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追求圣杯的缘由
砰——
一声巨响将还在睡梦中的夏佐吓了一跳,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然后茫然地看着四周发呆,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刚刚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城堡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以及……门外少女不耐烦的怒吼……
“凛?”
夏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走到窗前,正看到征服王和库丘林在搬动巨石,韦伯在一旁十分抓狂的模样。他维持着震惊的表情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结果就看到浑身起床气的凛正揪着archer发脾气……以及正向他走来的自家lancer。
“lancer……这是怎么回事?”
迪尔姆德相当无奈地叹气:“您完全不记得了吗?”
夏佐想了想:“昨晚,我记得我们在海滩喝酒聊天?然后……”记忆的最后好像是一些琐碎的画面,他分不清是自己幻想中迪尔姆德描述的画面,还是自己丢失的记忆,亦或是梦境的碎片了……
“然后您睡着了,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征服王,搭便车时又遇到了因为车子抛锚也没能及时回家的远坂小姐,回到城堡后就都先住下休息了。”
夏佐极力抑制抽搐的嘴角,低声道:“听起来不像是你能做到的事……该不会是我……”
“的确是您的命令,”迪尔姆德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您吩咐在下将他们都安置在城堡中,并再三保证不会有危险。”
夏佐扶额,用颤抖的声音道:“你就这么同意了,对吧……”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照lancer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松就同意让其他御主进入自己的结界领地的。
“没有,”迪尔姆德淡淡道,“但您扬言如果我不遵从命令,就要使用令咒……”
“请不要再说了,”夏佐干脆捂住脸,但依旧能从指缝中看到绯红的脸颊,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拿令咒做威胁,喝醉了就这么随心所欲,“抱……抱歉……”
夏佐用力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放下双手,犹豫再三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委屈你了,lancer……”
迪尔姆德也是一声长叹,略有无奈地看向夏佐:“总之,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好。”他也没有想到,喝醉之后的夏佐会是那样的肆意张狂,不仅搂着征服王开怀畅饮,甚至在战车上俯瞰万物,直言生命渺小,不如随性逍遥。
“lancer,这小子相当对我胃口啊。”征服王看着和韦伯打闹的夏佐如是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迪尔姆德同样也是十分震惊,他从未见过夏佐如此放松的状态。
……
“lancer,那库丘林又是怎么回事?”他似乎记得自己和对方打了一架?
“路过柳洞寺后,正好遇到了正在巡视的御子殿下,”迪尔姆德似乎忍着笑意,“您借了我的红蔷薇和御子殿下切磋……”
夏佐听得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看了看迪尔姆德,又看了看窗外的库丘林,然后又看回来,似乎在确认真实性。
迪尔姆德认真地点点头:“很遗憾,您输了……”
“开玩笑的吧,那可是从者,是个人类都打不赢吧……”夏佐欲哭无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喝醉之后都干了些什么蠢事,不要说在喝醉的状态,就算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和lancer职阶的从者过几招吧。
迪尔姆德仔细想了想过程,很艰难地安慰道:“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您的技巧无可挑剔……”
夏佐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把洞口用土填上,他失魂落魄地向迪尔姆德摆摆手:“剩下的暂时交给你了,我先去洗漱……没事不要叫我,有事最好也不要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夏佐躲进盥洗室后就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双臂中,“这也太丢脸了……”恰在此刻,一种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上传来,夏佐几乎遏制不住自己,险些痛呼出声。痛感逐渐蔓延到指尖和心脏,每一次搏动疼痛都会剧烈几分。夏佐用力将手臂甩到墙壁上,却在即将接触的一瞬间,被一个人攥住了手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遏制住了夏佐几近歇斯底里地挣扎。
迪尔姆德熟练地将对方控制住,防止出现进一步的自残行为。夏佐在他怀里不断地抽搐着,嘴唇被他咬出了鲜血。迪尔姆德用力将他的后脑按在自己肩上:“张嘴。”
夏佐在浑浑噩噩中,下意识张嘴,在疼痛来临之时用力咬在了对方的肩侧。迪尔姆德将禁锢住他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直到确认对方无法再次实施自残行为。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便开始消退。夏佐勉强睁开被生理泪水充满的双眼,不住地喘息。与此同时,迪尔姆德和城堡外的库丘林都感觉到心脏的搏动——夏佐的第二契约,回归了。
夏佐蹭了蹭对方的肩颈,被他咬出的血洞即刻被治愈。他用力平复了很久才哑声道:“看来在我睡着的时候,没少发作……”
“您曾是试图折断过自己的手腕,膝盖,最严重的时候,您甚至想要挖出自己的肋骨,或是心脏……”
夏佐缩了缩脖子:“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不,”迪尔姆德的声音有些发颤,“很可怕……”即便是已经感觉到夏佐已经卸力,但他依旧不敢轻易放松。
“对不起,吓到你了……”夏佐的呼吸十分轻柔,“魔术回路生长是这样的,仿佛是一刀一刀镌刻在灵魂上,骨骼深处。你找不到任何伤口,但疼痛却是切实存在的,”他顿了顿,“感觉到第二契约了吗……”
“嗯……”
“我没事了,已经恢复了……”
“嗯……”迪尔姆德虽然嘴上答应着,可却没有任何实质行动。
夏佐试图动了动手腕,却遭到了对方更加用力的反扑。他抬头看向lancer,此刻的迪尔姆德看上去更像是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猎犬,夏佐心里一痛,他调动起全身的魔力,逐渐送入第二契约中:“lancer,冷静下来,我没事了……”
迪尔姆德在夏佐魔力的下渐渐平静,他松开了钳制,但手臂却一直环在对方腰间:“失礼了……”
“魔术回路已经恢复了,所以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夏佐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最终伸了个懒腰,等待着气力的恢复。
“……”迪尔姆德在对方能够完全站立后,便灵体化消失,转而出现在了城堡内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十分严肃,如果他刚刚没有感觉错的话,夏佐的身体,少了四根肋骨。
“喂,拿双枪的,”库丘林扛着魔枪向他走来,“那小子完全恢复了?”
“御子殿下,”迪尔姆德点点头,但眼里依旧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已经恢复了。”
“那也省的继续操心了,”库丘林靠在墙壁上,“可你看上去丝毫没有放松,那小子身体还有别的问题?”
“没有,”迪尔姆德摇头,“多谢您的关心。”
库丘林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对方,继续道:“那小子是个不凡的战士,如果和我们出生在同一时代,没准也会是个名垂青史的英灵哇。”
迪尔姆德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master的确天赋异禀。”
“修炼死灵法术的魔术师,竟然会成为一名战士,”库丘林望着窗外的景色,“这小子,天资好到惊人。但……”他话锋一转,“死灵术士除了会用别人的尸体当作道具,更大程度上上会依赖于自己的身体。”
迪尔姆德闻言一怔,抬头望向库丘林。
“死灵术士本身,就是一件稀有的魔术礼装。”库丘林随意抛出来几个卢恩符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符文在他的掌心上下跳动,“他少了四根肋骨对吧?”
迪尔姆德身边的红蔷薇微微散发着光芒,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用这么大的敌意,”库丘林随手将符文抛出,“这种细节很容易注意的到,尤其是他战斗时独特的动作。因为缺少肋骨才能做到的,或者说不得不做出的。如果他只是个魔术师倒还好,偏偏是个喜欢带着武器冲到前线的,被发现的概率自然会增加很多。”
卢恩符文在城堡里跳动着,顺着走廊和墙壁一路奔跑。
“魔力越特别就会吸引更大的危险。”库丘林耸耸肩,“只不过这家伙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个猎物的事实。”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您对他实力的轻视吗?”
“不全是,”库丘林继续道,“强大与否只是相对而言,在强大的caster眼里,他可是活着的宝库。”
迪尔姆德面色阴沉得可怕,夏佐周身的危险从未消失过,甚至对他来说是应接不暇。身为servant的自己,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帮上任何忙。
库丘林皱皱眉,上下打量着这个久负盛名的年轻战士:“你的灵基……完全不稳定啊……”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仿佛是心脏迸发出的血液般迅速流淌遍迪尔姆德的全身,他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原来这家伙的第二契约真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库丘林将长枪扛在肩上,“难得遇上个好御主,千万别辜负了。”话音刚落,他从窗户上一跃而下,和征服王勾肩搭背扯皮去了。
迪尔姆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早上好,凛。”
“早上好,前辈,”凛将红茶推到他面前,“尝尝archer的手艺,相当不错呢。”
夏佐竭力抑制住抽搐的嘴角,这个女人是把英灵真当成servant了啊:“谢……谢谢,”抿了一口后,他略有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红茶,“的确美味,话说凛可以不用称呼我前辈,叫我夏佐或者艾尔索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佐,”凛歪头一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半杯红茶入口,她长呼一口气,这才继续道,“夏佐和艾尔索,是因为有两个名字吗?我记得利兹经常叫你艾尔索……”
“两个名字,”夏佐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红茶,“又或者说是两段人生。身为战士的我,代号为夏佐,但身为魔术师,在家族里的名字则是艾尔索。至于怎么称呼,凛觉得舒服就好。”
凛放下茶杯正色道:“那么,艾尔索,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夏佐点点头,示意她随意。
“你为什么会追求圣杯?”
夏佐闻言一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最近大家都很喜欢问这个问题呢,爱因兹贝伦里的那个老家伙问过,伊莉雅那个小鬼问过,迪尔姆德也问过,现在凛也来问。”
“我相信你给他们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夏佐笑道:“那么凛想听哪个答案呢?”
“作为同伴,能让我安心的答案。”
夏佐一挑眉,重新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女孩:“不可否认,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魔术师,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心理上,”他靠在沙发上仰望着雕刻满复杂花纹的天花板,轻声道,“为了让诺赛因斯家族重现荣光。”
记忆深处,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充斥着血液和残肢,或是奄奄一息的魔术师们……
他们还活着吗?
——我们还在人间吗?
那个名为诺赛因斯的巨大城堡下,隐藏着无数个无路可逃的怨灵,和他们这群被称为继承者们的实验品。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身体里的魔术回路都被重新切开剥离,灵魂的喧嚣从未停止过。而只有夏佐像是个被人驱使的木偶,日复一日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直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消失,再变成怨灵一个个回归。
“真是令人惊叹的身体和精神。”
“他完美继承了母亲强大的精神力和父亲强悍的体魄。”
“那卑贱的血液影响了他的魔术回路,不然他可以拓展更多的魔术回路。”
“得益于他父系的血脉,他才能够存活……”
……
无数地低语并没有影响到他,那个时候的夏佐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任凭摆布,从不拒绝从不反抗,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他甚至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感和自毁意识强烈到让他甚至从未想过通过自杀来从眼前的炼狱中解脱。终于,那群执行者意识到了夏佐的精神状态,开始试图从灵魂层面向他灌输意志——
“为了恢复诺赛因斯家族往日的荣光。”
……
夏佐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他淡淡道:“凛,应该知道,诺赛因斯代代单传,魔术刻印的继承岌岌可危,一旦一个家族失去了具有魔术师资质的后代,那么再强大的魔术刻印也是无用。”
听到这里的凛,想到了明明和自己同为姐妹却无法相认的间桐樱,眼神暗淡:“确实,这是魔术师家族的末路。”
“诺赛因斯并非是因为纯血而缺少后代,而是后代都没有继承魔术刻印的资质。所以才会代代单传,这一代能继承魔术回路的只有我了。”
“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代代单传下来的魔术刻印,诺赛因斯根本不可能存活三十多代……”蓦地,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夏佐后,一个箭步冲上来。
夏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反抗,呆呆地看着少女突然坐在自己身上,用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霎时间,一股强大的魔力涌入心脏。
空气中渐渐显示出幽蓝色的复杂符文法阵,然后瞬间消失。
凛喃喃道:“这不可能……开玩笑的吧……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后代做出这种事?”
许是一开始就察觉到凛没有恶意,夏佐并没有反抗,直到凛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后才苦笑道:“被发现了,”他凝视着对方的双眼继续道,“真正的死灵魔术并不是利用尸体做出有违常理的行动,而是灵魂魔术,同样也是每一个诺赛因斯的归处。”
他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悲伤,甚至是毫不在意。
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然后一把揪住夏佐的领子吼道:“你这个毫不在意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身为死灵术士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吧——”后来她干脆两个手一起揪着领子,来回摇晃,“这可是最恶毒的灵魂刻印,不要说你这一生,直到灵魂消散之前,你都要服务于下令者,无论灵魂有多么疲累,甚至是永生永世无法解脱——”
“我知道的,我知道……”夏佐苦笑着,但却没有反抗对方的动作,“不要生气啦……”
“你这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夏佐继续道:“凛,这也是我为什么追求圣杯的原因……”
凛的动作停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似乎在确认他说的真实性,最终叹了口气:“……就算是为了利兹,你也要活下去。”
谁知夏佐却轻轻摇了摇头:“利兹,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把我的存在强加在她的身上。”
远坂凛一听他的语气就来气:“你这家伙,不会是想始乱终弃——”
“master……”
红a推开房门,正看见凛骑在夏佐身上发泄怒火的模样,他适时咳嗽了一声:“咳咳……”
凛怒气冲冲看着红a,在对方好心的提醒下,才注意到此时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失礼。她意识到后,立刻从对方身上下来,整理了下仪容,将目光瞥向一边:“总之,你要是对利兹始乱终弃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夏佐好笑着摇摇头,一副认输的模样:“我答应你,同样的,凛也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凛回过头重新看着他:“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她的眼里充满着忧伤,“请你不要轻易放弃,就算是为了利兹,因为那个家伙,真的很喜欢你。”
夏佐闻言一怔,没有回答,只是眼睁睁看着凛和红a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他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红茶,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关于利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