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关于以为
“是少爷救了我们，所以你怎么说他我都不信。”
“他救了你们？”
谷雨赶忙把自己的嘴捂住，“少爷说不能跟你说。”
李莲花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那少爷有没有说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呢？”
“没有。”
李莲花不掰扯了，打开药箱拿了几颗糖给他，“喜欢吃糖吗？”
“不知道。”
“那你尝尝看好吃吗，觉得好吃就是喜欢。”
“不好吃。”
“那还给我吧，我觉得蛮好吃的。”李莲花想要回其余的几颗糖，谷雨又站远了几步，李莲花够不着。
“少爷说您给的东西不能要回去了。”
“这什么霸王条款？我都没答应呢。”
“少爷说夫人要是不满，晚上可以好好商量一番，还请夫人宽宏大量不要计较。”谷雨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只是一个传声筒，不想夹在你们中间碍事”。
“他怎么什么都说？”
“因为少爷信任我。”
他跟一个小孩儿较什么劲？李莲花没再废话，也渐渐习惯让他搭把手，这小孩儿竟会医术，体内有一种尚未被激发的真气。
……
“方小宝，抄完了吗？”李莲花放下药箱就往书房走，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就自己进去了。
方小宝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一模一样。”
跟师父要他背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莲花小声地叫了一下，对自己说着“这都叫不醒，还得麻烦我”，把他抱到了房间放平，问离儿才知道方大人让他自己悟，然后重新写出自己的感想，不过已经吃过了饭就好。
“今晚不会梦游了吧。”
李莲花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盖好，睡着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劲拉住他，另一只手还自动配合地把他按到自己身上，见鬼了还是方小宝搞偷袭。
“莲花。”方小宝叫完这个名字以后就不讲理了，探到了李莲花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磁铁都没他快。
李莲花会在想什么呢？
方小宝不知道，但他确实有在回应，小心的像怕惊扰了得来不易的甜蜜。
“莲花，没事的，小宝不会再不见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仔细看。”
方小宝坐起来把李莲花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诱导着李莲花确认他的真实，那双眼睛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睫毛扑簌仿佛振翅的蝴蝶，迷离着复杂的情愫。
“你嘴里一股菜油味儿!”
李莲花把他推倒在床，因为嘴里残留的味道板着脸，方小宝恨不能把手伸进去给他把味道抠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吃得有点多，也忘了漱口，没想到你会介意，我这就给你拿水。”
他们以前是不管吃了什么都不会嫌弃的，蒜味儿的都有，何况是菜油，方小宝忽略掉自己的落寞，看着他喝了几杯水。
“好些了吗？”
“好多了，谁让你亲我的？”李莲花看起来有些恼。
“我以为可以这样了。”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这个世界不是你以为怎样就是怎样，你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按你以为的来事情会有什么走向，现在是，当初也是。”
如果前面是为了逗他，这里已经带上了自己的情绪，李莲花也以为至少要小吵一架了。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以为的，我只能按我的以为去以为你的以为，我又不知道我以为的你的以为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我要是不以我的以为去以为你的以为我就永远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以为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以为的就只能按我以为的，但我又不能只以为自己的以为不以为你的以为，以为也不行，不以为就没法知道你怎么以为的，那我们之间该怎么呢？”
李莲花脑子宕机了一下，把自己给气笑了，谁跟委屈的方小宝吵得起来算他输。
“好，你成功了，你以为对了，高兴了吗？”
“嗯( ﹏ )”
方小宝实在呆萌，李莲花好生安慰了一通，要说他也有错，明明已经不太在意了，还要吊着他，让他战战兢兢，谁都委屈。
不过还是再等会儿吧，他在准备一次正式的和好，把方小宝的不确定都赶走，这样干说方小宝肯定是不敢相信。
连他也不相信，就因为方小宝梦游糊涂地陪了他一晚，他就能勇敢地允他进来睡觉，哪怕要被他看见些许脆弱。
“我爹说我字不好看，让我抄二十遍千字文，我才睡过去的。”
“没事啊，没人怪你，你手酸不酸？”
“要是有莲花揉一揉应该就不酸了。”方小宝很懂撒娇，把手藏到身后去背着，“但是不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揉的。”
“三。”
方小宝立马伸出来改口说道:“既然莲花那么心疼我，我就勉为其难麻烦一下你了。”
李莲花在他各种穴位上按压，忆起曾经读过的一封情书，眼底都染上了温柔。
“你的字不难看啊。”
“爹说上折子什么的就不能用我从小写的那种，要重新练，规范工整的而不是潇洒飞扬的，严肃端庄的而不是随意流畅的。”
“你还没上过朝啊？”
“没呢，所以你叫我方尚书的时候我也懵了，我爹还没辞官。”
尚书这个职位都是需要考试去选拔任用的，但是先帝以生死玉为名要他为朝廷效力，死前的最后一道指令便是破格提拔，方小宝当时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和想不通，但也好，算是解除了生死玉。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公公不敬了，罪过罪过。”李莲花双手合十碎碎叨叨，在儿子面前先冒犯了爹，怎么个事儿？
“但他早就有辞官的准备了，你这么说也没有错。”方小宝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宽心。
“好好好，我饿了，你再来一顿吗？”
“我想看着你吃。”
“你不是困了嘛，不吃就好好睡觉。”
方小宝搂着他的脖子可劲儿蹭，夹子音竟也丝毫不违和，“我想你了嘛，一天不见，想亲一下也被嫌弃了，不多看会儿怎么抵消掉我的思念呢？”
李莲花痒得一直憋笑，方小宝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掉。
“我要喘不过气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话让李莲花一愣，生出些故地重游的感慨，是了，方小宝没经历过美梦破灭，这些在他眼里都是生活习惯。
“今天不用做新菜，明天再给你发挥吧。”
方小宝还是随他进了厨房，这里陈设都没变过，但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在炉灶边互相抹脸，嬉笑打闹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站在这儿的两个人一个不会主动亲近，另一个满足于对方不经意间的回眸以及极为放松的状态，看似远了，其实也没有。
李莲花下巴看着锅里这乳白色的汤，想起方小宝说要炖了狐狸精。
那罐汤是怎么做的？他并不知道狗是什么味道，那天喝着的时候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汤，差点真的以为方小宝把狐狸精炖了，当时很愤怒，逼他成亲不说，还杀了这只陪他那么久的小狗，是越想越不想原谅，幸好他没有。
“我那是羊肉汤，因为加了有色有味的药才变了味。”
李莲花锅铲一放，没怒也不威，全是赞赏，“果然卑鄙。”
“名师出高徒嘛。”
“再说一遍？”
方小宝认错态度相当诚恳，“是小宝自己离经叛道，以下犯上，不关上梁的事。”
“以下犯上是吧，今晚不准进来。”
“噢。”
所以吃完饭就把李莲花骗进了自己房间，至于李莲花说的住不惯，纯属是之前为了分房睡的借口。
“方小宝，胆儿肥了昂。”
“小宝怕黑。”
“跟你抱着我有关系吗？”
方小宝尽量地贴着他，让他感知到自己温度，声音比月色还温柔，“有啊，即使是黑夜，梦醒了也能心安，醒多少遍都在，不需要彻夜点灯了。”
“那等会儿我叫你，你要回我。”
“一定。”
……
“小宝。”
“我在。”
“在哪儿？”
“在你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不仅能摸，想亲想抱都不会消失。”
“我想看。”
“莲花，我们没有灯，你相信我在我就在，不相信多抱抱就相信了。”
“我就是想看。”
“好吧。”
方小宝老老实实爬起来点了灯，李莲花才像那个神游的，看着方小宝就不眨眼睛。
“你跳一下。”
方小宝就跳了一下。
“转个圈。”
方小宝转了个圈。
“走一步。”
方小宝走了五步走到床边。
“不行，退四步。”
方小宝钻进被子里，还牵了他的手，李莲花没甩开但不认，“你是假的。”
“小宝不一定听话，你想想是不是？”
“我不想。”李莲花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不再多说，方小宝入睡之后李莲花发狠地咬了他一口，全是报复，咬完顺带骂了一句:“你就是一混球。”
方小宝被疼醒后的第一反应是先笑一下，“是，你牙疼吗？”
“你皮厚。”
“再发泄一下也没关系。”
“我有什么好发泄的？”
“那就好好睡觉，才有力气咬我。”
是他让他变得不安，睡觉都需要光亮，必须要用眼睛确认这是个人，不是他幻想出来的影子，李莲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又何必说出来再揭开这道伤。
“谁要咬你？离我远点。”
“我是你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离远。”
“哪怕我要咬你骂你气你？”
“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会上前。”方小宝哪儿不知道他在嘴硬，真远了他就会伤心的。
“笨猪，傻狗，我就要骂你。”
“也得先睡觉不是？我等着你天天骂我。”
“我才懒得骂你。”李莲花变得是真快，就是要跟方小宝说反话，方小宝理解并附和着，“好好好，莲花说的都对，莲花做什么都有道理。”
方小宝是被李莲花按在怀里的，按着他的手已经放松下来，看来是睡了，他脖子伸到最长也亲不到他的下巴，偷香计划失败，但好在来日方长。
有些事情不体会是不知道的，比如李莲花对他有多宽容，仅仅一个月，他就没抗拒自己的示好，看来把他拐来成亲是对的，要是光像之前那样远远看着，明年都别想靠近他三步以内，柳意舟说的果真没错，机会要靠自己争取。
“好梦。”
……
“少爷，大事不好了！”
离儿急匆匆跑进来，正在想怎么以帅气的姿势和可爱的声音叫醒李莲花的方小宝只能先捂住李莲花的一只耳朵，手指竖在嘴巴中间让离儿小声一点。
“怎么了？”
“老爷和夫人要吵架了。”
“吵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