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死存疑
“兄长！”沈青朝趴在洞口往下看，在后面的听枫几人听到这动静这赶紧过来。
楼舟风忍痛撑着洞壁坐了起来，这不是个陷阱，岩壁还有些细细的水流淌下，脚下是有些湿软细腻的细沙，应该是早些时候山中大雨，水流经过冲刷出的一处暗洞，方才他看得入神一不小心就跌了下来。
“公子，你可有受伤？”听枫着急地看他，伸手想要把他拉上来。
楼舟风轻轻动了动脚就是一阵钻心剧痛，唇色褪去瞬间煞白，他皱着眉，半晌才说道：“脚动不了了。”
于映雪担忧地看着他，荷寻往下看了看，跟着向下一跳。
荷寻落在楼舟风身旁，洞内霎时拥挤起来，他凑近在楼舟风脚踝处看了看，对着上面的几人说道：“伤得有些厉害。”
荷寻托着楼舟风起身，于映雪和听枫拽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将他从洞里拉了出来，然后荷寻也从洞里动作利落地翻了出来。
沈青朝脸吓得发白，看着楼舟风一副想伸手又不敢的样子。
楼舟风忍痛看着他，说了一句没事。
听枫见楼舟风的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耷拉着，心急说道：“还是先下山吧。”
于映雪自然以楼舟风为重，见他脸侧冷汗直下心中自责。
沈青朝先听枫一步把楼舟风背起来，两手托着他的力道却是稳妥的。
几人才走几步又看见从另一边绕路过来的那个猎户，他反应亦是惊讶，说道：“你们还没走啊？”
他看见沈青朝背上的楼舟风，问道：“受伤了？”
于映雪皱眉看他，问道：“你怎么也往这里来了？”
那猎户挠挠头说道：“我往前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这里留了几个陷阱，想着过来看看里面有东西没有。”他看了楼舟风几眼，又说：“看着是伤到脚了？你们把他放下吧，我给他看看。”
听枫挡在沈青朝跟前问道：“你是郎中？”
猎户顿住，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爹是个治跌打的，我跟着学过。”
听枫这才让开，沈青朝小心将楼舟风放下来，把他半抱在怀里。猎户走过来看了看楼舟风的伤处，手在上面摸索了几下，接着从衣服下摆用力撕下一块长布条，从地上捡了一根结实的枝桠托着楼舟风的脚给他复位，楼舟风疼得往后一仰，沈青朝搂住他，伸手掩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兄长不怕，很快就好了。”
猎户一边裹紧布条一边新奇地说道：“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倒好。”确实是少见已经弱冠的兄弟之间有这样亲密的举止，那猎户又叮嘱道：“小公子，你这脚脱位得厉害，回家再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得好好养着。”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
于映雪叫住他对他道谢，眼睛看了一眼荷寻，荷寻会意从袖口翻出了一些银两给他。
那猎户没有收下，说道：“刚才我险些伤了你们，现在算两清了。”
于映雪认真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我大名林虎，你们叫我林大哥就好了。”林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你们还是快些下山吧，过午这山暗得快，这兄弟还伤了脚赶路不便。”
于映雪点点头，几人向山下走去。
林虎往前走了几步，他刚才远远就见不远处的陷阱已经塌陷进去，上前一看，整个人顿时僵直了身子，生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
于映雪几人还未走远，注意到这动静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与荷寻对视一眼向着林虎跑去，林虎转过身脸色惨白地拦住他们：“别过去……坑里有死人。”
于映雪脸色一变，推开林虎走到坑边，一张白得像褪去颜色、眼睛半睁的脸直直闯入了眼帘，让他呼吸瞬时一滞。
他们苦苦寻找的盛颐，真如他们所预料没能走出这座山。
林虎看见荷寻毫不避讳地跳进陷阱里，脸色煞白地也跟着上前看了看。
楼舟风让沈青朝背他过去看看，在走到坑边之时伸手拦住沈青朝的目光。他在沈青朝背上斜睨着这个走到穷途末路，命丧荒野的赌徒。
荷寻手抵在盛颐脖颈探了探，手一松开盛颐就向一旁歪倒下去。
尸身已经变得柔软，死去已经有些时候，身上不时爬过一些蝇虫。
荷寻看着盛颐仰面向上的样子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扳住盛颐的下颌，指尖按在上面往下一掐，盛颐黑洞洞的一张嘴露了出来。
饶是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场景，荷寻还是往后退了半步。
他终于知道这股怪异感来自哪里，盛颐的牙齿和舌头都被拔了下来，嘴以一种奇怪的形状挛缩着。
不仅如此，荷寻看见盛颐被割去的双耳还有血迹干涸的耳孔，往里灌的铜外溢流了出来凝在他的耳后，手腕处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筋脉断裂，稍稍掀起他的衣袖，盛颐没有人皮包裹干涸萎缩的血肉露了出来。
习惯生剥野兽的林虎见了这场景再也抑制不住干呕了一声，断断续续说道：“别是有人……呕，杀了人抛尸到这里了。”
楼舟风不让沈青朝看坑里尸体的惨状，他看了一眼盛颐的尸身，回想起之前在酒馆林广元说的话。
盛颐像听不到他说话似的，直直往山上走了。
不是盛颐不听不应，而是那时他已经被行刑，听不见林广元的呼喊。
这赌徒尽了最后一口气想要从这里逃出生天，却意外跌入陷阱，在无法呼救的绝望中慢慢绝了气息。
欠下的赌债，终以十倍百倍的方式偿还。
荷寻看见盛颐手心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发现那竟是盛颐自己的一块碎耳。
这块细韧的肉上烙上了一块印记变得焦黑。
于映雪问道：“那是什么？”
荷寻拾起那块碎耳，攀壁借力跳出了陷阱。
待看清那耳上的烙印图案，于映雪脑中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人如遭重击一般站在原地，像是不相信一般看了又看。
楼舟风往荷寻掌心一瞧，瞳孔倏的放大。
荷寻从未见过于映雪这样反应，关心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于映雪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敛了错愕的神情应了一声没事。
“把这东西还给他吧。”于映雪看了一眼盛颐的尸身，荷寻将那块碎耳丢回坑中。
林虎见他们一个个根本不惧这坑中的尸体，连忙道：“各位可要为我证明，这人可不是我害死的啊。”
楼舟风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看他这副样子也知道他是被人寻仇，本就受过伤，况且是他自己失足掉进坑里的，自然与你无关，你若担心将坑填上就是。”
林虎对坑里作揖拜了拜，接着用手胡乱将土推了上去，听枫与荷寻帮着一起填坑，看着盛颐被一把一把的黄土掩埋，楼舟风眼神全然冷了下来。
乍然碰上这样的事，林虎是不敢再往山上去了，跟着楼舟风一行人下了山。
无故遇上这样的事，无需他们叮嘱林虎也知道这种事不可四处胡说，嘴上把了严实，在山下与他们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