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破晓前的祈祷

    莱斯利趁着夏佐愣神的瞬间飞速掀翻了面前的长椅，用最快的速度试图从教堂逃离出去。这里是圣堂教会的地盘，这种小型的教堂有很多，而且分布十分讲究。换句话说，这更像是地脉的分布，教堂就是牧师们的锚点。莱斯利身为猎魔团的成员，自然不单单依靠所谓的魔术或者黑键行动，他有自己的能力。或许，他自己心里多少也赞同夏佐的说法，成为魔术师其实对他并没有多少好处，尤其是召唤到的servant还是个berserker。

    但是，为了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无论多少的牺牲，他都在所不辞。

    夏佐根本没打算躲开，他取出魔枪的瞬间，就将面前的长椅打得粉碎。四散的碎片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夏佐将魔枪换到了左手，迅速出击。

    莱斯利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和他动手，他侧身堪堪躲过对方的的攻击，一手已经碰到了十字架，脚下的魔法阵飞速运转：&34;如果您想动手，尽管来吧……&34;

    夏佐看着面前突然消逝的法阵和人影，挑了挑眉，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了解莱斯利，对方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那种人，狡兔三窟，思虑周全，这也是夏佐曾经让他成为自己副手的原因之一。莱斯利想把他引入到教会深处，也许那里会触发更复杂的控制型法阵。毕竟，教会和死灵术士，天生的死对头不是吗？

    夏佐慢慢走出教堂，丝毫不着急，他点了第二支烟，深吸一口气，对lancer下了命令：&34;尽快让berserker退场，lancer，&34;他顿了顿，&34;然后去圣堂教会接我，&34;夏佐将烟丢在地上，他感受着远处不断传来的魔力波动，&34;当然，如果你就此退场也可以，这里有现成的秘银法阵。&34;

    至于lancer回应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关心了。他已经把对方逼迫到了极限，不需要再担心他因为一些离奇的理由而放弃自己，至于他是否真得打得过……夏佐本身也没什么把握，他的魔眼并没有给他投射关于saber和的berserker的战斗，不过看saber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除此之外，lancer还缺了黄蔷薇……

    夏佐感受到令咒与契约源源不断的魔力流动，也算是放了心。他将指间的烟丢在地上，下一秒就冲向了莱斯利的方向，冷笑道：&34;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坦然一点？&34;

    他刚落地，本想着直接用死灵魔术，身边突然出现了格洛维亚的身影，许是靠近中心地带的缘故，她的影子更加清晰。

    &34;亲爱的格洛维亚，你知道的，&34;夏佐凌空画了一个法阵，&34;你拦不住我……&34;话音刚落，法阵之下破土而出大量的骨兵，它们四散奔逃，然后触发了圣堂教会的保护机制，多数骨兵死在了行动的路上。

    唯有一路的骨兵看上去畅通无阻，夏佐刚想行动，格洛维亚再次挡在他面前，固执地摇头。

    &34;……&34;夏佐叹气妥协，&34;如果这件事如我所愿，我会在黎明前向你祈祷的，修女。&34;

    他无视幽灵的阻挡，毅然决然地走上那条看上去就是陷阱的道路。莱利斯已经站在等着他了，像是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在见到夏佐的瞬间，他就立刻抢了先手攻击。与此同时，教会的钟声响起，夏佐残存的骨兵被震成了粉末。

    夏佐冷笑一声，魔枪和对方的黑键对上发出刺耳的嗡鸣声：&34;黑键？&34;

    &34;我很好奇，您的枪能坚持多久？&34;莱斯利冷笑一声，错身后撤，瞬间甩出来四柄黑键。

    是的，他现在使用的魔枪和当时在猎魔团使用的并不是同一支，或者说它们都属于消耗品，尤其是在面对黑键的攻击时，它的损耗尤其大。

    当然这并不是夏佐的本意，和李书文最后打了一架，他的库存已经消耗殆尽了，只身来到这里也不单单是为了解决莱斯利，还有个目的是——他需要拿回自己的武器。从模糊的直觉到现在清晰的感知，他已经可以确定，真正的，他曾经在世界内侧受封使用的武器就在这里。

    莱斯利和夏佐的战斗并没有太多惊险的场景，夏佐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以及需要担心他是否会逃脱，教会是否会再次出手保护他。当然，夏佐不担心会有servant入场，毕竟那位王者还在远处看着呢，尽管还需要他尽可能取悦对方，以免出现些意外状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莱斯利再次动起了逃跑的心思。夏佐除了寻找他动用过死灵术士的能力，几乎不再用任何魔术。就在莱斯利再次动用传送法阵时，夏佐瞬间贴到了对方的身边，魔枪出击时，尽管莱斯利反应迅速，还是被割伤了。

    夏佐的魔枪有腐蚀的诅咒，虽不及黄蔷薇那种永远无法愈合效果，但它会在短时间内让伤口恶化腐烂。真正的死灵术士拥有赋予死亡的权柄，虽然迄今为止，真正成为死灵术士的魔术师寥寥无几。诺赛因斯家族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位，但最终都销声匿迹，然而它们留下了不少&34;财产&34;，足够诺赛因斯后代挥霍。夏佐的腐烂魔枪就是遗产之一。

    莱斯利反手挥剑，挡住了夏佐的进攻。

    &34;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怎么挥剑了……&34;夏佐看着对方手里的阔剑似乎有些怀念，&34;就为了从战场上逃离，宁愿去当一个半吊子魔术师？&34;

    &34;你一心向死，&34;莱斯利咬牙切齿，&34;从来没懂过我们这些还想活着的人。你拖着战友下地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曾经也想活下来？&34;

    夏佐愣了一下，阔剑将他震开。他仔细打量着对方，不禁叹了口气：&34;你……如果半年前这么跟我说，也许我会放过你，&34;在他那双眼睛看不到另一个世界的前提下，他或许会动摇，现在么……他勾了勾嘴角，&34;同样的话，你动手的时候不就说过一遍了？&34;

    &34;如果我真有能影响法芙纳的能力，你还用再回到欧洲前线？&34;夏佐嘲讽地看着对方，&34;我不为别的，莱斯利，这是私仇。&34;

    ——吾等血肉必将化作荆棘利刃，前赴后继永不凋零。

    话音刚落，夏佐再次发起了进攻。毫无疑问，他并不打算留对方一命，存在必杀的意志，他很容易陷入极限直感。莱斯利深知自己和夏佐并没有一战的能力，更不要说他还有一个berserker在拖后腿。

    &34;将他引到东南角的教堂里，那里有能控制他的法阵……&34;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莱斯利的耳畔响起，终于这群该死的牧师愿意施以援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牧师们会让一个魔术师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闯入教会的地盘还毫无反抗，这让他感觉自己更像是被设计好的一种交易。

    &34;我能信任你吗？&34;

    &34;这个时候，除了我，你还能信谁？&34;那个女人冷笑一声，似乎完全不在意莱斯利的态度。

    此时，莱斯利渐渐感觉到魔力趋近于枯竭，他在身上带着伤的前提下，疯狂地向东北方向逃窜。

    夏佐紧追不舍，然而就在刚踏入那座看上去有些破败的教堂地界时，他的魔术回路就像突然断开一样。他歪着头看着那个头也不回跑进去的身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

    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魔力在飞速消耗着，禁魔领域？不对，更像是……

    &34;教会没有这个资格动用这份能力，&34;他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魔枪，任凭它落地之后化为灰烬，&34;……让你们久等了。&34;

    然而就在他试图推开教堂的大门时，一道结界将他拦在了门外，他试图冲击过很多次，结界却岿然不动。

    夏佐冷笑着，他举起右手一下一下轰击那道结界，丝毫不介意右手鲜血淋漓，甚至逐渐赫然见骨。

    &34;莱斯利，你跑不掉的……&34;夏佐仿佛毫无痛感一般，用那双手，就这么轰碎了教堂的结界，&34;你不是一直想问我真正的武器在哪吗？&34;

    教堂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月光一路照到了本该放十字架的位置，那里现在封存着四把武器，两长两短的双枪与双剑。

    莱斯利在看到那些武器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一直在猎魔团里能存活那么久，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能成为完美的魔导士。他露出些许癫狂的笑容：&34;传闻竟然是真的？那七个人……竟然真的存在？&34;

    夏佐冷冷地看着对方，突然猛地爆发出强劲的魔力，死神的怨灵出现莱斯利的身后，一把巨大的镰刀横贯在他的咽喉，随着他的手势，镰刀迅速收割了莱斯利的生命。

    格洛维亚再次出现在夏佐的面前，她用力攥住死神的镰刀，尽管已经无济于事。

    &34;我早已做了选择，活着的你尚不能阻止，灵魂又能做什么？&34;夏佐叹息着，越过对方的身影，想要走到那些武器面前。却被格洛维亚拦在了原地。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将长枪与短剑取出，捧在手心上，然后慢慢走到夏佐面前，似乎在等待他做出选择。

    &34;非得选一个吗？&34;

    夏佐的记忆里突然闪现一些破碎的画面，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站在他的面前，用佩剑为他加冕。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手中的长枪，贯穿了一个人的胸口，鲜血顺着流淌，直到沾染了他的双手。

    &34;你猜他会选择哪个？&34;金发的servant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看着镜子里的夏佐，转头问了站在身边的master。

    &34;双枪。&34;

    &34;这么肯定？&34;

    &34;他没得选……&34;

    此时刚刚走到他们身后的巴洁特愣了一下，突然上前攥着那人的领子低声道：&34;柯林，你想他死吗？&34;

    &34;当然，我比任何人都想他死……&34;柯林冷冷地看着她，&34;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下去，&34;他停顿了下，继续道，&34;从那活着回来的只有我们两个，谁献祭给了谁，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才会如此咄咄逼人不是吗？&34;

    巴洁特冷笑着后退一步：&34;我当然清楚，夏佐献祭了我，奥斯卡献祭给了他的亲兄弟，&34;她指了指镜中的夏佐，&34;那么你对他如此记恨又是因为什么呢？&34;

    ——&34;亲手杀死奥斯卡的是夏佐没错，亲手送奥斯卡下地狱的是你，柯林。你我谁都不必标榜自己高尚。&34;

    与此同时，夏佐感觉到了迪尔姆德的怒意，他自嘲地笑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如果对方连这点小手段都受不了，那么以后他们谁都别想改变对方了。他看着指尖闪烁的魔术回路，似乎有些怀念，然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那把魔枪。

    格洛维亚下意识想要阻止他，攥紧了自己的手。

    &34;修女，我可以接受你的超度，但不是现在，&34;夏佐安抚似的拍拍对方，虽然只是在空气中做了做动作，&34;或许到了那个时机，我会去找你的。&34;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枪——是他谋杀手足的凶器，魔剑——是他加冕时的荣耀。

    &34;我远比你了解他，巴洁特，&34;柯林垂下眼眸，&34;他不是能放下过去的人，他从地狱回来重生为死灵术士，不是为了原谅自己。&34;

    &34;追逐惩罚与审判，他们还挺相像的，&34;金发servant叹息着，&34;受命运女神的眷顾可不是什么好事……&34;

    指尖在接触到魔枪的一瞬间，整条魔术回路仿佛燃烧一般，迅速沸腾，神赐重新和魔术回路在他的身体里斗争着。远处的魔剑跟随着锁链封印一起消逝。

    至此，他的双枪彻底解封。

    格洛维亚脸颊上滑落一滴泪，晶莹剔透，然后在地面上四散崩溃。夏佐慢慢走到被封印武器的位置前，没有了武器的阻挡，原本的十字架显露出来。

    他缓缓跪下，垂下头低声诵读着圣经，只是随着他的念诵，身上的魔术回路就会更明显地闪烁，满满的鲜血开始溢出皮肤，在他的双膝前汇聚着。

    格洛维亚的灵魂随着他的声音慢慢变淡，最终只留下一声叹息，然后渐渐消失在月光下。

    此时，东方似乎已有光芒渗出，迪尔姆德拎着沾血的红蔷薇慢慢走到夏佐的身后，逆着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夏佐身后，直到月光已不再明亮。

    破晓时分已来临。

    金色的光芒点亮了整个世界，然后像一柄利剑撕裂了整片黑暗的夜幕。

    &34;master，我来接您了……&34;

    夏佐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servant，最终将右手放在了对方的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