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师徒决裂
此刻的城堡外一片狼藉，树木东倒西歪，大地震颤，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焦土，不少倒下的树枝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帕尔伯格站在残缺的月灵髓液前发出阵阵低吼，而夏佐的身边还带有飘忽不定的阴影，身上也是斑斑驳驳淌着鲜血的伤口。肯尼斯这边也没好到哪去，虽然没有夏佐那么凄惨，但看上去也十分狼狈。
“你什么时候养出来这个东西的！”肯尼斯怒吼道，“养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师……”夏佐捂着伤口缓缓起身，“这是早晚的问题，您不必介怀……还是说您在意它的能力还高于月灵髓液？”
肯尼斯愣了一下，然后发出阵阵笑声：“就凭它……要是个完全体还差不多……”
“说的也是……”夏佐有些无奈，“毕竟老师可是号称凭借自己可以追求极限的天才啊，”他周身的阴影渐渐显露出人形，“born with my soul, burn with my body, and show your indignation”
霎时间，整片空气像是要凝固了一般，粘稠到令人窒息。远处的库丘林突然起身，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最后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了夏佐身上，脸上露出些许鄙夷：“原来是个死灵术士啊。那种恶心的玩意儿，竟然也能流传下来……不过，”他神色一转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倒不是成天与死尸为伍的手段……竟然是操灵术么？”
“操灵术……”肯尼斯的脸色十分严肃，“原来这才是诺赛因斯家族的手段……”然而他话锋一转，“在降灵科的人面前用操灵术，你是想找死么？”
夏佐一摊手：“我是个半吊子魔术师，自然系法术全由您教授，投影系魔法现在已经完全没法用了，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诺赛因斯家族的魔术手段，虽然您出神降灵科，但操灵术也许我有的一拼。”
“不自量力，”肯尼斯嗤之以鼻，“那我就再给你上一课，好让你记得，下次见到降灵科的人该怎么逃命？”
无数的亡灵从粘稠的空气中抽出身体，然后发出刺耳的尖啸，人耳是听不到的，但是这种尖啸会直击灵魂。这就是操灵术最恐怖的地方，任凭你肉体如何强悍，它们依旧会透过肉体屏障而攻击灵魂。
肯尼斯不慌不忙，念了一段咒语，亡灵似乎陷入了一种混乱，意识之中滋生新的意识，亡灵之上生出新的灵体，但肯尼斯控制得很好，仅仅是让降生的亡灵陷入混沌，而没有反噬其主。
夏佐似乎预料到会这样，只见他脚下显现一个法阵，然后法阵的光芒向着每一个亡灵流动，只见他身上的魔术刻印全部露出：“同调共谐。”
瞬间，肯尼斯感觉到自己的而魔术回路似乎全部被激活了一般，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敌意汹涌着向他冲来。
亡灵既然已经被干扰，夏佐只能用共谐的能力让所有亡灵成为魔术回路的载体，直接连接肯尼斯的魔力，并与之共振，换句话说只要魔力充足，就可以直接达到对方的水准。此时的肯尼斯已然感觉到了危机，一旦共谐，他的自然魔术的压制力在对方面前就会失效。月灵髓液此刻仿佛发疯了一般，幻化出无数道利刃，冲向夏佐。帕尔伯格反应极快，立刻拦下了致命的攻击，然而其他的分支却是完完整整的插入了夏佐的右臂和左腿上。
“至高的神炎之王，三角之阵的司掌者，请聆听我的祈祷
尊贵的魔炎之王，四角之阵的统御者，请回应我的请求
伟大的冥炎之王，五芒之阵的支配者，请承诺我的心愿
荣耀的龙炎之王，六芒之阵的掌管者，请实现我的希望
我乃操纵人间绯红焰火之使者，在此要求履行太古禁断之契约
以血与魔力为锁钥，开启四界之门，
净化罪恶之炎听我呼唤，焚尽万物之炎听我召来，灭绝灵魂之炎听我所命，永炽不息之炎听我指令，四界之炎降临我身，五界之炎迎袭我敌，天地归于混沌，万物没于熄烟，此之谓永昼耀火之审判。”
“玩得还挺大……”一旁观战的库丘林微微皱起眉头，顺手向远处丢出几个符文，“这么下去结界都要崩塌了。”符文光芒亮起，整座森林的外围又被笼上了一层结界。
仿佛灭世一般的火焰降临了，让整座森林仿佛是白昼一般，紧接着刺目的光明幻化成流动的白色火焰，如海水般奔腾而来，所过之处尽是尘埃。这种级别的魔术，即便是依靠着诺赛因斯的魔术回路也很难完成，魔术刻印决定了魔术师的造诣，魔力只不过一种工具，因此一个魔术师的上限受限于刻印。这也是为什么夏佐只有凭借共谐才能完成这个魔术的原因。
月灵髓液感知到了主人的危机，瞬间化为屏障挡在肯尼斯面前，为他的风系法术的施展争取了不少时间。饶是他吟唱速度再快也能感觉到月灵髓液散发出来的强烈热度，就在夏佐因为伤势跪倒在地之时，一阵强力的飓风裹挟着海洋般的火焰腾空而起，化作巨大的龙卷风直冲云霄，刺目的光芒和热烈的飓风几乎要将场内所有的生命吞噬一空。
库丘林叼着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树枝，顺手给场内的两人一人丢了一个符文，嘴里不情不愿地咕囔着：“这可不算插手……”
飓风冲破云层，最终消失。
符文形成的小结界保护了两人，除了周边的环境被破坏了个彻底以外，两人的伤势倒不算重。只不过因为消耗过大，两人都需要时间喘息。尤其是夏佐，因为吟诵而不能行动的他，硬生生挨了月灵髓液的攻击，导致右手和左腿暂时无法行动。
肯尼斯从月灵髓液的包裹中走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神情十分复杂：“如果你用魔导士的力量，我未必会赢你……”
夏佐笑得有些乏力：“老师是正统魔术师，身为弟子向老师挑战，怎么能用别的力量来窃取胜利呢？”他借着法杖勉强撑起自己，然后抬头看向肯尼斯，“是我输了……”
此刻契约的灵子光芒再次出现，肯尼斯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怜悯，但下一瞬就转为了冷酷：“我要你，放弃这次圣杯战争。”
夏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错愕震惊的同时，还有这不断涌现的愤怒：“你说什么？”
“契约下，我对你的要求是，放弃这次圣杯战争。”
此刻的夏佐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颤抖着抬起右手，他极力想要摆脱誓约的束缚，却无济于事。那双魔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悲愤：“为什么……你非得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只说了不能伤害那个lancer，却没有限制我对你的命令，”肯尼斯此刻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残忍，“身为魔术师，你不该追求那些可笑的准则，若要赢你大可一开始就突进攻击，而不是现在这样耗费心神与我只进行魔术对决。”
夏佐猩红的双瞳下流出一行血泪，他死死盯着肯尼斯，然后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下，掰折了自己的右臂。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空旷的平地上：“老师，您对他，真的没有一丝的愧疚之心吗？”
他拖着左腿一步步走到对方面前：“在战斗中死于背叛，他的控诉真的就激不起您的任何感触吗？”
不知为什么，肯尼斯看见夏佐脸上和当时的迪尔姆德如出一辙的血泪时，心里竟然有所动摇，禁不住后退了几步。：他们只不过是借助魔力降临的亡者，不过是你的使魔而已……”
“您身中起源弹是他的错吗，索拉薇大人痴心是他的错吗？你究竟把英灵托付于你的遗愿当作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的魅惑魔术，索拉薇根本不会受伤——”
“索拉薇大人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夏佐怒吼的同时，用法杖刺穿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右手，“那颗泪痣的诅咒，连一个魔术师小孩都经受得住，索拉薇大人是降灵科学部长的女儿，抗魔性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孩？”
“住口——”肯尼斯激动地大吼，“一定是他，是他勾引了主君的妻子才会落得那种下场……”
带有咒印的手掌被破坏，魔力供应虽然不会出问题，但是从者都会有所感应。迪尔姆德迟疑了一下，枪尖歪了一寸，saber趁机反攻，利剑划伤了他左手的肌腱。可身后的投影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得按下疑惑，专心与saber缠斗。
夏佐冷笑道：“既然如此猜忌，当时又为什么召唤他？”
“伊斯坎达尔的圣遗物被盗走，我只能临时找个代替品……”话刚说到这里，肯尼斯愣住了，然后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他说过什么？迪尔姆德是被他临死前的执念召唤而来，没有迪尔姆德他根本没法从那个战场上活下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召唤的，就是在得到从者没几个月的功夫，他收到了夏佐的死讯。
也就是说，当年原本属于夏佐的从者被他占了，夏佐才会死于魔兽之口。
原来杀了自己最器重的徒弟的凶手……就是自己？
夏佐并不知道肯尼斯在想什么，此刻的他连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都是问题，誓约的束缚越来越强，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亡灵诅咒，尽诸……吾身……”夏佐低声念起了咒语，霎时间一道道细线在空气中挥舞，然后立刻缠绕在了他的左腿和右臂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它们被无视伤口，驱使着做出该有的姿态。
此刻的肯尼斯已无心作战，等回过神时，夏佐的法杖已经刺了过来，如果不是库丘林反应得快，肯尼斯应该已经被捅了个对穿。
“小子，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再动手吧，想要违反誓约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夏佐艰难地喘息着，可动作却行云流水：“誓约，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咳喝——”他突然捂住咽喉，剧烈的窒息感瞬间将其吞没，没法……呼吸……心跳声不断在耳畔炸响，肺部和心脏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夺去了他大部分意识。然后他张开嘴，痛苦地呕出鲜血甚至还有胆汁。
库丘林神色复杂地收回了魔枪：“没什必要动手，誓约已经开始反噬了……”
夏佐身边出现了更多的丝线，然后缠绕住胸口，窒息感的折磨会让他忘记真正的呼吸，他需要这些引线来帮助自己维持状态。
“……”夏佐浑身都在发抖，但起身的动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些引线是时钟塔最出名的人偶师帮他做的魔术礼装，越过主观意识而指令形式的人偶操控线，原本是用来帮助他进行高阶的操灵术，现在却被他用来控制自己。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迪尔姆德身后的投影开始变暗，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迪尔姆德，我恐怕要让你扫兴了，”不只是身影，就连心灵传话的声音也变得十分疲倦，“我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需要你的帮助……把我拉回来……”话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终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间，迪尔姆德立即感受到御主那边传来的危险。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和saber告别，直接腾空而起，用尽全力往城堡赶去。然而就在途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和夏佐的第二契约，仿佛断开了……
“master……”迪尔姆德咬紧牙关，再次提速。
这头的夏佐甩开了库丘林的行动，转而继续攻击肯尼斯，换句话说，更像是单方面的痛殴，而肯尼斯还为自己杀了自己最爱的弟子而失了心神，接连被揍飞了好几次。夏佐顶着窒息的折磨和身体各种传来的疼痛，依旧对着肯尼斯一顿输出。肯尼斯回过神后大吼道：“停手……誓约反噬不是你靠着硬撑就能挨过的。”
夏佐没有理会，然后更是完全不顾魔术切换的消耗，强行切换成水系魔术，洞穿了对方好几处。魔力提升瞬间上了好几个档次，他的一直用魔力收起的长发此刻显现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显露出来的，是他身为女性的特征……
库丘林在远处看到时十分震惊：“竟然是个女的？用于自身的变形魔术么？”
肯尼斯倒是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秘密，但他也明白，这种变形魔术一旦施展除非到了全力全开消耗殆尽的关头，是不会失效的。他难道是想将魔力全部释放吗。肯尼斯咬牙道：“就为了个servant，就因为一个召唤而来的使魔……你为什么要拼上自己的命……”
最后一击，夏佐的冰剑紧贴在肯尼斯的咽喉处，他压着嗓音道：“我和您不一样，即便是个普通使魔，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
结局逆转，誓约的效力虽然更改，但惩戒却没有结束。夏佐跪在地上，此刻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肺部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不断拉扯着他的神智，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誓约的效力完全转移到肯尼斯身上后，一直支撑着他行动的信念才渐渐消失。
夏佐此刻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已经炸开，他勉强望向对方，视线里一片模糊：“……老师永远不能伤害我和我的从者。”
尽管没有声音，但肯尼斯看出了他的口型。
受约束方一旦明确内容，契约就会即刻成立。夏佐如释重负，放开了引线的钳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也不知道迪尔姆德赶到了没有……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魔力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尽管抗拒，但他却无法抵抗。意识的最后好像听见了迪尔姆德的呼唤，他在心里自嘲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