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消失的黑骑士
这几日士郎注意到阿尔托莉雅经常外出，但每次都不是与固定的人对决，一个是夏佐身边的lancer，另一个则是全身隐藏在黑色铠甲之下的骑士。
“saber，今天也有挑战吗？”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那名骑士已经到极限了。”
士郎将饭菜放在桌上：“那名骑士，能确定身份吗？”
阿尔托莉雅摇摇头：“从他的剑上只能感受到绝望和愤怒，他就像是一个由执念组成的怨灵，虽然每次挑战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消耗，但他丝毫不畏惧自己的命运。”
士郎皱眉：“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阿尔托莉雅叹息：“不清楚，他的身上根本察觉不到master的气息，和柳洞寺的assassin情况很相似。”
士郎愣了一下：“难道说是地缚灵吗？”
阿尔托莉雅放下碗筷：“很有可能，他的灵力来源于滋生他的那片土地，这也是每次我们对决的场地都在固定位置的原因。今晚，应该是最终的决断了。”
士郎轻声道：“那个，saber……”
阿尔托莉雅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但从武技上讲，我的胜算并不大，但如果使用宝具，他扛不住的。我们的比试也只是点到为止，算起来应该已经有四次了，我的胜率是……一半。”
士郎震惊地看着saber：“连saber都只有一半的胜率……”
阿尔托莉雅点头：“他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拥有极强武技的英灵，如果只是死前的执念，我想我可以接受他的挑战。只不过，很抱歉，士郎，”saber看上去有些遗憾，“我没法让你亲眼目睹我们的对决，这也是我答应过他的。”
士郎并没有觉得不妥：“没关系。我可以提供魔力支持，不必有所顾虑。”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临出门前还是嘱咐了几句：“如果有突发事件，可以用令咒召唤我。”
夜晚是属于英灵的狩猎场。
夏佐双手撑在魔剑之上，像是一座早已风华的雕像，久久矗立在那片旷原之上。这片土地有诺赛因斯的烙印，所以不会有其他servant入侵，甚至可能都不会被感知到。即便是有魔术师或牧师感觉到了异常，也不会轻举妄动。
蓦地，他的眼前逐渐显现出一个金色的人影，与月光交相辉映。那也是夏佐可望而不可及的，来自胜利与荣耀的光芒。
光芒退去之时，夏佐愣了一下。眼前的阿尔托莉雅并没有身着铠甲，而是几乎将所有的魔力都加到了武技与敏捷之上。他铠甲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然后也解除了身上的铠甲，只是脸上依旧戴着一个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那双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的saber，充满了战意与肃杀。
两人对视只停留了一秒，下一瞬便是双剑相撞掀起的滔天风浪，裹挟这周围的野草植被，席卷腾空。他们的行动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停滞点，交错斩击，下劈横切，每一次呼吸的间隔都是结局的转折点。
夏佐的左手因为封印还没有解除的缘故，每一次行动都会受到一定的牵制，即便是有那条丝线帮他控制身体，也渐渐落了下风。
——要输了吗？
他那双赤红的血瞳里倒映出saber金色的圣剑，只是迟疑了一瞬，他左侧的脖颈就被斩出一道血痕，崩裂的血珠四散在空中，还没等降落，光芒一闪，就再次被击碎成几个更小的血珠。
——那为什么会想赢呢？
夏佐左手手腕一翻，出现了另一把黑色的长剑。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时而如风吹拂过草面，时而如重石锤击地面。
阿尔托莉雅仔细看着眼前的骑士，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下是真的要结束了。
随着叹息结束，她的神色是从未有过得认真，草原里出现的光芒，像是从天上降落的繁星，这才是圣剑真正的力量。
夏佐不知为什么，从心底生出无端的悲哀，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saber，仅仅是因为收集所谓的黄蔷薇的碎片吗？
“我希望您，至少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那道温和的声音将夏佐的神智拉了回来，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的血瞳消退了大半，他的本能驱使着他避开了圣剑的光芒。
待到尘烟散去，阿尔托莉雅这才看清那名骑士其实是个青年，黑色的碎发遮挡住了他的左眼，只不过发丝下若隐若现还有一颗鲜红的泪痣。那名青年身上的魔力已经消散了大半，他的双剑也尽数被击碎。血瞳消散过去后，只剩下淡淡的茶色，只是那双眼眸里看不清任何情绪。
“你输了。”
夏佐没有试图否认结果，相反地，他似乎有一种解脱的快感，原来被审判的滋味是这样的轻松啊……他慢慢撑着断剑起身，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圣骑士。随着夜风吹过二人，夏佐身上用于伪装的魔力也即将消散殆尽。
“阁下还是不愿交付真名吗……”阿尔托莉雅放下了手中的圣剑，同样平静地回望着对方。
夏佐歪头想了想，用沙哑的嗓音吃力地回复着：“摩根……”随着他的尾音飘散在空气中，他也用法阵将自己传送到了另一处魔术工坊——lancer曾经被召唤到的码头。
他将那两把已经快要碎成粉末的魔剑丢在了地上，自己则坐在毛坯房的落地窗前，仰望着星空，繁星与月亮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他本就没有与他们并肩而立的光辉。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自嘲道：“什么嘛，原来我还是怕死的啊……”
另一头，得知对方姓名的阿尔托莉雅反而更加忧心忡忡，摩根……她收起宝具，转身时就发现了那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的人：“lancer？”
迪尔姆徳冲她点点头，算是应答，他也注视那道离去的身影，愣在原地，许久才道：“我是感知到了异样的魔术气息才赶过来，看起来你已经结束了。”
阿尔托莉雅垂下眼眸：“应该吧……”
“怎么了，saber？”
她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圣剑：“我和他约定了五次对决，前四次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我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可就在刚刚……我确实感觉到了他的灵魂，一个足以撼动圣剑的灵魂。”
迪尔姆徳久久沉默着，圣剑的光芒令人心旷神怡，此刻却无法吹走他心上的阴霾。刚刚那个人的动作，和夏佐几乎一模一样。几番思考，他最终放弃了此刻与夏佐沟通的想法，只是缓步走到刚刚那名骑士消失的位置，用手轻抚地上的尘埃。
“lancer？”阿尔托莉雅跟在他的身后，也观察到了那名骑士消失后还有不少魔力残留。
不是灵基的气息……迪尔姆徳心里一凉，但感觉到saber的靠近后，很快将剩余的魔力挥散开：“有魔力残留，但已经消散了。看起来它的灵基本身就有残缺……”
阿尔托莉雅认同道：“能感觉到，他每次战斗都在消耗自己的灵基，直到消散。说来惭愧，即便是在它逝去之时，我也没能探查出他真正的执念，不过……”她顿了顿，“这位英灵似乎对圣剑有种莫名其妙地执着，或许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但他从不愿表明身份，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是只说了摩根的名字。”
迪尔姆徳回头，有些意外：“摩根？那位大名鼎鼎的魔术师？”
阿尔托莉雅轻声叹息道：“我的王姐，摩根。她是一位非常杰出的魔术师，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以berserker的职介降临，也不会以双剑和我对战。”
迪尔姆徳想起来夏佐曾经说自己的父系血脉是骑士王的后裔，难道说……和那位魔术师有关系吗？想到这里，迪尔姆徳毫无犹豫立刻呼唤夏佐，如果刚刚那个人真的是master，现在的他身边必须有servant守护。可就在他醒悟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感应到夏佐的位置了。
——“master，您能听到吗？”
“真是个敏锐又固执的家伙，”美狄亚操控着手里的银线，“你是怎么识破的？”
夏佐试图动了动，发现自己暂时没有办法挣脱后，就没再浪费力气：“多此一举，如果你直接假扮成利兹，我未必会识破。这是因为caster的本能吗？”
“哦？”美狄亚勾起嘴角，“你是在嘲讽我吗，死灵术士？”她渐渐收紧手指，夏佐脖颈上的银丝同样越缠越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嵌入皮肤中。
“咳咳……你不想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吗？”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夏佐下意识竭力呼吸，“神代的魔术师，为什么一个照面就被识破？”
美狄亚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死灵术士，却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也有些好奇他的依仗究竟是什么，她松了松钳制对方的丝线：“你是想拖延时间吗？且不说一个所谓的现代魔术师的工坊对caster来说有多么简陋，你的servant也无法穿越过我的结界，你还能期待什么呢？”
夏佐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没有希望了，你为什么还会介意我拖延时间呢？”
“巧舌如簧，”美狄亚冷笑一声，“你最好乖乖不要乱动，不然我可是会砍断你的手脚的哦。还有，你就真那么确定，那个小姑娘不在我的手上？”说完，她凌空展示了个法阵，然后渐渐显现出一个投影。
“高文……”夏佐瞳孔紧缩，下一秒另一个浑身笼罩在铠甲之下的servant也露了出来，“兰斯洛特……难怪你会这么说……”他紧紧盯着投影里的两人，“高文的实力仅在骑士王之下，又是号称太阳骑士，正面和他相对，你毫无胜算。所以你将他引到了已经堕落为berserker的兰斯洛特面前。圆桌里，为数不多能够压制太阳骑士的人。”
美狄亚冷笑着：“那名骑士，仅仅是见到了对方的宝具，甚至完全不需要我的指引，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方身上。”
夏佐摇摇头：“你是想说自己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掳走了利兹？”
美狄亚笑容一滞，顿了顿才继续道：“有什么问题？”
“兰斯洛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高文吸引走，但身为saber，高文不会单独舍下利兹一人独行，这个时候利兹一定就在他的身边。然后你会发现，自己稍加手段就能将利兹带走，让他们分开。只要你能得手，就能用利兹或者要挟，或者欺骗，进而控制我，对吗？魔术师阁下。”
美狄亚冷哼一声：“没想到第一个照面，你就看穿了我身边的利兹其实是个傀儡人偶？”
“你的计谋没有任何疏漏，只不过是小看了骑士的身份罢了，”夏佐轻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在利兹离开的瞬间，高文立刻放弃了兰斯洛特。你失手了，不得已迅速逃离，”夏佐因为丝线带来的疼痛不自主地想要挣脱出来，“即便是失败，你还是要对我下手，如此急迫是为了什么呢？”
美狄亚闻言，禁不住再次收紧了丝线，夏佐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双眸逐渐演变成赤红的血瞳，“那个人……他出现了对吗？”
美狄亚用力收紧了丝线，夏佐的脖颈和左手手臂上开始渗出大量的鲜血，顺着丝线不断地流淌。夏佐微微侧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剑已经溃散成了粉末，魔枪也被钳制着，双臂和咽喉都握在对方手里，还真是……毫无胜算。
“让我猜猜，你急迫地想摆脱自己的master，其实只需要趁对方不注意，孤注一掷用宝具即可。绕这么一大圈对我下手，除了死灵术士本身的原因，我想不到其他的。因为半个冬木市都是魔术师的领地，即便是占据了柳洞寺的灵脉，你也害怕从灵脉摄入魔力过多会导致魔兽大规模传送。所以一旦舍弃阿特拉姆，失去了master供应魔力，也只能从死灵术士身上下手了。”
“那又如何，”美狄亚冷笑道，“现在的你不过是砧板上的老鼠，还在指望你的servant赶来救你吗？不如，我先拿了你的令咒，也好过那群所谓的骑士，再做出什么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我感应不到他的位置，他也一样，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期待lancer来救我，”夏佐身上的丝线开始飞速地抖动，幽兰色的丝线陡然出现，萦绕在他周身，“毕竟……”他深吸一口气，“lancer的能力，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丝线在空中飞舞，然后突然化为利刃，纠缠上夏佐的手臂和美狄亚的丝线。
砰——
红色的魔枪仿佛流星一般瞬间击破了结界，稳稳切断了夏佐和美狄亚之间的丝线。
“什么……”美狄亚连忙望向结界破损处，紧接着，一道身影挡在了夏佐身前。
“gae dearg——”
红蔷薇所到之处，魔力尽数退散。如果说英灵是以魔力与现世构建联系，那么破魔的红蔷薇就是斩断一切的利刃。
“怎么会……”美狄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迅速靠近的lancer，抵抗伤害的结界在他的面前仿佛就像是空气一般，“攻击的魔术对他几乎也没有伤害……”
记忆的最后是红色的魔枪贯穿了她的肩膀，视线里夏佐的身影靠近，又开始变得模糊。
“暂时还不能杀她，lancer，阿特拉姆还活着会很麻烦。”
美狄亚凭借着最后的力气启动了传送法阵，迅速逃离了夏佐的魔术工坊。那个servant手里的宝具竟然没有释放就……不，她突然意识到，那柄魔枪不是没有释放，而是一直都在释放：“gae dea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