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完结章
倒在怀中的人面色如纸,楼舟风拥住他之后一瞬身子僵直。
尹时殷给沈青朝看过之后,神情却有些凝重。
这一剑擦过心脏,血难止,无药石可医,现在之势已经仙药难赎。
但他看着楼舟风,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下去。
楼舟风静静看着榻上的沈青朝,神情竟是落寞迷惘的,从回来到现在,他不曾说过一句话。
屋内压抑着,俱是静默的。
良久,苏诤有些受不了了,不太确定地看着他们:“你们……就这么放着让他把血流干啊?”
尹时殷摇了摇头,沉重说道:“是这血止不住。”
苏诤恍然说道:“为何不早说,我还当你们是想看看他这口气能吊多长呢。”
于映雪侧过脸看他:“这么说的话,你可有办法?”
毕竟连尹时殷都束手无策。
苏诤认真说道:“我门青囊屋从未医死过人。”
恰好竹风一行人未回宗门,沈青朝伤势严重,当日就启程去了青松门。
随行的还有已经昏迷许久的听枫。
青松门恢宏无比,门生众多,其景更甚,只是上山之人已经无心欣赏。
青囊屋独立在青松门东麓,藏于竹林之下,山前流水倾泻,最是清净养人。
青囊屋有几间小舍,裹着重重纱布的人正昏睡着。
沈青朝和听枫被送上山之后,药师见了立即取药让他们含在舌下。
用药之后,沈青朝面色渐渐不那么灰白,只是听枫伤势太重,之前用药不见效,伤口溃烂,还需重新缝合清洗。
柳世一直在听枫那间小舍待着,药师重缝伤口,旁人觉得场面血腥不忍看,都退了出去。
他在一旁一眼不眨盯着,只是面色发白,眼底泛红。
几人到沈青朝屋中,见他呼吸逐渐均匀才放心一些。
一同来探看的还有掌门长子苏言真。
见楼舟风眉间忧虑,苏诤一静话就多的毛病便拦不住。
他看着楼舟风说道:“楼姑娘,不必太过担心,他再有几个时辰就能醒了。”
苏言真闻言面色一变,喝道:“苏诤,你平日不好好修行就罢了,下山一趟之后眼睛也瞎了。”
苏诤委屈看着他哥:“兄长,你怎么骂我?”
竹风与南乌忍不住侧过头去。
苏言真瞪了他一眼:“给楼公子道歉!”
公子?
苏诤看着楼舟风,仍旧满腹狐疑,那样好看一张脸竟是公子???
自沈青朝上山之前便很少说话的楼舟风轻咳一声:“无事。”
声音清朗像一道惊雷劈在苏诤头上。
真是男子啊!!!
苏诤不自在地四处看了看,见屋内安静,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道:“楼公子不用心急,上回有人捧着断腿上山求药都接好了,这点小伤更是没事了呵呵呵……”
苏言真忍无可忍揪着苏诤出去了,门外苏诤有些不服的声音远远传进来。
“我只是宽慰他!”
之后声音消散在门外,竹风轻笑一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楼舟风,南乌和榻上的沈青朝。
楼舟风看着南乌,对面之人也在用一双沉黑的眼睛看他。
楼舟风从未听过南乌说话,却离奇地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些情绪。
那是一张极清俊的脸,一双眼在又白又小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洞若观火的感觉。
南乌看着他淡淡一笑,两人本就离得近,南乌身子向前倾了一些,轻轻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却有一股难言心安的感觉从额上开始流窜。
沈青朝悠悠睁眼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眼睛眨了眨,以为自己是还未睡醒。
是谁在亲楼舟风?
南乌撤开,手在楼舟风心口拍了拍,看了一眼沈青朝,从屋里走了出去。
屋内静默,楼舟风看着沈青朝并不说话。
沈青朝静静回视他,见楼舟风坐到榻边,伸手轻轻覆在他有些濡湿的手心。
皮肤光洁柔软,那晚留下的伤早已愈合。
沈青朝低声问道:“可还生气?”
楼舟风依旧沉默着。
只是沈青朝手背上突然淋了一滴温热的雨。
暮色四合,两人的神色俱不清晰。
受过伤的心脏又开始绵密地疼痛着。
沈青朝想要起身,却被楼舟风按着,接着身前的人俯身。
沾着药香的亲吻苦涩,算不得滋味多好,楼舟风却没有离开。
沈青朝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眼角,上面因为哭过染着薄红,还沾着一点水迹,衬着楼舟风微怔的神情,漂亮极了。
楼舟风看着他,话中尚有未平息的哽咽:“你若是再骗我,再舍下我……”
沈青朝听着,因为胸腔闷痛不由轻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楼舟风沉默着,鼻尖有一点红。
沈青朝亲了亲他耳侧:“往后余生都由我来追随你,可好?”
不再孤单一人,不再孤立无援,他的宿敌,他的兄长,他的此生挚爱。
沈青朝醒了几日之后可以下床走动,听枫却久久没有睁开眼。
楼舟风每日都要去听枫的小屋转转,总是看见柳世满眼通红,隐约有种要把长城哭倒的气势。
每每看到此,楼舟风想说些什么都生生忍住了。
一日近午,柳世拧了布巾给听枫擦脸,面前的人眼睛睁开的时候,他还未反应过来。
听枫眨着沉沉的眼皮,愣愣看了柳世一会儿,声音还是虚弱:“你哭了?”
柳世瞬间换上一副凶狠的神情,兀自强辩:“我没有。”
听枫轻轻笑了:“在你擦脸之前我就醒了,只是眼睛没有睁开,我听见你……”
后面的话骤然停止,柳世一口咬在他下唇,却不敢用力。
门外楼舟风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听枫看见他,轻轻推了推柳世,身上的人却没有动,颈间一道道湿热的痕迹。
楼舟风轻轻掩了门出去。
沈青朝与听枫伤愈之后,几人拜别了青松门。
下山之后,山脚之下,境安与祎原早已在那里等待。
祎原看着沈青朝又安然站在楼舟风身侧,看了看转身便走了。
境安与他一同往前走着:“你不带他回宜城了?”
祎原的声音有些不尽真切:“此生已有人舍得用性命护他,我又有何要担心。”
沈青朝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侧过脸看着有些沉默的楼舟风。
“接下来,你想去何处?”
南疆或是北域。
楼舟风抬首,眼中只有一人倒影:“沈青朝,不论天涯海角,我都愿与你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