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诺赛因斯的回归
“你们这些人就这么想要赢吗?”
“甚至不惜践踏我唯一的心愿——”
“我无法原谅,我绝不原谅你们所有,耽于名利,侮辱骑士之荣耀的亡者们……”
“……当你们堕入地狱之时,一定能回想起迪尔姆德的愤怒……”
愤懑而绝望的怒吼瞬间贯穿了夏佐的灵魂,他突然睁开双眼起身,不住地大口喘息。胸口似乎还存在着被贯穿的剧痛,夏佐下意识捂住胸口想抵御源源不断的寒冷和疼痛。渐渐地,喘息演化成了咳嗽,他咳得撕心裂肺,甚至有些反胃。
“master——”迪尔姆德似乎听到声音,急急忙忙打开房门,他将手中的温水放在床前,立刻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此刻,夏佐身上的绷带开始渗出殷红的血迹,他靠在迪尔姆德的身上,终于能顺下来一口气。
“咳咳……让你做这些事……实非我愿,”他看上去十分苦恼,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这些伤比我想得还要棘手……”
迪尔姆德低声道:“诅咒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
“的确,”他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肋下的伤口,掌心上已经沾上了些许血液,“需要一些特定的魔药,不然只能依靠机体愈合了,”他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重新递给对方,“遗憾的是,魔兽的诅咒多数为混沌属性,等我找到相应的药材,没准伤口已经愈合了。话说回来,有一件事我好奇很久了,你从哪拿的蜂蜜?我不记得我有买过……”
一向知无不言的迪尔姆德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窘迫,连忙摆手:“是我的疏忽,请忘了它吧,我去给您换一杯新的……”
“嗯?”夏佐疑惑地望向对方,“不必……其实我还挺喜欢蜜水的……”
迪尔姆德脸颊微微泛红,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事实上,蜜水是……”
恰在此时,夏佐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夏佐冲着对方打了一个手势便接听了电话。果然,是时钟塔要求他参加圣杯会议。他挂了电话,转头对迪尔姆德继续道:“我们要去时钟塔参加圣杯会议了,刚刚你要说什么吗?”
“不,没什么……”
两人再次来到时钟塔时感受到了来自周遭不小的敌意,有不少从者显现身形观察着二人。迪尔姆德略显无奈地看着自家master,再次对灵体化表示了明确的拒绝。
“既然你如此坚持,”夏佐叹了口气,“那走吧。”希望他们不要迁怒于无辜的英灵。
会议的前半程没什么有用的价值,简单来说就是御主尚未筛选完成,大致原则依旧是不让圣杯落入教会之手,至于魔术师彼此之间并没有休战协议。
“那我们如何知晓圣杯战争何时开始呢?”
“最后一位御主选出后,魔书会即刻燃烧,彼时蔚蓝色的火焰将奔赴星辰,御主的令咒也会同时产生共鸣。”
“那如果现在御主们就开始自相残杀,那岂不是要等很久才能开始?”
“事实上,就算所有已经签订契约的御主在同一时刻死亡,圣杯也会瞬间认定新的御主,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台上的老者意味深长地扫过众人,“这也是为何不会对魔术师添加休战约束的原因。同样,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冒然攻击教会方,也是徒劳的。”
“……”
夏佐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对着迪尔姆德道:“还没开始就想着自相残杀,这家伙从来都不让人失望。”
迪尔姆德赞同道:“虽然说是阵营争夺,但恕我直言,很难有可信的同伴。”
“哪有什么同伴,”夏佐自嘲道,“与你所经历的圣杯战争并无不同,只不过人数多了点罢了。你所见之人,皆是对手。”
本以为会议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又牵扯到了猎魔团的近况。迪尔姆德注意到夏佐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猎魔团的人数在逐年减少,后备力量严重不足。三个月前,有五支猎魔团全军覆没,332号灵脉失守……”电子屏幕上显示着332号灵脉逐步暗淡最终化为黑色,而周围的灵脉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魔术师都不喜欢现代科技产物,难为他还用电子屏过来游说……”夏佐表情十分复杂,说不上是同情或是难过,“猎魔团是教会和魔术师协会共同签订的和平协议,猎魔团里无论你的出身,彼此都是生死相交的同伴。但这几年,魔术师的数量大幅度减少,猎魔团里大多数都是武者……以人之躯对抗魔兽,光是诅咒伤口就足以让成千上万的队友丧命了。”
迪尔姆德回想起那片被魔兽吞噬的战场,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那种半吊子团体死了也是活该,与教徒为伍,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互通情报……”
“协会已经暂停向猎魔团输送魔术师,被魔兽杀死的魔术师甚至无法回收魔术刻印,协会无法容许这样暴殄天物的行为……”
“请允许我们拒绝您的申请,猎魔团对于协会来说,没有继续支撑下去的价值。”
“可灵脉一旦失守……魔术师的血脉传承就会受到影响……”
“灵脉的损失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每一个魔术师都背负着百年传承的魔术刻印,孰轻孰重,你不会不清楚。”
“……”
交谈愈演愈烈,但情况却是倾向协会一边倒,猎魔团使者近乎于恳求的言辞在魔术师的眼里不值一提,甚至都不足以称为笑料。
“猎魔团的功绩在他们的眼里不值一提,”夏佐淡淡道,“就连我也记不清自己为何要不断与魔兽争斗厮杀,灵脉对于我来说重要吗?还是那微不足道的行动经费?”
迪尔姆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未发一言。
“直到遇到了你,将我从无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可以让我像他们一样,旁观那场杀戮。现实就像我想的一样,我们在前线厮杀,他们在后方争斗。看上去着实讽刺。”
“请恕我直言,您的内心早已被仇恨填满,以至于难以察觉它的存在。”迪尔姆德垂下眼眸,那种感觉,仿佛如行尸走肉般行进在人生最后的关头,他早已经历过了。
“所以我很庆幸召唤到了你,”夏佐说完再次望向了那名使者,“332号灵脉原本应和名为夏佐的猎魔团长一起消失了的……”
“御主……”迪尔姆德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夏佐拥有能够看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线的魔眼,那么自然也就清楚,在四战时根本没有他的存在。怪不得他苏醒后的态度,显得如此奇怪,既没有过分伤心,也没有扬言复仇,就像是失去了一切意义的灵魂。
“你想得没错,从时间线上推断,肯尼斯老师召唤到你之前,我已经死了,”他笑得有些苍凉,“拖这双魔眼的福,我失去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现在的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名为艾尔索·冯·诺赛因斯的男人无趣的一生。死前因为仇恨而感受不到任何情绪,重获新生后反而失去了意义,这也是我问你对圣杯有何诉求的原因。”
迪尔姆德无法回应他的阐述,只能以沉默相对。
“不过你的答案简单得过分,这份纯粹而冰冷的意志,总让我受之有愧。”
恰在此时,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席,只留下台上的猎魔团长站在原地黯然伤神。夏佐叹了口气,走到对方面前:“现在若是放弃,你就会错失最后的机会。”
“哪还有什么机会……”
“圣杯战争在即,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力炉心,魔兽自然会趋之若鹜,你觉得到时候协会还会坐视不理吗?”
对方闻言一怔,接着苦笑着摇摇头:“那又如何……等到那个时候,猎魔团不知道又要损失多少人。332号灵脉的失守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最让我们痛心是那支猎魔团……”
夏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带着迪尔姆德也离开了会议室,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回头望向那个猎魔团的使者,然后缓缓抬起手捂住胸口,很遗憾,他很难感受到别的情绪,看来他与猎魔团再无任何瓜葛了。
他转过身将曾经胜利的喜悦、荣耀、仇恨和誓言一同埋葬在了那片战场上。迪尔姆德跟在他的身后,想说什么却无从下口。他本想着作为工具完成servant的一生,因此极力避免与御主建立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却没想到他们二人在情感上从一开始就达成了共鸣,他们对彼此的痛苦和挣扎都能感同身受。正因为了解,互相才无法利用安慰而得到救赎。
他们是同行者,也是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