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里的那个人（二）
“玉明，你是不是要考大学了？”秦老恳问。
玉明侧过头撑着车窗，风声在耳边呼呼咆哮，盯着副驾驶上露出的几根黄色的刺头，说：“还有不到三个多月就考试了。”
“哎呦，那可快了，到时候你肯定是我们乡上第一位状元，到时候哥……”发现自己称呼搞错，秦老恳立马改口道：“到时候我一定参加你的升学宴。”
“嗯。”
玉明不淡不咸的和秦老恳聊着考上大学的事，兴许秦老恳也想自己的儿子能给他考上个大学，他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秦稳，轻声叹了口气。
这口气终是力度没把握好，被秦稳给听的一清二楚：
“老恳，你这口气叹的有点不怀好意了哈，你这比拿棍子抽我还难受。我知道你也想我考个好大学给你脸上争光，可是我不是那块料，这不是还要怪你基因不好嘛。”
秦老恳苦笑一声，下坡时差点没把油门当刹车踩了，车子平稳来到平路后，他说：“你气死我算了。”
“您可别气，气死你我和这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叔就得给你陪葬，您不会自私到去黄泉路上还要给自己找个高材生撑面子吧，人阎王又不会因为你带了一位高材生下去就给你补几十年阳寿。”
“臭小子！你就这样和你老子说话！”
秦老恳说不过自己儿子，伸手拿过旁边擦玻璃的抹布，一抹布就甩到秦稳的右脸上。秦稳被这一记抹布巴掌打的有点吃痛，他从脸上拿下臭烘烘的抹布说：
“老恳，我可是你亲儿子，亲搭档啊，你就这样对待搭档啊，看来这活儿没法干了。”
“你爱干不干！”
两人在前面闹，完全忘记车上还有玉明在。玉明刚刚还在想怎么收拾秦稳对爷爷出言不逊的事，现在见有人已经帮自己收拾了秦稳，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说：
“秦老弟，大侄子以前读书肯定是不用功吧，要不然怎么会考不上县城的高中，我觉的还挺简单的。”
听见玉明的声音，秦稳趴在座位上狠狠地瞪他一眼，说：“你闭嘴，高材生！”
“唉，还不是那时候我忙着跑车赚钱，没怎么管他，他妈死的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生活上又没个人照顾，学业上也没个能商量的人。”
听秦老恳说完话，原本还死死瞪着玉明的那双眼睛一瞬间铺上了委屈，随后转到了另一边。
“……”玉明没再出声。
车子开到镇上停了下来，上来几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背篓里也没背什么重东西就是一些在镇上买的小东西，见此阵仗秦稳还是搭手帮老人们把背上的背篓扶下来放好。
原本冷清清的车里也热闹起来，秦稳从副驾驶出来站到车门口说：“爷爷奶奶，东西放好就去后面坐稳了，一会儿车子跑起来小心摔了跟头。”
秦稳一边嘴上喊着话，手里数着钱，眼睛还不忘盯着玉明。玉明感觉到身上的视线，抬头就看见了秦稳淡淡的盯着自己，他同样的淡淡看了一眼秦稳，把头伸出车窗外。
等了小半会儿，一和秦稳穿着同样款式牛仔外套，笑起来右边嘴角有颗小虎牙的青年一跃便上了车，在驾驶座后面坐下来，叫了秦老恳一声叔，随后冲着秦稳叫了声“稳哥。”
秦稳应了他，就去后面收刚刚上来那几位老人的车费。
“林浩，小耗子。你最近在忙什么？”秦老恳问。
“还能干什么啊，还不是帮家里人看着小卖铺，想出去玩一下都不行。”林浩趴在秦老恳椅子上说：“叔，我也想和你们跑车。”
“跑车有什么好的，你看你稳哥，天天跟着我，一个女朋友都交不到。我以为你们不读书以后就能开始谈女朋友，这都两年了我连你稳哥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看见。”
“叔，这不还早嘛，稳哥这才刚刚二十，我还差两年才二十，你这催婚催的有点早了，拔苗助长也不是您这样拔的。”
秦老恳曲起手指，转手在林浩额头上敲个闷响：
“你和你稳哥就是一个德性，想当年叔像你们这个年纪都和你阿姨结婚了，只是可惜她死的早，我当了十几年光棍。”
秦稳收好钱从车后座走到前面来，路过玉明跟前又瞄了一眼他才走到林浩身边，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跑出来你家店子谁看？不怕你妈打断你的腿？”
林浩摸了摸被秦稳拍了后有点发痒的后脑勺说：“我妈在店里，我这不是算着时间，觉得你该到镇上了，所以就跑来了。”
“行了，你坐会就走，我们也要走了。”
“那个，叔你先别走，我回去一下马上来。”
说完话，林浩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跳下车。他再来的时候，车子刚要启动，把手里的一袋零食给到秦稳手里说：“哥，我孝敬你的。”
秦稳扯起嘴角笑了笑，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惦记着城里的炸鸡？你想吃你早说啊，用不着给你哥整这一出。”
林浩站在车下面说：“你要是有空就给我买点，行不行。”
“行，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你来这里等我。”
“知道了哥。”
说完话车慢慢动起来，秦稳往里站了一点，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玉明这才把头从车窗外伸进来，将窗子关上一点。
秦稳靠在一根铁杆子上低头看林浩孝敬他的零食，大概翻了翻就听见秦老恳说：“耗子又给你拿零食了，你别光顾自己吃啊，给你玉明叔也分点。”
秦稳还没适应自己凭空多出来一位叔的事实，皱着眉很不情愿的把零食袋子撑开举到玉明面前，玉明撑着面前的护杆低头在袋子里拿了一包泡椒鸡爪和泡椒脆肚。
秦稳看他挺会挑的，咬牙切齿说：“那是我最喜欢吃的，你眼可真毒。”
“是吗？”玉明挑眉拉开自己书包的拉链，大大方方的把泡椒鸡爪和脆肚在秦稳的眼皮子下放进去，说：
“谢谢大侄子的零食。”
秦稳眼前一黑，他真是恨啊，恨自己的老子辈分不能再高一点。他一把合上袋子说：“不客气，你慢慢吃，辣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