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阴霾1
殷才整个人变了，瘦了很多，调查夺去了婚后养的一身膘。人突然瘦下来，皮肤松弛，皱纹立马多了，满脸沧桑感。
“我还有点积蓄，之前工作存下来的，给你转点零花钱吧？工作的事不着急，慢慢想清楚。”乔安说。
“你留着吧，我不用。”他说。
“爸爸，你没有零花钱了吗？我可以借给你，我有钱，去年的压岁钱还剩两百块呢，比你有钱吧？”孩子说。
殷才苦笑：“嗯，你比爸爸有钱。爸爸破产了，成穷光蛋了。”
“要不把这房子卖了，咱们换套小的，我无所谓房子大小，小一点打扫卫生还方便些。”乔安说。
“不行，这是送你的结婚礼物，不能卖。”
“可是我并不在意这房子，如果日子太难，真没必要守着房子死撑。”乔安觉得殷才根本不懂她的喜好，一厢情愿活在他自己的理解中。
“我们这代人已经享受够多物质的丰盈了，体验过了，放弃一些也没什么可惜，毕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日子过得平静从容一些才是幸福。”
可殷才认为房子是他曾经辉煌过的唯一证据，如果卖掉，等于过去十多年的奋斗全部归零，这对他太残忍。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房子。”他坚持道。
暂时没有工作，殷才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白天昏昏欲睡，晚上夜夜失眠。烟抽得很凶，大部分时候站在阳台抽烟。
他心里有很多怨气，又没办法跟乔安说，说出来只会显得更无能。他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被母亲介绍进公司做什么法人代表，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也不至于在看守所待半年。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年勤恳工作，待人友善，为何就得到这样的结局。出事后，过去经常喝酒吃烧烤的朋友也不来往了，大家仿佛在刻意躲他。
为什么有些人的财富积累就那么容易。资本的原始积累，多多少少跟灰色地带的产业脱不了干系，只是有些人一路顺风顺水，又有一些半路夭折。
自怜的情绪几乎要压垮他，很不甘心。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单纯是运势太差。命运又一次跟他开起玩笑，要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乔安看在眼里，受他影响也日渐焦虑。
这种状态在殷才被带走调查时出现过，她用精神分析的方式自我疗愈。那时候家里只有她和孩子，没有干扰，心理调整地很快。可这次殷才一直在身边，她好不容易建立与现实的和解，可能会因为他的某一举动全部崩塌。
生活常常如此，平稳一段时间，然后波澜骤起，一圈圈涟漪平静下来后，又不知什么时间生出新的风浪。
乔安恼恨自己没有强大到丝毫不受环境影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完全是关心则乱，这个男人，也许注定是她命里的劫。
后来他们决定分房睡。孩子很黏乔安，还没分床。怕影响孩子的睡眠，殷才独自去睡次卧。这次倒是他主动提出的，也许是看出了自己对乔安娘俩的干扰。
殷才同乔安不一样，乔安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孩子的事，家务事，看专业书，看杂书，解读咨询案例为以后恢复工作而准备……很多很多，她的时间永远不够用。
乔安同孩子的作息一样，等孩子上学后，她开始学习和工作。孩子放学后，陪孩子玩并准备晚饭。
工作日的中午，殷才不在家的时候，她吃得简单，剩菜剩饭或是面条打发一顿，晚餐再好好做饭。殷才在家，她不得不正经准备两人的食物。
她进进出出忙碌不休，他则只是刷手机，抽烟，打瞌睡，日复一日。
每次，乔安看着殷才大白天坐在沙发上打瞌睡，便觉得他暮年将至，死气沉沉。
“你出去活动一下，这样在家要憋出病来的。”乔安开始用命令的语气提醒他。
沉浸在阴郁情绪里越久，对人的伤害越大。快乐，幸福，其实是一种心境和选择。
但男人的固执让她毫无办法。
然后乔安又从做事方面入手。只要有事做，就能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慢慢的又会变得积极向上，这是她的经验。她不怕殷才变成穷光蛋，就怕他一直沉沦下去。
她开始时不时地给他安排些小事：帮她跑趟超市买东西；一起搭伙做家务；修理下水道；接送孩子……
他从来不会主动想起这些事情的存在，不过对乔安的指令还算服从。
就这样，殷才在家无所事事了三个月。
他们虽然共处的时间长了，话却越来越少。乔安倒很愿意跟他多聊聊，可不知怎的，任何话题聊不出三句话就结束。
“我有个朋友在做中药材生意，这几年做得挺好。他是高学历大企业背景，为了过更自由的生活辞职出来自己做生意。刚开始几年难一点，现在也好起来了。未来老龄化社会，我觉得养生赛道是个好赛道。”
“嗯，养生赛道蛮好。”
“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好的。”
聊完后，乔安给殷才牵线搭桥，从此再无下文。
“你觉得跨境电商怎么样？有个同事离开互联网行业后去做这个了。他也是破釜沉舟，放弃高薪高职位，去做个全新的事情，说是最后为了理想搏一把。”
“我英语不好。”殷才说。
“他英语也不好，跟老外对话全用有道翻译的，就这样也一点点做起来了。很多事情想起来困难，着手去做总能找到出路的。”
“哦。”
再次聊不下去，乔安抛出的话题，像沉重的巨石，迅速落进他那湾虚空的深潭。“咚”的一声掉进潭底，然后再无涟漪。
他的眼神始终黯淡无光，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表情。
孩子正是好玩的年纪，软萌可爱，可也激发不出殷才的活力。孩子找他玩，他会想尽办法把孩子推开，有时候态度恶劣，导致孩子也与他无法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