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回去川城,车上只有十几个乘客,秦稳他们回去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些,像这样的一趟基本是白跑,不过油费和过路费是不会自己贴的,他们得赶着去把川城的人拉往深城减少亏损。
二十一小时后,秦稳他们回到了小县城的车站,秦老恳穿着件军绿色的大衣早早提着三个保温桶在站内等着,林浩一见就跑过去,说:“秦爸,今天你煮了啥?”
秦老恳见他左脸有点肿说:“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没有,他嘴馋嚼牛肉干自己把牙给崩掉了,在禺城拔了牙才回来的。”
刘宣从秦老恳手里拿过保温桶递了一个给秦稳,秦稳穿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敞着链子站在车站内的大坝一边吃饭一边环顾四散的乘客。
“耗子,你这刚拔了牙那不是吃不了回锅肉了?我今天给你们炒的辣椒和回锅肉,还有香肠和腊肉。”
“没事,都一天了,我还是吃几口吧,我现在很饿。”
都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点牙痛算什么,林浩从刘宣手里拿过保温桶,迫不及待的用勺子吃饭,可是左边牙还不能用他只能歪着脸用右边的牙咬肉。
“你们吃着,我回去给你们端排骨汤来。”
说着话秦老恳就走了,为了方便有时间给秦稳送饭,他们在车站对面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秦稳和林浩偶尔休息的时候就回去住一住。
秦稳抱着保温桶走到刘宣和林浩跟前说:“你回来了不回家看一下?”,林浩嘴上叼着片肥瘦相间的肉慢慢将肉嚅进嘴里看向刘宣。
他这话是对刘宣说的,刘宣嚼着嘴里的回锅肉,看了一眼秦稳没说话。
“你说你爸是咱们公司的老总,你非要自己出来单干你吃这个苦干啥,我和林浩是没办法,不自己拼命干不行。”
“稳哥,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是靠家里才加入你们的?”刘宣把保温桶抱在胸前。
要说从来没有看不起刘宣那是假的,毕竟他们出身就不同,秦稳不能做到一开始就对他高看几眼,他带着林浩在外面闯荡那几年,他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
最穷的时候两兄弟在桥洞下面一连睡了一个月,在酒吧当酒保的时候把酒当水喝,为的就是能多拿一点提成。
对于当初刘宣加入他们一起跑车的时候,秦稳是不太愿意的,可是刘宣他爹说:“只要你愿意带着我儿子,我可以再多给你一成股份。”
为了那一成股份秦稳勉强答应了下来,这几年跑车下来,秦稳也认识到刘宣身上没什么矜贵少爷的臭毛病。
“当初是不太看的起你,就觉得你能吃的了这份苦?”秦稳说话不拐弯抹角,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觉得你不是你老子花钱送来玩的,所以也就不存在看不看的起一说。”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带着耗子一起在外面闯荡的,我家就我一个孩子,小时候我爸妈忙着公司的事,根本没时间管我,他们只知道给我钱让我带着一群自称是朋友的人吃遍,玩遍了我们这个小县城。”
“行了,吃饭吧,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都是兄弟。”林浩学着他哥说话的口气抱着保温桶撞了下一刘宣怀里的保温桶,刘宣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
秦稳抬头间看见秦老恳小心翼翼的端着汤朝他们走来,为了不让手里的汤洒出来,他还要避让着大坝内乱窜的人影。
他把保温桶推到林浩怀里,快步走过去接过那碗滚烫的汤,因为太烫了,抱着汤碗的冷帕子都已经烫手了。
秦稳快走了几步把汤碗放到了一块石墩上,说:“你们去喝。”林浩和刘宣像听到大哥指令的小跟班一样乖乖蹲下来喝汤。
秦稳拿过林浩怀里的保温桶,挨着秦老恳说:“老恳,你那个小兄弟现在在哪儿发展?”
“啊?”秦老恳一脸懵,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兄弟,自己怎么不知道?
“就是,十多年前,你经常拉一个学生回乡下啊,你忘了?”
“哦……你说的是乡下你三祖祖家那个孙子啊,听说现在大城市当医生,上次回乡下碰见你三祖祖了,顺嘴问了下,今年好像没回来过年,听说是票难买。”
“哦……”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秦稳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过去和林浩他们抢着喝汤,三个人蹲在一起吵吵闹闹,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车子还在站内保养,估计要到傍晚才能装人出发了,计算着还有几个小时可以睡,秦稳提着三个保温桶,林浩端着见底的大钵碗,刘宣的手搭在林浩肩头一起回车站对面的出租屋。
回到出租屋,秦稳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见林浩和刘宣两人一人躺一头沙发睡着了,林浩的一条腿还搭在刘宣腿上。
“起来,别在这儿睡,感冒有你们难受的。”秦稳用手上的毛巾各自往两人腿上甩了一下进了屋。
听见关门声,刘宣从沙发上起来,顺便拉着林浩一起起来进了浴室。秦稳刚躺下就听见林浩的声音:“宣子,你想烫死我啊,烫猪也不是这个烫法啊。”
“你是猪吗?你这皮可比猪皮嫩。”
听见两人在浴室吵吵闹闹的声音秦稳都习惯了,他们两人一起洗澡的臭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不过这样也好,节省水。
刘宣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回家,更愿意和秦稳他们待着,当初秦稳提出要不换一个四室一厅的房子,刘宣马上拒绝了,还说自己睡不了几天别浪费了。
可是现在呢?他几乎变成了常住,还好林浩屋内的床是一张大床,不然两男人睡着该多挤啊。
“你又穿我衣服。”
“我这不是没回家拿衣服嘛,你和我身形差不多,我又不可能穿稳哥的,我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行了,随便你。”
秦稳听着两人的吵闹消失在客厅,才侧过身给秦老恳发了条消息,让他盯着点车,车子保养好了就给他打电话。
睡梦中他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的场景好像在乡下村长家,村长家的院子围满了人,人群中央站着玉明和他的爷爷。
村长慷慨激昂的讲着话,是在搞募捐,秦稳从裤子兜里掏出三百块,给到前面一大娘手里让她帮自己给出去,于是转身走去了那座残桥。
没过一会儿,他看见玉明站在了桥对面,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桥他盯着玉明,忽然对方把视线投向了他,他来不及躲开就那么硬生生的接住了。
玉明的眼神干净的像河流的水,秦稳在那眼神里仿佛看见了外面的世界。他向往外面,玉明同样向往外面,两人的目标不谋而合,只是他知道自己和玉明走的路注定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