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黑暗而归的英灵
“没想到会是你过来传话，”夏佐嘲弄道，“大概是圣杯格外器重你的缘故？”
“saber……”士郎看着面前隐藏在一副黑色铠甲之下的saber，脑海里闪过一些本不应该存在于他记忆里的画面。
“您的嘲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saber淡淡道，“请诸位随我来，你们将是最后一批到达圣杯的御主，”她顿了顿对夏佐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夏佐没有回答，沉默地跟在对方身后，直到他们走到了相对空旷的地带，saber一脚踏入了黑泥之中：“祝诸位武运昌隆。”然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saber——”士郎刚想冲过去，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拦住了去路。
“现在不是找死的时候，”红a几步跳跃躲过了黑泥，稳稳降落在凛的身前，“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archer……”凛不可置信地看向完好无损的红a，眼底泛起热意，“你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凛，”红a熟练地将她抱在怀里，“需要先将你放到终点才行。”
“什么终点，”凛不断挣扎，“你先把话说清楚……”
红a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面前，经过夏佐身边时，他轻声说了一句：“如果有机会还请照拂伊莉雅……”
“伊莉雅……”夏佐皱紧眉头，如果被黑泥吞噬的英灵要重新收复，伊莉雅有足够的能力收复berserker吗？
蓦地，四周无端升起一阵迷雾，夏佐见状立即让众人坐上帕尔伯格，然后朝着爱因兹贝伦的城堡飞去。然而还没有飞行多久，天空上出现大量的闪电，迫使他们不得不下降了飞行高度，最终降落在山坡上。韦伯怔怔地看着闪电，最终下定了决心转身对夏佐和士郎说道：“我留下来吧，前辈和士郎继续前进吧。”
夏佐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韦伯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我追着那家伙走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能直面他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放下背包，眺望着远方太空上的雷电，“前辈不用担心我，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我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臣子？”
夏佐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带着士郎重新爬上了帕尔伯格，冲着韦伯的背影道：“我们在破晓时分相见。”
“愿星辰指引你我终点……”韦伯的声音很快就被神威车轮所掩盖。
士郎试图回望韦伯的方向，却发现自己的眼前竟然全是迷雾：“怎么会这样？”
“说白了就是希望御主们各自为战，”夏佐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帕尔伯格甚至无法找到合适的降落点，他打量了下周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做好垂直掉落的准备，希望我们不会成为第一个摔死的御主，那么准备降落了，小子……”话音刚落，帕尔伯格突然消失，二人在从半空中开展了自由落体运动。
“啊——”士郎在坠落的途中就和夏佐被迷雾所隔开了，索性他最后摔在了厚厚的黑泥上，这才毫发无伤。看来圣杯也确实不希望御主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而退场。
“既然能走到这里，我可以认为阁下是做好了挑战我的准备了么？”
伴随着铠甲相撞的声音不断靠近，士郎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他十分心痛地望着对方：“saber……”
另一边的夏佐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摔在黑泥上，即便是在魔眼全开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分辨出下方大致的地形，并用了几个风系法术减缓了下降的速度，最终落在了……
他看向脚下的地面时，瞬间瞪大了双眼：“码头仓库……”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最终从迷雾里走出来，尽管有雾气遮挡，夏佐还是能看得出，那人手里握着一长一短两只枪，熠熠生辉，夏佐咬紧牙关不可置信道：“lancer……不……不可能……”
他是迪尔姆德，又或者说不是。夏佐震惊地望着对方，仿佛日日夜夜圈禁自己的梦魇变成了现实，那双血色的双瞳，贯穿胸口的长枪，不甘的嘶吼，一瞬间全部涌入了他的脑海，此刻的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担心伊莉雅，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他重生以来最不愿见到的噩梦——遭遇背叛而堕化的迪尔姆德。
“敢问阁下，就是我的对手吗？那不如先等你拿好自己的武器我们再开始？”
“啧，这家伙完全不行啊，”大圣杯内库丘林百无聊赖地看向夏佐，“身为御主，他应该能意识到那群家伙只是圣杯造出的一个投影而已吧。”
“不仅是他，连士郎也……”阿尔托莉雅有些担忧地看向士郎，“这样下去，他们会被耗光魔力的。”
迪尔姆德没有回答，可眼里的担忧还是透露出了他此刻焦躁不安的心情。
库丘林皱眉道：“与其说他下不了手，倒不如说他是完全没有战斗的欲望。”
这是夏佐第一次面对毫无保留的迪尔姆德，尽管只是一个投影，但对方的战斗技巧和强度都远超自己的预料。
“怎么了，魔术师？”迪尔姆德嘲弄道，“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抵抗了么？”
夏佐甩了甩已经酸痛的手腕，尽管当时自己的魔枪已经碎裂，好在魔导器里还有几个备用的，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多做了几把做备用果然十分明智。
铛——
双枪相撞的蜂鸣声不断回荡在码头，lancer和saber根本上的区别就是攻速，尤其是迪尔姆德这种双枪战士，夏佐在魔眼全开的模式下能勉强跟上对方的动作已是万幸，不要说试图破解了，况且自己现在只有右眼能用，左眼就仿佛是个假的一般毫无用处。
“嘶……”夏佐在视线受限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招架对方眼花缭乱的招式。他被击飞出去依托着枪才勉强停下，他用手擦掉脸颊上的血痕，“我能问个问题么？lancer……”
“当然……”对方嗤笑一声，将长枪扛在肩上，“这是对女士的特别优待……”
轻佻的语气，嘲讽的笑容，仿佛玩弄猎物般高高在上的态度，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和自己身旁那个忠贞不二的骑士完全搭不上边。夏佐脸色十分难看，却又没法对着这张脸下手。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女士……
“虽然很不想拆穿你，但你这种做法真的很像小孩拿起玩具模仿大人打架，”迪尔姆德勾起嘴角，“还是说女人的身份让你难以启齿么？”
夏佐咬紧牙关，脸上露出少见的愤怒的神情：“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对方摊了摊手，“一眼就能看得出，小姑娘……”见夏佐的表情十分难看，他则是饶有兴趣地继续道，“被戳穿，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然而话音还没落，夏佐的长枪就已经冲到了对方的面前：“你……想死么？”
霎时间，码头上激烈的对撞似乎要将空气中的迷雾击散，夏佐的枪术招式与迪尔姆德完全不同，枪法刁钻诡谲，如果不是他的视线受限，要纯粹靠着枪术和对方拼一拼也不是难事。就在一个错身时机，夏佐突然下蹲念了一句咒语，借助风系魔术加快自己的转身速度，一击回身出枪，目标正是对方的腹部。
当——
黄蔷薇被弹开，跌落在地面上。对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若有所思道：“利用魔术完成战斗动作，是需要相当快的吟唱速度，你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魔术师。”
夏佐冷着脸起身，长枪一挥抵在对方的咽喉：“把你当成他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力道你们都相去甚远。”
“哈，”对方揶揄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所谓英灵就是传说中英雄的灵魂投影而已，多一点少一点，性格都会有差别……”
“少废话，”夏佐突然发力将枪送出，然而却扑了个空，“什么……”
“小看英灵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master……”迪尔姆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尽管夏佐有魔术加持依旧赶不上对方的速度。
“什么……”金色的光芒在即将冲到面前时，被一柄短剑弹开了。夏佐一个翻身后跳，顺着短剑来得方向望去，登时目瞪口呆：“士郎？”
还没等夏佐判断完当前的形势，saber的风王铁锤就冲着他们的方向袭来，庞大的魔力像是无数柄利刃，无情的切割着攻击范围内的一切物品。千钧一发之际，夏佐一个翻身躲到了货箱后，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仿佛末日般摧毁了整个地面。
“怎么回事……”夏佐注意到海面尽头竟然有光芒透入，也就是说黑泥在逐步消失，清算要结束了么？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天空中圣杯之孔，此刻也没有任何黑泥继续流淌，他攥紧了手里的武器，因为一意孤行不使用大规模的魔术，仅仅和对方拼枪法，从而将时间拖得太久了。更何况，面前的这个迪尔姆德，也似乎完全不在意时间一般，对待自己就像是捕食者在玩弄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艾尔索前辈……”士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情况有些不太妙，”他一边躲避着saber外放的魔力，一边向夏佐喊着，“告解日似乎要结束了。”
“我知道……”夏佐看着步步紧逼的lancer，脸色微变，“所以你又是为什么拖到了现在……”他脚下的魔法阵开始闪光，下一秒无数镰鼬叫嚣着冲向lancer，为他的逃脱争取了不少时间。
“现在……”士郎手中的短剑再次被击飞，“trace on……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和saber的黑色的圣剑相撞，嘴角渗出鲜血，“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
夏佐这头也重新和lancer打在了一起，办法不是没有，换句话说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在一开始就结束这场战斗，只是他……不太愿意。
同情也好，心痛也罢，他都没有办法面对四战退场时的lancer。忠诚没有错，顺从没有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忍耐到最后，又为什么会得到一个与付出完全不相称的结局。
自己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夏佐或许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获得神圣赐福的战士呢，想好许什么样的geis了吗？”
——“我不会许这种东西的，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托付给未知来换取力量，只有傻子会这么做吧……”
——“也不能这么说，一些美好的品质也是值得推崇的，仅仅是这样的话，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比如不能拒绝身处绝境的女性的请求？不能拒绝需要帮助的同伴？”
——“哈哈哈，看来你对自己的赐福相当不满呢，不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拒绝的……”
“不是不满……我只是不能理解那样的生存方式……这种人在现在一般都会有一个称呼，”夏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能感觉到lancer的红蔷薇正踏风而来，“我们会称呼这种人为傻瓜，”然而，越是这种纯粹而美好灵魂，摧毁起来就越让人心痛不已，“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摧毁给你看，悲剧看一次就足够了……”尘封的记忆碎片逐步清晰，虽然他无法辨别事情的全貌，但正因为这些混乱细小的内容，帮他下定了决心。
“自灵魂而生，破躯体降临。历经千战而不灭，心怀执念而未消，故此生无欲而无所求。吾等长眠于此，静候亡者归来……”夏佐面对着破风而来的长枪并没有躲避，反而合上了双眼，“固有结界：归乡——”
霎时间，整片空间仿佛被冻结一般，冰冷粘稠的魔力席卷了整片区域，最终将四周的场景化为夜空下无边无际的荒原。
“这里是……”士郎和saber同时停了手，尤其是saber，她怔怔地望向天边，也渐渐放下了手中的圣剑。
凛原本和红a站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上，此刻也被拉进了夏佐的固有结界中：“这里是……固有结界？”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一望无际的荒原，“这就是艾尔索心象世界的展现吗……”
慢慢的，草丛里浮现出幽蓝色的光点，逐步飘向空中。与saber的圣剑不同，那金色的光芒是战场是未亡人的希望和理想，结界里的光芒则是对灵魂的安抚和引导，指引着无数灵魂归家。
“虽然这么用有些草率，但……”夏佐面对着lancer露出了一个微笑，“请原谅我的唐突，lancer……”他抬起手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如果不是命运弄人，或许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了……”
只有一瞬，幽蓝色的剑光划过对方的咽喉，这是夏佐藏在固有结界里只能用一次的招式——丧钟为谁而鸣。同样也是那个不可被召唤的存在的圣遗物，这个本来是为临时召唤做的准备，如果诺赛因斯那群家伙知道他将圣遗物用来超度英灵投影，会不会气得跳脚？
真正的哈桑是不能被召唤的，但他的剑意却在阴差阳错下保留在了固有结界中。他的剑用来斩断生死，也用来赋予生死，也是送英灵们回归英灵座最佳途径。如果能够善用，也许真的会召唤出山中老人也不一定，这也是诺赛因斯留赠予他的另一个试验品。
“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如果我的御主是你，也许四战会过得很愉快……”迪尔姆德眼底的猩红已经褪去，“请允许我为我刚刚失礼的行为向您致歉……”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随着幽蓝色的光芒一起飘散在空中。
“我真是做了一个彻头彻尾毫无意义的事情，”夏佐自嘲道，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忧伤和遗憾，“最终也没能为他做任何事，还不如一开就用结界……”说完，他将目光投向saber和士郎，“saber和他也没有多轻松啊……”
随着金色的光芒从旷野中漂浮，圣剑逐步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夏佐转过身，面对着圣剑单膝跪地行礼：“虽然我不喜欢saber，但圣剑的光辉却依旧让人心生向往。”
夏佐及时解除了结界，誓约胜利之剑的光芒冲破了云霄，直达圣杯之孔。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黑泥全部消失，整个天幕还原成了蔚蓝。
那一剑仿佛劈开了黑夜，带来了光明。夏佐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告解日结束了吗？”
“结束了……”士郎再次看向眼前的saber时，发现对方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连忙跑过去，“saber，怎么样？”
saber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然后看向夏佐：“阁下，我们曾经……”
夏佐起身道：“我们并无交集，行礼也只是因为我的父亲曾是不列颠骑士后裔，我屈膝的目标是圣剑而非您，您不必有任何负担，也无需回应。”
说完，他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saber拦住了他，“阁下似乎一直对我存有敌意……”
“兄长大人——”然而阿尔托莉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远处赶来的利兹打断了。
“你想多了，骑士王殿下，”夏佐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我对您没有任何敌意，毕竟您的剑上还悬着我的头颅。”说完，他便立刻向利兹跑去。
士郎看着对方的背影对saber轻声说道：“也许并不是敌意，他并没有与我们为敌的意思……”
“我明白，”saber的神色有些复杂，“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一个和他十分相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