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活的迷雾
到了情人节那天，他们商量好给对方一个确定的交待。商量的过程大致是殷才带着恳切，乔安半推半就。
也许因前期在录像厅数次的彼此探索，也许因两人刻意做了心理准备，这回的亲热过程——在上次躲雨的小床上，似乎倒不如以往那么感受深刻。
乔安只觉得好疼，殷才也羞涩慌乱，结束后，两人像是完成了项任务，双双仰天躺着发起呆。
夜晚来临前，他送她去小巴站，她独自离开，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平淡无奇。
小巴轰鸣而去，尾气吹起的黄烟使视线更加模糊，他呆滞地往回走，思绪像被结界封印了，脑袋乱哄哄无法清醒。路灯忽地亮起，白炽炽的光冲淡了黑夜，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应该跟她说点什么的，一句承诺或一些温暖的情话，他这才感到后悔。
返校后，他们回到上学期的相处模式，周中通一次电话，周末聊一回qq。还有四个月不到就高考了，等待的尽头就在眼前，乔安数着日子，希望可以抵抗分离的煎熬。
殷才如大部分普通男生一样，爱好篮球、足球、游戏。乔安则喜欢读书、看电影和八卦综艺。
有时她会跟殷才说起自己正在读的书，跟他分享某些突然引起感悟的语句，大多是小说和历史——因为上次被乔铭刺激，她决定重新精读历史。
可乔安的欣喜与热情，殷才给予的回应寥寥无几，也许在大多数理科男生眼里，读闲书不过是打发时间消遣无聊的行为，跟他打游戏没啥区别。
于是，他们不可避免地经常无话可说。同样的情形，过去没多在意，时间久了，渐渐在心里形成疙瘩并不断膨胀。毕竟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了。
她隐约怀疑这样的男女关系是否正常，可又不知怎样的关系才算正常。
欲望退去便只剩无聊，男生不会珍惜容易追到手的女生，至少要守住底线。
有些话，书里看到的或生活中谁说的，起初不以为意，隔段时间后碰到恰当的情境就会跑出来，或多或少对你造成影响。
“一个人若没有稳定的内核，价值观便是由周围的人决定的。”她又想起乔铭说过的话。
心情在患得患失和坚定无畏间来回摇摆。
生活像团迷雾，总有那么多无法理清的困惑，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思而不学则殆，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又拿起书。她不知读书能否使自己不惑，但这是个让人心安的好办法。
这股爱学习的劲头用在高中时期，高考说不定能考个985呢，可惜有些机会错过就没有了。乔安终于认识到自己闭眼选的大学不过尔尔了，学渣班里拔得头筹的优越感所剩无几，上学期高昂亢奋的状态亦日渐平息。
最开始是在室友倪海欣日复一日的叹息声中领略的。
她以全系最高分考进来，原想报一所上海的211大学，不幸被刷了下来。按往年的平均分，她的分数完全够上，可去年这学校报名的人数奇多，水涨船高便把录取分数线拉高了。
倪海欣入住寝室的第一晚，俯首在书桌上哭了许久。乔安当时只以为她是想家了。
后来，在她与另一室友的对话中才了解实情。
“我们这学校在全国根本排不上名。”倪海欣说。
“省内还行，谁让咱们只有浙大一所好学校呢，报外省的学校分数又奇高，想想真不公平。我有个同学跟我水平差不多，高三转去上海读书，他家里早先在上海买房拿到了户口，然后高考轻轻松松上了985。”
倪海欣是嘉善人，家与上海挨得近，本想通过高考往旁边的发达城市挪一挪。
“唉！我家倒离上海很近，可我爸妈是农民，至今没去过上海，侬能想象伐？一辈子围着一亩三分地转，去上海买房我不敢想。”
“欣欣你成绩好，考研考到上海去没问题。考上海财经大学吧，我们专业对口的学校。”
“也只能算在这儿好，放到全国范围可不一定。上财，全国经济系的人都想考进去，我也没多大把握。”
“说实话，我到学校的第一天也好想哭啊。小时候爸妈带着逛了不少名校，当年还在未名湖畔许愿，发誓要考北大。真是年少轻狂、不自量力。”
倪海欣讲话的语气趋势永远一路向下，听者很难摆脱被带得沮丧。
乔安从不去看什么大学排名，她最讨厌排名了，高中时还没受够吗，为何一定要用三六九等来折磨自己。还有考研，本科还没读明白，需要这么早决定考研吗？
乔安默默与她们那种虚假的进取心保持距离，她更愿意让日子过得明白畅快一些。
四月最后一个周末，周洋说要来看乔安，并打算在她寝室住一阵子。
买过来的学校，上学可以这么随意吗？这次不带男朋友？没等她想明白，周洋已经打飞的抵达杭州。
乔安始终不知如何跟周洋说起她的恋爱，于是跟殷才谈好，周洋在的时候彼此不联系。时至高考冲刺阶段，殷才也觉得需要收心，便答应了。
接机大厅，周洋风尘仆仆地走出来。几个月不见，模样变了不少，原先的长发剪成了中分短发，大面积染成棕色，发尾挑染紫色。许是坐飞机的缘故，头发有些垮，紧贴在脸颊两侧，脸上没有妆，毛孔和雀斑清清楚楚，连唇彩也没涂，显得有些疲惫。行李只有一个瘪瘪的双肩包，像下了课临时起意匆匆赶来的。
“剪头发了呀，好洋气。”
周洋强打精神，对乔安抛了个媚眼：“换个发型换种心情。”
“怎么，跟一米九闹别扭啦？”
“分了。”
“这么快”乔安讶异，她向来不认同露水情缘，不过出于朋友情谊，她又快速切换频道，脑子飞快转着以调动些安慰的话出来。
“哪里快了，那前任分手了还过来纠缠，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差点还搅黄了现任这段。”
前任？现任？很好，似乎完全不需要乔安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