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熟人？？？
“林浩。”
在走廊上捂着半边脸的林浩听见叫自己名字了，他如见到曙光一般，噌一下就从冰冷的椅子上弹起来，对刘萱说：“我牙有救了。”
刘萱扬起下巴点点门诊口，说：“进去吧，人医生在等你。”
林浩捂着半张脸进去，胸牌上写着陈文清的年轻医生让他躺在床上，之后便是另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到床边说：“把嘴张开，我看看你的牙。”
医生的声音如春雨温柔的让林浩有点不适应，他跟着秦稳在外面糙惯了，忽然被温柔对待竟没缓过神来。
“把嘴张开，我看看你的牙。”
那医生又说了一遍，林浩才把嘴张开，医生微微俯身仔细检查他的牙，林浩却被他口罩上那双眼睛吸引，那双清澈如碧绿色潭水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能把人吸进去。
林浩抖了抖身体，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医生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说：“怎么了？我碰到你牙神经了？你这牙要拔了，有空就今天拔了吧，过段时间再种一颗补上就行。”
林浩看了眼他的胸牌，胸牌上写着主治医师玉明几个大字，从检查床上下来，陈文清递给他一杯水说：“漱漱口。”
玉明在一旁水池洗手，他擦干手上的水渍坐到电脑前。
林浩哗哗漱了口，把水吐到地上的桶里说：“拔牙要多久？大概多少钱？”
“你这个是后面的大牙坏了，你得先拍个片子，看看里面的牙神经坏没有，加上麻药的话估计得小一千。”
玉明一边在电脑上记录林浩的情况，一边说：“你要是有时间就给你开检查单子，今天就能拔，想清楚了么？”
林浩心疼钱，拔一颗牙就要花掉小一千块，他只是迟疑了一下那颗坏牙就像故意要作弄他，一阵阵的疼，他一跺脚说：“拔吧，至少过几天后我还可以吃牛肉干。”
开了单子，林浩跟着刘宣去拍片子。玉明这才将口罩扯下来，盯着门口。他认出了林浩，一开始他不确定那个躺在检查床上的人是林浩，直到在电脑上看到他的信息时，他确定了。
小时候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另一个人，现在是不是也在走廊外面？
“师哥，怎么了？”
陈文清见玉明盯着门口发呆，叫了他一声。
“哦，没事，就是觉得刚那个人很眼熟。”玉明随口解释。
陈文清是小他两届的学弟，来医院实习半年了，是他的医助。
“师哥，这是最后一个病人了，等他们拍完片子再拿到片子估计是下午了。”陈文清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说：“现在也到了午休的时间，收拾一下去食堂吃午饭吧。”
“行。”
说着话，玉明便把口罩脱下来扔到垃圾桶里，又从白大褂里掏出菩提手串戴在手腕上。陈文清见状，好奇道：
“师哥，你这串菩提手串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我来了半年了，见手串从不离你的身。”
玉明摩挲两下手串走在他前面说：“没什么特殊含义，只不过是从我爷爷的佛珠上匀下来的，我戴了二十多年，习惯有它陪着了。”
两人并肩穿过医院大厅，刚踏上通往食堂的爬山虎石廊，就下起了小雨，原本要去吃饭的玉明忽然改变了主意，对陈文清说：“对不起文清，我今天就不陪你吃午饭了。”
陈文清看了看外面飘着的雨，无奈的说：“知道了，师哥是又要去修心了是吧。”
玉明冲他笑笑，拐到另一条道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脱掉白大褂，换上从老家带来的僧服，那僧服不是玉明的，是爷爷的。
当初他去深城上学，路途远，爷爷问他想家了怎么办，他提出想要一件爷爷的旧僧服。
他又从柜子里拿出茉莉花茶放进玻璃杯里，将电壶里烧开了的开水，倾注而下。
一切准备就绪，玉明才将头发松开，如墨般还蓬松的长发垂在椅子后面。
他轻轻仰靠在椅子上，面对着窗子，盘着手上的菩提佛珠听外面的雨声默念《心经》。
从深大毕业来禺城工作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便是只要下雨那一天，中午就会像现在这样喝点茶听雨声修心。
心经默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时，一小护士推开了他办公室门的一小条缝，趴着个脑袋盯着椅子后背，根本看不清玉明此时的装扮，只看得见一头乌黑长发垂在椅背上。
没一会儿那小护士就离开了，将看到的情况和她的护士小姐妹们汇报：“我说吧，只要下雨，玉明医生肯定会在办公室的，也不知道他在办公室干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感觉挺神秘的。”
“玉明医生长的好看，身上的气质有种说不上来的淡雅和淡漠，彷佛他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一样，也不知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他的眼啊。”
“玉明医生都三十了，听说还没女朋友呢。”
“唉，这样的人该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雨越下越响，玉明听着雨声彷佛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某一天。
三月的油菜花已经盛开，从玉明家看出去，一片黄灿灿的花海出现在眼前，花海的尽头有一座修了一半的弃桥，桥的对面有一排楼房，那里是集市的中心地带，时不时会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玉明从自己屋子出来就看见爷爷“悟三”在屋外搭的简易厨房里做饭，他嗅嗅味儿就知道爷爷又给自己炒肉了。
转头看了眼堂屋内塑着的文殊菩萨，心里对菩萨又多了几分敬畏。
“心经默完了？”
悟三把手里的菜放到屋外的桌子上，这是他们的规矩每当有肉菜时，爷孙俩就在院子里吃饭。
玉明摸了摸手上的菩提手串，说：“默完了。”
“默完了就洗手吃饭，吃完饭你也该去赶车，回县里读书去了。”
玉明马上要考大学了，每月有一次月假，回来睡上一晚又要匆匆赶回学校为考个好大学埋头拼搏。
他坐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一盘肉和一盘素菜，忍不住问道：“爷爷，我每次回来你都给我炒肉吃，菩萨会怪罪你吗？”
悟三掀起僧袍坐下来，笑笑说：“你觉得菩萨会怪罪一个疼爱自己孙子的僧人吗？”
“大概是不会。”明玉抬头看了眼堂屋里的佛像，愈发觉得文殊菩萨亲切可爱。
吃过饭，玉明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就要去桥对面的集市赶车，悟三将他送到路口说：“要是觉的心里烦，学累了，你就读读心经，”
玉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刚要抬脚走出家门前的小路，好像想起什么，背着书包跑回堂屋，给菩萨上了三柱香，默念道：
“菩萨莫怪，肉都是我吃的，爷爷一口也没吃，闻都没闻一下。”
上完香他才背着书包跑到悟三面前微微一笑，钻进了花海里，悟三慢悠悠的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