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醒来
方小宝拿着冰莲找药魔，药魔擦了几遍眼睛，毕竟他也没见过，只有典籍记载：“其形为莲，花为黄，其香也冷，闻之遍体生寒，莲心附一奇石，保莲瓣不蔫，欲用之，以心头血温养百日，方可解锁药效。”
“药魔，是这个吗？”
药魔微微点头，上下打量着他，“方少侠吃了不少苦吧。”
因为何堂主还在，方小宝就没提另一个东西的事情，只是淡淡摆手：“受了点伤而已。”
老笛进来看到药魔手上的莲花，向来冷静的眼眸泛起波澜，又看向把它带回来的那个人：“方多病，你没事吧？”
“看不出来你还会关心人，我没事儿。”
“另一个我想……”老笛话还没说完，方小宝就使劲儿使眼色，他拐了几个弯儿都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老笛。
何堂主立马转头盯方小宝，方小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脸摆平了，朝她甜甜一笑。
“笛盟主，你说什么另一个？”
李莲花觉得老笛快要碎掉了，他不擅长说谎。
“另一个……”笛飞声后撤一步，想马上逃走。
方小宝连忙拉住他，不要露馅儿了，“娘，他的意思是有另一个好消息，就是他已经把乳燕神针关河梦请来了。”
“那为何现在还不救李先生？”
方小宝绕着她说的头头是道，“因为关河梦说要老笛给他磕一百个响头才肯和药魔合作，老笛呢肯定也很为难，所以只好先搁置了。”
何堂主将信将疑：“哦？我可没听说救人性命还要磕头的。”
笛飞声内心：我也不知道。
“这不一样啊，莲花他，他真的生命垂危，对关河梦来说救不回来就是砸他招牌，他自然要三思。”说到后面方小宝已经弱下去了，何堂主知道他是想到李莲花了，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有药魔和关神医在，李先生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方小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想见他一面，可是李莲花现在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不敢看。
又是如此惆怅的模样，李莲花老是想捂着心，他一个没有心跳的鬼，别捂了。
关兄来了？
李莲花没有那么的想见他，但是不想看到方小宝了，把这里找了个遍都没看到，他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得，你管这叫请。
请来牢里看老鼠打洞。
关兄也确实无聊得在看老鼠打洞。
李莲花进去朝他拱手，“关兄，实在对不住，他这人是这样的，不过呢没有恶意。”
“小慵找了这么久，结果他被藏在这里的，只是都死成那样了，若救不回来，她该多伤心？”
关河梦望着那个洞作出神之态，李莲花也没再说话。
“关兄，真是不好意思，老笛把你弄这里来了。”方小宝找人拿了钥匙打开锁，一边道歉一边做安排：“我还要去找一个东西，但是我娘她不许我涉险，所以还请关兄帮个忙。”
关河梦不反对，方小宝就在他耳边叽叽咕咕，李莲花没有跟着，去了保存他身体的地方。
一待就是十天。
老笛每天都要带药魔来看他几次，确认他没有问题，不过他的生命力微弱是事实，拖得越久越不可能救回来。
他也不愿意再看方小宝。
十天是煎熬的。
他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方小宝孑然立于雪山上，筋疲力尽，回想着他被埋于雪底，濒临死亡，回想着他的梦呓，每一声“李莲花”都是害怕的。
他想看他，又不想看他。
药魔带着那朵黄色的莲花和火红的蝶粉进来了，给老笛讲明：“尊上，这冰莲需要心头血温养。”
“用我的。”
药魔又惶恐：“这心头血有讲究的，最好是与李门主有血缘之亲，或是与他内力之道一致，才能最好地融入身体。”药魔停顿了一下，“只是方少侠如今……”
李莲花还是和笛飞声一起去看了他，苏姑娘站在外边儿踱步。
笛飞声往里探了一眼，“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那么烫的岩浆，他一下子就跳过去了，”苏小慵忆及当时的情形，灵动的眼睛都是恍惚的，“我们站在上面都觉得灼热，他让我们那绳子套住他，他一下就跳下去了。”
“他连剑都不要了，拿来做跳板。”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老笛也垂着眼，眼里尽是惋惜和担忧。
他的剑……
李莲花进去了，也看了他，十天不见，他又受伤了。
什么心头血，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连休养一阵子都不肯，谁劝都不管用，只说多给他补补就好。
每隔一天晚上，李莲花看着他取血，从竭力制止到静静观看，尖刀刺进胸膛，血汩汩地流出来，滴入碗中，被那朵破花吃了。
一百天，五十次，同一个地方。
那天晚上，他不再是鬼。
这透明的鬼魂融进了李莲花的身体里，他醒了。
药魔在旁边得劲儿擦汗，看到他睁眼都想拜菩萨了。
他也是头一次看到老笛如此明显地松口气的样子，紧张的是他，担惊受怕的是药魔。
李莲花看了他们一会儿，才知道怎么看另一个默默擦眼泪的人。
那么疼都没哭，看到他就开哭，他是什么催泪的人吗？
“小宝，我没事了。”
李莲花温柔得不像话，把他的坚强都打碎了，趴在他身上又哭出声了。
是啊，他还没有成长到看透生死。
“李莲花。”方小宝什么都不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只知道喊李莲花。
李莲花容他把鼻涕眼泪都揩在身上，听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小声抽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赖在怀里不走，老笛都看不下去，带药魔出去了。
“方小宝，你不疼吗？”李莲花眼里含着泪，承受他的发泄，怎么会不疼呢？
“疼，疼得快死了。”
李莲花知道这不是夸张的说法，他真的快死了。
“李莲花。”
“嗯。”
“李莲花。”
“嗯。”
方小宝找到了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只是紧紧抱住，不停地叫他，从难过眷恋到兴奋喜悦，李莲花每次都应了。
“小宝，你先放开我。”
李莲花给他拍背的手都酸了，他还抱着。
方小宝就放开了，两人看着看着就低下头，怪不好意思的。
李莲花不可避免地把视线落在他的左胸，黯然起来，“方小宝，以后别做傻事了。”
方小宝顺着他看下去，无所谓地点点头，“好，答应你。”
李莲花见识过他骗人的能力，他知道只是一时敷衍他而已，下床穿好鞋。
“你要去哪儿？”
李莲花指指身上的衣服，“洗澡。”还不知道该怎么像以前一样面对他。
走了一步，不适应，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他。
“方小宝，为什么那么不要命？”
李莲花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话，方小宝手都紧了，他不开心？
“莲花，你不要觉得欠我，都是我一厢情愿，啊不，心甘情愿的，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了？
要不是他，小宝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李莲花，我只想你好好活着而已。”方小宝欺负他走不动，就环住腰又抱着他，李莲花一点都拒绝不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救了他的命，真的不忍心推开他。
“李莲花，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李莲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不离开了。”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我也会舍不得。
“你抱抱我。”
李莲花对他一点反抗的意愿都没有，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他要什么都满足他，这些日子他失去的太多了。
那一百天，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方小宝的影子了。
“乖，小宝，我不会走了。”
方小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扶着他去沐浴，就是一直盯着，李莲花没好意思再脱。
“小宝，你出去吧，我已经适应了。”
方小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李莲花看着脏兮兮的衣服发呆，小宝不知道的是，他悄悄地流泪了。
洗完澡就想去厨房找吃的，方小宝正好端了一碗粥出来，说刚醒不适合吃太杂，就先吃这个。
老笛把结果告诉了他们，他们既已知道他没事，不约而同地回了各自的家。
“李莲花，你和他就安心在这里养伤。”
“那麻烦把我的房子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