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藏锋
侍卫早已将楼府围得水泄不通，待旗遥一行人赶到，领头侍卫却对旗遥说道：“城主，楼伈并不在楼府之内。”
旗遥蹙起眉，暗卫来报楼伈昨夜自回府上之后不曾出府，柳世回来之后，他更是派人将方圆几里之内的街巷一起把守。
除非楼伈能凭空消失，否则楼府怎么可能全无他的踪迹。
即便如此，旗遥还是吩咐道：“吩咐侍卫把好城关，可疑之人一律不准放出城。”
“是。”
楼舟风在人群之后，侍卫所说他已经听到，他思忖是否他们昨夜就已惊动胡斯穆，纵使小心翼翼，蛇怕也是早就惊了。
旗遥接着说道：“接着细搜，一处不许遗落，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在湖山城把他找出来。”
遗落之处，楼舟风暗自念着这几字忽然眸光一闪。
沈青朝见状问道：“你可是想到什么？”
楼舟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策马上前，沈青朝跟在他身后。
“城主。”楼舟风声音从身后响起，旗遥回过头看他。
楼舟风策马离得近了些低声对旗遥说了几句，接着旗遥眼中寒光一闪。
他对着身后侍卫说道：“楼府之后街巷再去一队侍卫，楼府周围有人不论是谁一律拦下。”
“是！”
原来清静雅致的后院现在层层把守，侍卫一处处找过院中角落，荷池池底也不曾漏过。
领头侍卫探着水底淤泥，忽然触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动作一停。
长矛一挑，混浊水面冒出串串气泡，一具死尸背部朝上浮了上来。
侍卫将死尸翻过面一看究竟，水声一响，尸体面部朝天，惊得那侍卫往后退了一步。
尸身其余部位完整，只是面皮已经被剥下。
双眼被剜去只剩两个空洞，白牙裸露，赤色猩红的血肉毫无包裹生生露在外部，侧脸已经被池鱼啃食过，残缺狰狞。
侍卫迅速通报旗遥：“城主，荷池发现一具无脸男尸，已经确认不是楼伈。”
闻言旗遥面色阴沉，看了楼舟风一眼，说道：“再找。”
侍卫领命退下。
屋门被重重踹开，一队侍卫走了进来，床榻翻过，房中并无置放橱柜，除床底之下一览无余，唯一可能藏身之处已经被找过，侍卫从屋内走了出去。
暗室之内的人小心平息着气喘，脸上粘着的油脂血迹尚未干涸，人面敷在骨上刺痛，他注意着外头骤然响起又平息的动静。
室内空气阴湿混浊，是以人面未能很好贴合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胡斯穆抚着耳后衔接之处的人皮，阴冷的目光紧盯暗门门口。
再有两日，这张人脸就能与骨完全贴合，他只需再在这屋内待上两日，或者不必，他掌心所握匕首持紧，眸色凶狠阴寒。
再除去屋内之人，离开湖山城后，接应之人就会来。
而这些手中之物仍是他的。
身后陡然响起水滴声响，在寂静之中回荡，他迅速回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他屏息凝视。
突然，身前暗门一声爆响被破开，胡斯穆迅疾回身，光亮释出之地一支长矛直抵他的咽喉。
一队侍卫迅速将他围住，他眼神一凛提起匕首要刺进心口，忽而瞳仁一缩，臂上一空，一只断手滚在地上，匕首磕地一声闷响。
侍卫削下他的右臂，胡斯穆肩上白骨赤裸，血肉仍在翕动。
他喉中溢出痛苦喊叫，侍卫却拾起他的断臂，从指部塞入他口中。
旗遥有命，不许他寻短见。
他面色已然惨白，汗流如同被水中捞起，几乎站不稳，却被从地上提起。
才被拖行几步，突然有侍卫持棍砸在他腿上，骨肉之间一声闷响。
胡斯穆悄无声息瘫软在地。
侍卫拖着人出来的时候，楼舟风坐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身后沈青朝亦是目光森寒。
胡斯穆已经换下原来楼伈人皮，伪装成府中随侍模样。
这个身形狼狈的罪魁祸首终究没能逃出生天。
旗遥看着已经身残昏厥的人，冷声说道：“送去刑堂。”
接着语落定局：“我亲自来审。”
“是。”
旗遥侧头看向沉默沉重的两人：“二位随我去府上一趟。”
衙内刑堂之内灯火幽幽，被铁索束在刑台上的人胸口起伏微弱，右肩伤口糊着一层白布，伤口边缘收缩卷曲，鲜血已经将其濡湿浸透。
胡斯穆口唇微张，舌上伤痕累累，口中牙齿已经被尽数拔下，身旁还有两个侍卫看守，要寻死已经是不可能。
暗门被打开，旗遥背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楼舟风与沈青朝。
旗遥站在刑台之前，俯视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两边侍卫。
侍卫取过一旁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剥开胡斯穆心口前衣物。
烙铁贴上皮肉的瞬间滋滋作响，冒出一丝白汽，室内立即充斥着焦肉气味，意识昏沉的人发出一声痛苦低吼，粗重喘息着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目光沉沉看了旗遥一眼，待看到他身后的两人，眼中淬着恨毒了的恶意。
楼舟风隔着不远的距离与他相望。
府中唯一藏身之地，他当年找到那个地方时可能胡斯穆就在门外看着自己在屋内摸索挣扎。
他和沈青朝一直出入于此，胡斯穆早就知道，却未揭穿。
他藏在自己屋内，如若一直没有被察觉，他们一举一动又在他监视之下，甚至在梦中不防被他杀死。
或者就任他不知不觉逃出生天。
一切究竟为何？
室内默然，旗遥手中握着于漾从钱庄取出的账簿。
内容他已全部翻看过，上面清楚记着沈怡发现的胡斯穆动用楼家家业中每一笔可疑的出入款账。
“证据确凿，人赃俱在。”旗遥的话一如当年胡斯穆买通官府之后，围堵祎原所说的话。
胡斯穆竟是冷笑一声。
旗遥看着他说道：“你勾结的党羽连同你在我身边安插的人手都将如你一般。”
“悬吊城门示众。”
胡斯穆眼神一厉，旗遥转头看着沈青朝说道：“沈公子，当日家仇，现在可以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