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双面之人
事态从急，柳世回去禀明情况之后，旗遥就会有动作。
他们要赶在胡斯穆察觉之前先与于漾通气。
客栈还有祎原留下的车马，几人一刻不停往于府赶去。
到了于府之后，听枫先下马让人前去通传，不多时就有人让他们去前厅等候。
楼舟风与沈青朝一同站在前厅之中，再临旧地，他们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两人回过头去，于漾从门外进来，见着他们神情并不意外。
于漾看着两人，忽然说道：“这一天终是来了。”
沈青朝直言说道：“账簿之事我已知道，父亲把此事托付于你，他心中一直信任你。”
于漾眼神一黯：“我既未能保全沈家，也没救下你。”
他一直游离楼家、沈家与官府之间四处周全，到头来只保住于家不受震荡，这些年来手上伤天害理之事未必比楼伈少，为虎作伥，他最后也成为作恶之人。
楼舟风说道：“当日之事难以挽回，眼下将胡斯穆所犯罪证取出交到旗遥手上更为紧要。”
于漾看向楼舟风：“事情你们已经全然知道了。”
楼舟风点头说道：“纵使他阴狠狡猾，行事也总有错漏之处。”
如那一处不曾除去的刺青，面向楼舟风不曾掩饰过的恶意以及被沈怡发现的他的罪行。
于漾说道：“我立即去钱庄取出账簿。”
沈青朝说道：“于大哥多加小心，也切勿打草惊蛇。”
于漾面色严肃地轻轻颔首。
楼舟风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映雪他……”
于漾说道：“我让人在他饮食中下了安神药，一直在房中睡着。”
荷寻所说于映雪房中未有动静原来是因为如此。
情急之下行事不宜耽搁，几人出了于府，沈青朝说道：“于大哥，之后就在城主门府会合。”
于漾应好，随后乘上马车。
几人方要动身，听枫却瞧见于漾所乘马车车夫并不动身，余光所及门口于家两位随侍也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车夫眼神阴寒向后一望，袖口银光一闪。
这是……
“于公子小心！”
听枫喝了一声迅疾飞身下马，楼舟风与沈青朝眼神一滞，车夫乘机掀开车帘提起短匕前扑刺向于漾，于漾瞳仁一放一瞬之后侧身避开，刀口划破他衣袖第一刀未能命中，那车夫眼中凶光毕露反握刀柄再刺。
变故就在刹那之间，在他未刺中间隙听枫翻进马车厢内自后扼住车夫脖颈向后一拽。
车夫反应迅疾提刀反手刺入听枫腹中，几乎与此同时听枫手上匕首划过他的喉管。
车厢之间顷刻鲜血迸射，那车夫捂住喉口，重重咳喘几声，颈上鲜血飞快濡湿衣襟，睁眼歪倒一侧。
听枫捂腹推开车夫尸身，于漾要伸手扶他却被推开，听枫翻下马车，几乎跪伏在地上，面色如纸，声音微弱：“公子当心身后。”
于府门口随侍见状立即围上，手上竟都持着一件短兵，沈青朝反手将楼舟风护于身后。
眼神相触，两名随侍脚步一迈却有一支箭矢腾空而落，正穿过他提刃手腕。
沈青朝乘这一瞬侧身踢开另一人手上兵刃，一肘击中随侍心口，那随侍连退几步，又有一支箭矢破空而来，这次直直穿过他的颈项。
沈青朝向身后看去，几十米之外城主仪仗威严，旗遥策马冷眼看着这一切，身旁马上是一个弓箭手。
援兵终于赶来，听枫手握着刀柄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楼舟风立即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
楼舟风将他揽入怀中，手捂着他的伤处，面上神情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慌乱无措，血迹不停从他指缝中涌出。
听枫浑身抽动一下，眼神茫然地落在地上。
他这一生有二主，城主旗遥护他没有死于风雪中，他未能替他上通下达。第二主楼舟风，没能庇护好他，让他屡屡受伤。
可眼下，他感觉生命正在散尽，楼舟风抱紧他替他捂住伤口，可依旧鲜血涌出如注。
听枫手搭在楼舟风脸上，看这从小和他一般失去双亲的人面上的神色是那样哀伤。
他喉间发出快要听不见的声音，楼舟风垂下耳，听枫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最后一句话挤出口中：“公子……要，小心。”
他手垂落在楼舟风臂间，眼睛仍然微微睁着，像是要看怀中人最后一眼，接着轻轻闭上。
楼舟风一瞬的茫然，继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抱紧听枫的身体像是不信。
明明说过要护他直至真相明了，为何不信守诺言？
为何一个个背信弃义，从来不肯留在他身边？
沈青朝站在不过咫尺之处，看见楼舟风眼中云集的泪珠崩线一般往下掉，连伤心至极落泪都是无声，他跟着心间刺痛，憋闷地喘不过气。
终于赶到的柳世看着楼舟风怀中的听枫几乎目眦欲裂，脑中空了一瞬迅速在身上翻找药瓶，因为手上颤抖不断，瓷瓶从手中滑落磕在地上碎开，药丸洒落一地。
他跪倒在地拾起药丸，从楼舟风手中接过听枫掰开他齿关将药丸塞了进去，声音嘶哑颤抖：“你不能死。”
也不知柳世喂下的是什么丸药，听枫腹上血迹止了一些，口鼻之处却接连涌出黑血，柳世将他拦膝抱起，楼舟风跟着一起起身，柳世转身看向旗遥：“城主。”
旗遥看着他面色阴沉：“送回府上。”
柳世颔首，抱着听枫脚尖点地，立即消失人群之中。
沈青朝站在楼舟风身侧，转头面向旗遥。
沉稳的声音掷地有声：“剩下的人也去楼府。”
旗遥看着面前两人：“生擒楼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