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缅
出了清源道，楼舟风在马车里抽出那页信，上面只留了几个小字。
于映雪说道：“信上地址应该就是余青缅住处。”
楼舟风点了点头：“她倒谨慎。”
于映雪叹了口气：“她越是谨慎，越说明青朝一事绝不一般。”
楼舟风觉得先前那股怪异感又袭上心头，他看了沈青朝一眼：“那便找她问个清楚。”
困住他们的迷雾似乎拨开了些，局面重塑，真正寻得线索真又不能轻易下手。
于映雪轻轻点头，说道：“你既能从不问道查到青朝下落，又有人留信引我们上门，时机巧合，我们不可松懈分毫。”
楼舟风回想起此前沈家出事后的那一个月，他如何派人探查百般努力终究是石沉大海，却仍是不死心，甚至寻到了源之城。突然之间就得了沈青朝在人市的消息，接着又出现余青缅这个人，看似形势明朗不少，骤然而来的顺利隐隐让人不安。
似乎有人有意引他们入局，又扫清了重重阻碍，让人猜不透这只手意欲何为。
信上地址指向源之城西南处的一家客栈，待他们赶至才发现这地方门可罗雀，不像是有人常光顾的地方。楼舟风让听枫在门外等候，掌柜终于有人来住两眼盛出光来，殷勤围了上去。
听枫将马拴在门外，低头的一瞬，一股阴冷的感觉袭来。他不动声色地抬眼四处看了看，在人群中扫视一遍却不见有何异处。若不是常年来习惯所致，听枫快疑心是否是自己疲于奔波产生了幻觉，追随而来的窥视感挥之不去。
方才从地宫出来之后，似乎一直有人跟着他们，他已经四处留意，却不知道此人身在何处。
对方的戏弄让他有些沉不住气。
他了然来人不简单，从地宫出来到现在，那股阴损压迫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不曾离去。
他看着街巷中往来的人群，想了想时日，安抚好马匹之后，转身汇入人群之中。
看见几人衣着不俗，掌柜眼角皱纹笑得快夹不住：“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我给您准备上好的客房。”
于映雪从袖口翻出一块碎银，掷在木桌上闷响一声：“不必，”于映雪神情淡下的样子隐隐威压，“我们来这里寻人。”
到底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那掌柜见状也不多嘴最会看人脸色，手往桌上一抹收了银子问道：“公子找谁？”
楼舟风眼神在店内扫过一圈，缓缓吐出三个字：“余青缅。”
掌柜也跟着左右看了看，声音不觉小了下来：“这儿之前是住进过一位余姓女子，住了快半月，后来不知为何匆匆离开了，我总觉得她行迹可疑。”
闻言楼舟风冷冷看了掌柜一眼：“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掌柜浮了些笑：“公子，开门做事我怎好问她这个。”说着手指捏了捏还没捂热的银子：“不然我带公子二楼去瞧瞧她之前住的厢房？”
那也只得如此，于映雪说道：“店家带路。”
近来源之城往来之人不多，住店人少，小二躲懒未日日清扫，推开房门就有一道浮灰落了下来，掌柜忙甩衣袖挥了挥，讪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公子，这就是她之前住过的厢房，这儿可好久没人来了。”
几人走进去，房间不大，两眼就可以将所有东西看过一遍，只一张床榻，一张圆桌，壁上挂着一幅美人像，什么东西也没遗落。
掌柜拿不准两人主意，便说道：“二位公子慢慢瞧，有什么事情您再吩咐。”
于映雪应好，那掌柜识相地掩门退了出去。
楼舟风指尖擦过圆桌桌面，上面沾了淡淡的灰尘。掌柜没有说谎，这间房确实有段时日不曾住过人。
两人将房中上下细细翻找过一遍，连床榻上的缝隙都不曾错过，却全无收获。
刚有眉目又陷入僵局之中，于映雪捻了捻眉心，觉得屋中实在憋闷，走到窗边支起窗扇。
柔柔清风扫了进来，让人思绪清明不少，于映雪微叹了口气转过身：“舟风……”没有听见应答，于映雪抬起眼见从进了客栈就一直沉默的沈青朝正盯着墙上的美人像。
“青朝，你在看什么？”于映雪走到他身旁，顺着他视线看去。
墙上挂的是极普通的美人像，素衣挽发。风从窗户缝隙灌了进来吹动画像轻轻摆动，不知是不是产生错觉，于映雪竟然看见那画像上的女人眼珠鼓动了一下，像活过来了一般。
面前的一幕让人遍体生寒，楼舟风见于映雪面色有异走上前去将画像揭了下来。
纸面因年岁久远变得软黄，楼舟风将画像翻了过来。
“什么……？”于映雪声音有些惊疑。
楼舟风将粘在美人像眼珠背后的字条摘了下来，逐字念道：“城东郊外王家村，王循。”
于映雪轻轻摩挲着美人画像：“余青缅留下的。”
楼舟风沉声应道：“想来是她。”
几人下楼时掌柜正盯着楼上方位愣神，见他们出来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又暗想那间屋子也没什么东西，他早就搜过一遍，想来他们不会有什么收获。
出门时，楼舟风又往他怀里丢了一块银子，面上不带什么神色：“规矩你知道。”
掌柜被楼舟风看得冷汗涔涔，应道明白明白，自然明白。
待他们都出去了他才暗暗啐了一声，心想这两人不知什么来头，看来年纪不大，气势不小，一个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看人是冷的，另一个冷面的，刚刚让他扫一眼还真有了几分心虚的感觉，只有那蒙面的男子进店之后就未说过一句话，睁着一双眼四处乱瞧。
掌柜摇摇头，什么一帮牛鬼蛇神，摸着怀里银两，心觉这真是近来最易得的钱财。
快到日中客栈之外也并不喧闹，听枫守在门外见他们出来了便走上前去。
于映雪看了听枫一眼，隐约觉得哪里奇怪。
楼舟风低声吩咐道：“去城东郊外王家村。”
听枫有意压制还未平息的气喘，轻轻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转头去牵马。
从此处客栈赶往城东郊外，几乎横跨了整个源之城，听枫驾着车，从大道驶入一条小径。
于映雪似乎是觉得车厢内有些憋闷，掀开车帘坐到听枫身旁。
“你对源之城很是熟悉。”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听枫心里一惊，手中缰绳攥紧又很快放稳，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本是源之城人，到湖山城后跟在公子身边。”
于映雪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听枫收紧的指节上：“我不如你公子运气好，找不到你这样的随侍。”
闻言听枫眼神晦暗下来，于映雪在迎面的风声中似乎听见他很轻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