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的交汇
世界线的交叉,两个并行的时空交错转而渐行渐远,在以前夏佐可能会为奇迹而惊叹,但现在他只觉得头疼和棘手。
“我需要去趟时钟塔,”他指了指前方宏伟的建筑群,“接下来的旅途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快。但如果让你在这等我显然不现实……”
“请不必过分在意我的想法,主君。”lancer突然从灵子化显现形体,躬身行礼。
夏佐无奈地叹气:“我们之间,怕是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磨合。”一个过分担心对方的想法,一个刻意保持距离,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我会一直以灵体态跟随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不会主动现身。”未等对方回应,迪尔姆德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那么,接下来……是时候去见见老师了。”
夏佐在时钟塔仅仅待了五年,却成了矿石科的顶尖学者,更是君主·埃尔梅罗的得意弟子,甚至有消息传言,他就是肯尼斯的继承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在五年前独身离开了时钟塔,音信全无,埃尔梅罗君主也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就是这样一个被谣言冠以叛逃懦弱的人,重新踏入了时钟塔。夏佐站在肯尼斯的办公室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许是愧疚和怀念,他的心里充满了忐忑。
然而就在门开的一瞬间,他突然被一个人死死锢在怀里:“肯尼斯……老师?”
“回来就好……”肯尼斯甚少出现过如此情绪失控情况,然而此刻却用尽全身力气拥着自己当年最得意,最喜爱的学生,甚至是作为候选者的身份与自己的义妹竞争下一任君主·埃尔梅罗的资格。
是的,此时的肯尼斯曾经在梦里回忆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悲惨退场。同样也记得,在圣杯战争开始的前一年,他收到了夏佐在境外被魔兽吞噬身死的消息。
然而此刻,夏佐正生龙活虎地站到自己面前,失而复得的快乐和后怕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回来就好……”
“老师……”夏佐对老师的举动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肯尼斯平日里都是高傲、毒舌以及不近人情所著称。
肯尼斯放开夏佐,转过身用冷硬的语气说道。“五年前你的论文并没有完成,尽管我保留了你的学籍,如果今年还完成不了,你恐怕就要带着诺赛因斯的姓氏,被时钟塔退学了。”
夏佐无奈地摇摇头:“那是因为老师给的课题太难了……您明知道投影魔法不是我的强项。”他的尾音藏着笑意,然后悄悄从肯尼斯身后探头,“您果然还是一点都不坦诚……刚才的拥抱,我还以为是您真情流露了呢……”
“少来,”肯尼斯扼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走到书桌后,将抽屉里的钥匙抛给了他,“你的魔术工房还在原位,学院多次要求回收,这次回来你自己把东西搬走。”
夏佐闻言,心下了然:“连老师都挡不住了,看来这五年,时钟塔里也不平静啊。”
“那不是由你来担忧的,”肯尼斯冷声道,“尽快重建工坊,然后补交论文,如果你还有下一次不告而别,就不用在回时钟塔了。”
“是,肯尼斯老师,”夏佐露出笑容,“不会有下一次了,”他将双手举起,魔术刻印瞬间显现,复杂的回路已经蔓延到了指尖,“家族也不会放我随意游历了。”
肯尼斯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夏佐浑身刻印的时候,自己内心充满了震惊、欣喜和羡慕,然而却在得知诺赛因斯只将其作为刻印传承的工具而感到心痛——
“这简直暴殄天物,他的魔术天赋和适应性是我前所未见,只当做一个壳子,就是在浪费……”
“诺赛因斯家族不可被外血污染。”
因此,夏佐所有的魔术回路都是被家族赋予的,换句话说,他自生而成的,无论是魔术回路,还是魔术属性,都被抹杀掉了。这样的过程,是在这个少年15岁后开始进行的,那酷刑一般的经历,任何一个魔术师光是想一想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你已经完全继承了?”
“并没有,”夏佐耸耸肩,“迟早是要回去的……躲也躲不掉……”
“诺赛因斯,几百年的传承,若是传出去其完整的刻印被你一个人继承下来,魔术界怕是要翻天了……”
“老师在吓唬我么,十二君主不管圣杯了?”
“哼……”肯尼斯冷笑一声,“圣杯还在源源不断挑选御主,离开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回过神看向夏佐的手背,脸上被震惊所填满:“你——”
夏佐苦笑着甩甩手:“所以,这是我回来的第二个原因……”
肯尼斯面色一沉,身边的月灵髓液突然进入战斗准备状态:“你知道在圣杯战争中,一个魔术师对另一个魔术师露出令咒意味着什么吗?”
“老师……”夏佐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同阵营的也需要互相残杀吗?”
肯尼斯站在他的面前,表情似有怜悯:“我教过你很多东西,却从未对你讲过魔术师之间的争斗是何等的残酷无情。”
“是因为老师一直将我作为人偶看待的吗?”
因为是刻印传承的人偶,所以不用当作魔术师,不用刻意去传授人性。
因为他,只需要完成继承,并等待刻印被取走即可。
夏佐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带着手套,不由得笑道:“此刻求饶,实在有辱诺赛因斯家族的名誉,虽然它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可身为背负姓氏之人,总要负些责任……”
蓦地,窗外突然传来凛冽张扬的魔力波动,屋内两人俱是一惊,然后一前一后都径直跳出了窗子。肯尼斯有月灵髓液落地有安全的缓冲,而夏佐则是借助了墙面和动作,落地翻身卸力。
“lancer——”
“lancer,停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还未等他们震惊,对峙的两位从者着实更让人感叹。赤色长枪,强悍的体魄,以及那副耳饰……夏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那位不知名的枪兵,那副耳饰似乎在哪见过?
“主君。”迪尔姆德警惕着对方的从者,缓步走到了夏佐面前,将他稳稳挡在身后。
“啊嘞,”对面一看这番架势,便无所谓地将长枪扛在肩上,“那小子就是你的master吗?”他打了个哈欠,见自家master并没有敌对的意思,顿时感觉些许无聊,“看来我是打到自己人了?”
“……”肯尼斯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迪尔姆德,“不,圣杯只有一个,从目的上讲,圣杯战争中并不存在自己人。”
“哈?”对面的lancer似乎并不懂肯尼斯意思,“那要动手吗?”
夏佐明白肯尼斯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便笑道:“老师,我还有个论文要补呢,要是传出去诺赛因斯的继承人因为学术问题而被时钟塔除名,我怕是无颜面对众人了。”
“哼……”肯尼斯冷哼一声,冲着那名servant摆摆手,“退下吧,lancer。”
肯尼斯老师并不是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看到迪尔姆德的没有反应是他没有四战的记忆吗?不对,夏佐眯起眼睛,这两人相见之时,他确实感觉到了来自肯尼斯的杀意。可若有记忆的话,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隐藏收手的呢?
“看来老师也变了很多,”夏佐皱紧眉头,“算了,当务之急是先去工坊把魔杖拿出来,然后去做登记,没问题的吧,lancer?”
“是。”
夏佐也逐渐习惯了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话说回来,你们刚刚交手了吗?”
“只是短暂的交锋,对方也只是试探的态度,但身份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诶?”夏佐闻言回头,“已经可以确定了吗?是你认识的人吗?”
“在爱尔兰,没人会不知道他的名号,阿尔斯特的英雄,光之御子——库·丘林。”
“库·丘林?”夏佐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曾经有什么人对他说过,但脑子里却又毫无印象。他甩甩头试图将这种感觉忽略掉,“同样是lancer职阶被召唤,他的武技应该也是登峰造极的,的确是值得留意的好对手。”
迪尔姆德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欣喜情绪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您来说很危险……”
“lancer不记得了吗,我本身是个武者,其次才是个半吊子魔术师。”
许是对方的声音带有太多的伤感,迪尔姆德回忆起他被召唤过来时,那个犹如地狱的战场,分不清敌我的躯体形成了尸山血海,他的主君,半身浴血,却还是依靠着残缺的武器矗立在那片地狱中。
“lancer,我很感激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响应我的召唤,但有一点请你记住,我并非是需要你守护的弱者,我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时刻挡在我面前的盾牌,而是带我杀出重围的长枪利剑。”
迪尔姆德怔怔地望着对方,却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既然答应了,就请不要轻易反悔食言哦。”
夏佐的笑容一度让迪尔姆德觉得自己似乎答应了会后患无穷的条件,既然答应了便不能反悔,只好在日后的加倍警惕潜在危险。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荒废五年的魔术工坊前,夏佐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虽然说我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能维持原样,感觉如何?”
迪尔姆德好奇地打量着这间不足5平米的魔术工坊:“我只是一介武夫并不了解魔术师的世界,但这里……”他顿了顿,“更像是武器库。”
夏佐转身走到了角落里那个巨大的立柜前:“给你交代一个事实,我丢失了很重要的记忆,明明记得自己是先学的武艺,和朋友一起游历,回来继承魔术刻印,进入的时钟塔……但我当时学的什么武艺,跟谁学的,用的什么……诸如此类的细节,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迪尔姆德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幸亏我先学的是炼金术,随后才转到矿石科,”夏佐打开立柜大门,用手轻抚着那件武器,“所以只能自己打造武器,一件件试用,最后找到了几个比较顺手的,比如它——”
银色的长枪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枪身上仿佛有血色藤蔓缠绕,“纹刻部分是用宝石打造的,所以它也算是我的法杖。呐,要试试吗?”
说罢,他将银枪丢给了对方。迪尔姆德顺手挽了个枪花,无论是重量,长度还是手感,都是极其舒适的。他将长枪提起放在眼前,一手轻抚枪尖:“做工一流,无可挑剔。”
夏佐调侃道:“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不是很想听到后面的但是。”
“不,”迪尔姆德第一次对自己的御主露出笑容,“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件武器已经没有可以苛责的地方了。但至于魔术法杖部分,请原谅我对此一窍不通……”
“法杖部分只是为了糊弄老师,”夏佐转过头看着自己打造的其他武器,打算从中挑选几件趁手的,“聊胜于无。剩下的似乎都没什么用了,话说回来没准还可以带出去打猎?”他拎起一张弓掸了掸弓弦。
迪尔姆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master完全不了解,他将长枪横在双手之上,抬在对方面前:“乐意效劳。”
“那就说定了,等我把时钟塔这些琐事清理掉,我们就去打猎,”说到这里,夏佐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可眼里却都是冷峻的杀意,“只不过猎物,可能非同寻常,”还未等对方说话,他就摆摆手,“我们走吧,这间屋子要被回收了。”
说完,他似有不舍地抚摸着手里的长弓,随后将其递给了迪尔姆德,自己则接过法杖,径直走出了房间:“接下来,我们要去登记御主从者的身份,这期间需要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迪尔姆德看着对方的背影,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尽管他一在向对方保证自己不会受到记忆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根本无法摆脱临死前的绝望和愤恨。他曾诅咒过一切,憎恶过一切,也差一点灵基堕落失去lancer的职阶。被意外召唤后,他一直极力刻意保持和御主的距离,作为英灵,他献上赴死的忠诚,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被召唤后,他就拼尽全力用必灭的黄蔷薇挡住了帕尔伯格前进的脚步,代价就是还未完全恢复的黄蔷薇,瞬间被对方吞噬。
那一刻他是抱着赴死的心态,挡在夏佐面前。不必交流,不必熟知,只需要保护御主,达成他的愿望,至死方休。这是他降临在这个世界之初就不断告诫自己的话语。
“喂——那边拿枪的,你的御主是谁?”
那位大名鼎鼎的凯尔特英雄如此质问自己时,迪尔姆德竟然无法回答,从那一瞬间起,无端而出的愧疚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走在前面的夏佐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servant陷入了内心的挣扎。两人走到了拱形大厅前,夏佐走到门前朗声道:“艾尔索·冯·诺赛因斯。”大厅内掀起了一阵小骚动,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法袍的魔术师走到他二人面前。
见对方没有反应,夏佐叹口气继续道:“艾尔索·冯·诺赛因斯,前来登记御主身份,”随后他又小声道,“不必怀疑,是我本人,诺赛因斯,回到时钟塔了。”
“真是意外。”对方不冷不淡留下一句,便转身走进大厅。
夏佐无所谓耸耸肩,对着身边的迪尔姆德说道:“看来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受待见。”
二人走进大厅后,映入眼帘便是中心一本巨大的魔书。刚才那位魔术师站在魔书前吟唱咒文:“以剑为身,以心为愿,天平守护者应邀而来。”
魔书陡然翻动,书页刷刷作响,在大厅里掀起阵阵烈风。最终它停留在崭新的一页,法阵在众人面前显现。夏佐上前一步,抬起右手掌心贴近法阵,浑身的魔术刻印瞬间显现成型:“以吾之名,冠以荣耀。以吾之魂,寄予天地。”
话音刚落,夏佐的名字便显现在书页之上,他深吸一口气将右手翻转,令咒登时红光乍现,迪尔姆德·奥迪那的名字也出现在了上方。
此刻,时钟塔的钟声作响,许多人驻足观望。肯尼斯站在窗前,同样看向不断鸣响的钟塔,脸上除了冷漠外还多了些担忧。
夏佐望向钟塔的方向,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但既然世界选择他成为御主中的一员,延长了他的生命,他就有机会继续在这条路上前行。旅途虽然艰辛,总有风景会让人心旷神怡。想到这里,他看向身边的servant:“我的名字是艾尔索·冯·诺赛因斯,是这代诺赛因斯家族的继承人。在猎魔团的代号是夏佐,请多指教,”他露出微笑,“当然如何称呼我,选你喜欢的就好。”
“猎魔团……”迪尔姆德回想起那片战场,眉头皱紧。这是人类与魔兽共存的世界,灵脉覆盖的地区大多都存在着大量难缠的魔兽,他那次也是在执行任务吗?
“你应该知道吧,”夏佐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魔术师的诞生与灵脉密不可分,想要保证魔术天赋代代相传,稳定的环境条件自然是必不可少,”随后吐出烟雾,“起初的目的是猎杀与讨伐,争夺资源,但久而久之,支持猎魔团存在下去的就只剩下仇恨了。”
烟雾下的夏佐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里,浑身散发着肃杀萧瑟的气息,他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servant:“我一直因为老师的缘故向你致歉,我可以理解你没有接受,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可能会因为我的缘故受到其他master无端的羞辱,因为的我人缘真的很差。而对此,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灵体化,至少能让心里舒服点,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迪尔姆德摇摇头,坚定道:“既然有其他master在,我无法放任您一人面对危险,所以请您允许我陪同。至于其余人的态度,并不在我所考虑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