多年的人当年对自己是怎样一种看法好奇起来。
“除了第一次相见和落水那次，你不曾好好看过我。”
楼舟风耳根通红，不管时过多久，他仍能记得沈青朝第一眼看见他时眼中蕴着怎样的光，那是从未见过的纯真与热切，让他恍然心动心悸起来。
“或许就是因为你看我的第一眼。”初时的少年意动情窍初开悄然又猛烈，似夏日暴雨又似春日温水。
再后来沈青朝奋不顾身跃入水中将他救起，他在溺水之后见到沈青朝的那一刹觉得天地之间似乎都已经静止。
听起来这样奇怪的情由无端让沈青朝有些庆幸：“幸好你喜欢的不是映雪，他总黏着你，我还曾担心过你会看上他。”
早就看出两人之间情况，为了让两人互通心意心力交瘁的于映雪膝盖无辜中了一箭，被关在于府之中远远打了个喷嚏。
这是什么话？觉得沈青朝恶人先告状的楼舟风说道：“难道不是你与他自幼相熟？在学堂中难道不是你与他最亲近？”
沈青朝极轻地笑了一声：“怎么才发现你可爱得紧？”
终于反应过来沈青朝话中之意的楼舟风脸颊绯红，恰逢沈青朝垂脸吻他一下，却忽的被咬住下唇，楼舟风尖牙在上面磨了磨，小半天轻轻地哼了一声。
沈青朝有些失笑，心下热涨，任他发泄一通才小声说道：“我与映雪是相熟，多年来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楼舟风伸出指尖在他唇上的咬痕点了点，说道：“我亦然。”
亲昵着沉默半晌，因为提及于映雪，沈青朝想起自己在刑室昏迷之前看见的一个人影。
他沉声说道：“有一件事我不曾告诉过你。”
楼舟风问道：“什么？”
“当初我被困在源之城地底人市之中，施刑的刑室里，除了胡斯穆，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是谁？”
“于家，于漾。”沈青朝话中仍夹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意味。
沈家与于家是世交，就是因为这样深切的交情，往沈家下手时，于漾的这一刀落得最痛最深。
楼舟风沉默下来，指腹轻轻刮着沈青朝的手背，然后说道：“你可记得当初和你在人市一同关在笼中的人？”
这是自然，沈青朝长眉拧起：“与桃蓁有关？”
楼舟风声音一同冷下来：“她本是胡斯穆刻意安排在你身边的人。”
沈青朝剑眉凛冽，唇角紧抿：“当时我心智有损，不曾发觉。”
如今想来他混沌之中以为的两人之间的交情，现在看来是可笑得很。
“当年胡斯穆流亡至湖山城能迅速扎根又混入楼家就是因为有桃蓁家中相助。”可笑的，桃蓁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几年之后他的父亲担心事发不能善终逃到尧国，以为胡斯穆不敢到灭族旧地，陶家上下不到半路就被灭口，桃蓁逃过一劫几年之后又混入湖山城寻仇。沈家出事对她来说就是时机，所以她甘愿自毁骗取你信任。后来我让祎原去查得知旧时真相，她与我坦白。”
楼舟风接着说道：“她曾与我说过沈家之事有于家参手，当时我觉得她话中半真半假，未信以为真。你日前清醒，我还未来得及向你说起。”
处处疑窦丛生，处处无人可信，猜忌无边无际，他们这条路着实艰难。
沈青朝许久才问道：“你信她几分？”
桃蓁毕竟是楼舟风仇人之女。
楼舟风眉头微蹙：“一半一半。她接近你是因为知道你身上有胡斯穆罪证，堕入人市是为复仇，于理，胡斯穆何尝不是杀害她一家的仇人。”
一如桃蓁所说，他们已别无可选，如此恩怨就先搁置一边。
沈青朝忽的有些疲惫地问道：“映雪从始至终与我们一同奔波，你可信他？”
楼舟风想起于映雪在他院中见到沈青朝时的不可置信，尔后又不顾其他与他共赴源之城，赶往赌场与西阳山之间，之间种种他寻不到任何可疑，纵使从前对他有过疑心，现在也消去了。
“信他。”
二字清脆，楼舟风话间笃定。
“如若映雪全然对这些不知情，而他和你一起相助我，那于家可能要出手阻止了。”
沈青朝话中点醒了楼舟风，他是许久未见到于映雪了，之前当是他与沈青朝关系尚未清晰，他身为挚友心中有气，但于映雪毕竟不是孩童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置气许久不来。
楼舟风细想片刻说道：“难道他被囚禁在府中？”
沈青朝颔首：“不无可能。”
追查到盛颐之后，明面上他们已经全都断了线索，之前阻拦并不成效，于映雪被软禁在府中，于漾毕竟是于映雪亲生大哥，不会太过为难他。
难道是因为于映雪发现了其它事？
念及此，楼舟风心念一动。
沈青朝说道：“他若安全，倒也还好。”
楼舟风神色平静：“要确认倒也不难。”
沈青朝看向他。
“主子见不到，还可以问随侍。”
沈青朝说道：“荷寻？”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