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的无颜
李莲花给手残腿废的方小宝穿好了衣服，还不忘把头发理顺再走，送到门外就放手了，他还要去找他的礼物。
醉红楼。
李莲花来过，某天喝多了巧遇花魁，结下不解之缘，因李莲花有故人之姿，就带进自己房中睡了一晚，一夜春宵，反正话本是这样编的。
想见花魁得花钱，李莲花自然不走正门，而是翻窗，刚一落地，红帐层叠的房中响起一道女声，“前日成婚的李神医光临奴家香闺，可真折煞奴家。”
李莲花对着房帘作了一礼，礼貌性地笑了笑，“不知璃月姑娘也在，多有冒犯。”
璃月掀开帘角自房中款款而来，一袭红衣明艳动人，温柔如水的眼眸放射出迷人的光彩，轻笑着立在李莲花跟前，“偷偷摸摸来人家的房间，还说不知道人家在，李神医医者仁心，为什么要伤奴家的心呢？”
李莲花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暗搓搓抖了抖接着说:“在下确实没想到姑娘在，本想取一件东西就走。”
“奴家这房中有什么值得李神医挂怀的？金银财宝是瞧不上的，莫非……”
李莲花赶忙摆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多谢姑娘上次好心收留，只不过在下不小心遗漏了一只猫，最近菜市场也没有寻着，猜想是在姑娘这里。”
“李先生说遗漏了一只猫，那猫就是李先生的了？”
“在下看它投缘，猜想应该无人收养，那天醉酒时它爬上我的肩膀，大概是想让我带它回家，不料被姑娘带进了房间，醒来后它也不见踪迹，所以它有主人了？”
李莲花想把这只猫带回去送给方小宝，那猫生得十分漂亮，还特通人性，方小宝应该会喜欢，如果有主的就算了。
“奴家也不是很清楚，李先生真的没有记起另外的事情吗，比如与奴家……”璃月说得半遮半掩，手还搭上了李莲花的肩膀，葱白细长的手指在绿色衣物映衬下更加晶莹透亮，指尖上的金色镂空蝴蝶轻微扇动着翅膀，李莲花心里感叹这手饰真好看。
“既然猫不在这儿，还请姑娘放手，在下要去寻猫了。”
“李先生前日成婚，今日流连花楼，要是我现在叫一声，你说传出去会变成什么呢？”
“那就试试吧。”
李莲花看准窗檐一跃而起，片刻功夫就出现在了对面的屋顶上，还朝屋内愣住的璃月挥了挥手，随后扬长而去。
“真的是他。”
……
李莲花买了坛酒蹲在小巷子里，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万物有灵，说不准他和它就是那么投缘呢？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来，是不是得装得醉一点？
李莲花清了清嗓子，毫无形象地就睡在地上，激起内力把自己脸搞红了，反正没人看见，放开些。
“喵～”
一只猫舔了舔他的手指，李莲花把眼睛掀开一条缝，雪白的毛发映入眼帘，这样看去像一团毛茸茸的雪球，守在他手边等他醒来。
“小家伙，早知道这样你就会来找我，我何必白费心思到处走呢？”李莲花拿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它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它懒懒地抬起头，澄碧的双眸如湖水般波澜不惊，“喵～”
“真的吗？你没有主人吧？”
它也是真的懒，不想喵了，就趴在李莲花的胸膛，颇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免得误会你的意……”李莲花的嘴被它粉嫩嫩的肉垫捂住了，有没有灰不知道，但李莲花笑了。
“好，这就带你回家。”
那怎么把它先藏起来呢，莲花楼关不住小动物，也不是限制自由的地方，这时候方小宝还在家，等明天他走了之后就可以布置一下。
对，老笛嘛，他应该还在外面。
李莲花单手托住猫屁股站了起来，拍两下身上的灰，吹响了老笛给他的竹哨，来的是无颜。
李莲花好想问这个名字是不是老笛给取的，每次都无颜参见尊上，不就是没脸参见尊上嘛。
无颜右手握拳放在额上，对李莲花俯首，“李……先生。”
这人跟老笛一样的死脑筋，跟他说过多少次别叫他李门主，他改是改了，又没完全改，还当他是李门主呢，李莲花也习惯了他总是要顿一下。
“可否帮我一个忙啊？”
“李先生请讲。”
“这只猫你有没有办法带在身上？或者安置在一个地方，我很快就能找到的？”
“可以带在身上。”无颜小心地接过，这猫十分听话地没有反抗，随便拿它怎么样都行，有种摆烂的舒适感。
“谢谢了，明天我来找你拿哦。”李莲花跟它也是跟无颜说了告辞，出了小巷，又去药店买了些巴戟天，骨碎补，方小宝腿上的伤大概就是那时受的，希望这些东西有点用处吧。
发卖到边境，得吃了多少苦？怪不得看到他不理就哭，那天还冻趴到地上求他不要走，李莲花如今追悔莫及，一路都心不在焉，以至于被人讹上时他才回过心来。
“这位大爷，我离你那么远，莫非我手有八尺长脚伸六尺远就把你推倒了？”
倒地呻吟的老大爷不停叫唤，引来不少人围观，“就是你推的我！哎哟，我的腰啊……”老大爷演技浮夸，表情痛苦，路人纷纷对李莲花指指点点。
李莲花两手一摊，不准备作辩解，还坐下来解开糖袋，一颗接着一颗地吃，若非他花生过敏，是不会拿糖来消遣。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窗内探出一个华服男子的身影，他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又看向李莲花，沉声道：“既然撞了人，便来我府上一趟。”
李莲花欣然接受，上了马车。车厢内气氛沉闷，那男子忽然开口：“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回府？”
李莲花一脸疑惑不像装的，男子嘴角微扬：“因为那人是我特意请来演戏讹你的。”
李莲花顿时瞪大了眼睛，男子接着道：“自我父亲病重以来，寻遍名医无果。听闻你医术高明，但行踪诡秘，我便想试探一番。若你真是良医，必定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李莲花哼笑，拨开轿帘望了一望，“那阁下猜错了，我本来呢要早些回去给我家小公子熬药，被你这么一耽搁他会想我的。”
“若先生能治好家父，定当重谢。”男子抱拳说道。
李莲花在鼻子前挥了几下手，“轿子里的迷药味都要呛死人了，这番重谢大可不必。”
“先生勿怪，这并非为先生所设，是在下常遇行刺，总是会备些药。”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前，门口的家丁恭敬地打开车门。
李莲花跟着男子进入府内，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病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老人，呼吸十分微弱。
李莲花上前诊了诊脉，把在场的人都扫视了一遍，有些为难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不喜人多，烦请无关人员离开此处。”
男子立刻吩咐下去，只留了自己和李莲花，李莲花褪去为难，一脸坦然地施针，“他中毒了，长期，慢性，检查你们府上的食物，饮水，还有排查侍奉他的人，应该不必我多说，至于这毒……”
“能治吗？”
“有点麻烦，不过如果明日酉时天空中绽放烟花，这毒就能被吓跑大半。”李莲花俊逸的脸上写着“我不骗人”，男子虽然不明白，但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很可靠，只见他三根手指分别按在他爹胸前的三处穴上，无形中好似有一股气流流转在他周围，吹起他的鬓发，莫说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宗师气度，单凭他有让父亲面色转好的能力，就足够使他相信神医并非浪得虚名。
“多谢先生，先生所托必会办到。”男子对李莲花抱拳道谢，还派人护送他回家，被李莲花谢绝了，只要了他五两银子就跑得飞快，连他都不由赞道:“实乃仙人之姿。”
仙人李莲花跑回他吃糖的地方捡起落下的药包就走，叨叨着:“差点就见钱眼开把药给忘了。”
他回去后又把莲花楼拉出了府，府里的小厮都要吓死了，赶紧去帮忙，一边心里感叹少夫人力气真大，少爷招架得住吗？
李莲花大气都没喘一个，拍拍手就把套在马脖子上的绳给解了，今后应该也不会再到处跑，马就给他们牵去养着。
“莲花，你这是做什么呀？”
“一些人说我行踪诡秘，求医也找不着地方，方府吧普通人也不敢进，我要是不出门，就没人找得着我了。”
方小宝了然点点头，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是女儿家的脂粉香，真是的，也不遮一下，让他给闻到了，就不能怪他吃醋。
“我就说李神医干嘛这么心急甩掉我，原来是和佳人有约，顾不上我呀。”
李莲花知道行踪暴露了，只希望身上没有猫毛，不然让方小宝猜到还谈什么礼物。
“你不问问我去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莲花也无需跟我交代，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能哄一哄有个叫小宝的人就好了。”方小宝吃味地别过头去，发现了桌上他抓的药，李莲花顺势就一起解释了:“老板娘看我衣冠楚楚，一不小心就蹭了点香粉在我身上。”
“我都没蹭你，先给别人蹭喽，自家老婆被别家老婆看上，想都别想。”
李莲花爱逗方小宝的习惯渐渐回来了，那小语气小表情跟以前毫无二致，“哟哟哟，我都没蹭，今早差点就剥了我的是谁呀？”
“是方多病，不是我方小宝。”
李莲花把他领进屋内，专心地拆开药包，“那方小宝想不想再多蹭蹭呢？”
“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从甲板上看里面一览无余，李莲花早把方小宝安的门给拆了，它的存在只会让他想起有个人为了亲近他做了那么大一个门板。
“那你给我讲讲你的骨头是怎么回事。”李莲花忽然的严肃也搞得他不知所措，“我，不讲好吗，都过去了，我现在走路跑步都完全没问题的。”
“那我便不问了，但是你得喝药。”
“喝就喝，我又不怕苦。”
方小宝不怕苦是因为更苦的都吃过了，明白这点的李莲花心中一动，把药倒进药罐子里盖上盖子，点燃炭火煮起药来，坐在一旁守着，转眼已经到了饭点，李莲花看着他喝完药，塞了一颗糖在他嘴里。
“苦了之后会甜，有没有那么一点欣慰？”
“不是欣慰，是心慰。”
方小宝把李莲花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嘴里的糖还没有耳朵微红的他甜，好想亲一口，但嘴是苦的。
“欣慰就好，我们该吃饭了。”李莲花走前在门上挂了一副“问医留名，明日上门”的牌子，牌子下放置一个竹筐装纸条。
下午方小宝得学习礼仪，被方尚书带去单独训练，李莲花则把自己关在楼里研究新菜，试菜的又变成了老笛。
“要新意有新意，要味道有新意。”这是老笛给他最体面的评价了。
“怎么就不好吃呢，咸淡不偏不倚，食材也新鲜，莫不是你又没有味觉了吧？”
笛飞声把他刚吃的酸菜饼吐掉并翻了一个白眼，“单纯的新鲜玩意儿搭配，除了难吃还能说什么？”
“你从我房里拿走的菜谱放哪儿了？”
“无颜带着，还有那枚戒指也在，你想要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李莲花摆摆手说暂时不用，那应该是方小宝要回来不是他要回来，除去这些东西，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说。
“你的无颜都快成我的百宝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