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吃辣的瑞竹

    魏汀柔细声细气地与她说着话。

    “——小刀姑娘，数日前，我们在惠山郡郊外的那座道观遇见。当夜大雨，遇上有人追杀，你们的护卫和我们请的镖师，还有我的丫鬟瑞竹都死了，你长姐为了救我们俩，引开杀手，逃出了道观。”

    “——那贼人返回后，放火烧了道观，是你带我跳窗，逃过一劫。在那之前的几日，我已经往淮州府衙递了状纸，当晚我们逃出道观，躲在了山里，遇见了搜山的淮州卫。”

    “——隔天清晨，我们在崖边找到了你长姐，她已经气若游丝，我隔得远没听到你长姐交代了你什么，想来她是极担心你的。最后你长姐去了，你把她埋在了悬崖边，你说你长姐爱看各处的风景，就在这儿看着江水日日东流，也挺好。”

    “——小刀姑娘，你长姐生的真美，功夫也好，她是为了救我们俩，才以身为饵，引开那些杀手的，可是，她最后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魏汀柔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从眼角滚落。

    宁昭儿的眼泪，也有点止不住了。

    上一世，在长姐宁颂宜去后的那些年，宁昭儿一直提醒自己，要独立，冷静，强大。

    天南地北的山川湖海，她走过很多，独来独往太久，她已经快忘记安慰这种闺阁小姐，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她也很难过，无奈，可是，在当下，她只得轻轻拍了拍魏家小姐的肩膀。

    魏汀柔很快擦干眼泪，继续给宁昭儿说着来龙去脉。

    “——小刀姑娘，你长姐去后，你们一行人也只剩下你一个了，你和瑞竹换了衣裳，你还让我记住，不管谁来问我，你都是我的丫鬟瑞竹。”

    “——死在道观里的那个姑娘，还有那些护卫，都被一把火烧干净了，我们都不认识。我记着的，一直记着，你也要记着！以后你就是我的丫鬟瑞竹，等你想起来自己的身份那天之前，你都是我的丫鬟瑞竹，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

    “——明明，那淮州府衙门是接了我状纸的，却迟迟不宣人到堂。我们在客栈又等了两日，忽然有个师爷模样的人，大晚上来客栈，问我青州百姓万民书的事。”

    “——那万民书，我原本是准备拿出来。还是你告诉我，说，看那个师爷地眼神不对，让我找个借口推脱掉。我就说，那万民书，留在了青州老宅我父亲的书房。”

    “——就在那天半夜，我们住的客栈便遭了贼。贼人摸到了我们房里，银子细软都没拿，偏偏把几个包袱，里里外外。都仔细地翻捡了一遍。”

    “——还是是你机敏，晚上提前问店家在楼下另要了一间房，我们又躲过一劫。你和我说，惠山郡是不能待了，问我还有没有地方可去。”

    “——我说，要么回松江府找魏氏族人帮忙，可族中自我父亲故去，已经没有近亲了；要么来杭州府，来找我姑母。你说，还是来杭州府，但是，只说是来探望一下我姑母。而且，你还叮嘱我，一到杭州府，我们就要悄悄往杭州府的府衙里，再递一份状纸，写明我父亲的冤枉，事情要闹地越大越好，越多人知道越好！”

    “——第二日清晨，我们就租了马车往杭州府赶，出了惠山郡在那三岔路口，我想再去那道观祭拜一下，不曾想，在那道观刚燃了黄纸，那头顶地梁柱就砸落了下来，你推开我，却被那柱子砸中头，当时就昏迷不醒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得把你背上车，让车夫快马加鞭，一路往杭州府来。”

    “——三日前，我们到了杭州府，我来顾家叩门时，按着你提前的吩咐，只说是来看望姑母的，其他什么都没有讲。”

    “——路上，你就开始一直昏睡，我便说，贴身丫鬟偶感了风寒，有些头痛，不宜见人。姑母就给我安排了这间小院，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见顾家各位长辈。我听了你的话，到顾府地第二日，我就换了衣裳出门，往杭州府的衙门递了状纸，是挑的中午官差们用饭的时候，很多人都瞧见了我在衙门口填名字籍贯，写我父亲的冤屈。”

    “——后来，是姑母偷偷让人去请了大夫，也熬了药，你已经整整昏睡三日了，大夫说今日若还不醒，就麻烦了。还好！小刀姑娘，还好，你终于醒了。”

    魏汀柔说完这些，面上悲喜交加，眼看又要落泪。

    宁昭儿定定看住他，柔声说道：“小姐，今后，这里没有小刀姑娘，只有瑞竹，一直伺候你的丫头瑞竹。”

    魏汀柔捂住嘴点头，哽咽道，“——是，瑞竹，你是我的丫鬟瑞竹，是和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瑞竹。瑞竹爱吃辣，爱穿碧色的衣裳，爱偷偷溜出去瓦子里看戏。”

    “——八岁那年，瑞竹为了替我遮掩发脾气时的恶行，担下了撕书的罪名，被嗜书如命地父亲罚着，在烈日下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她膝盖上地一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往后，我一定好好护着你！”

    宁昭儿点头，“好。”

    接着，她又道，“魏小姐，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替老爷翻案，你能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吗？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到办法？”

    魏汀柔一把抓住宁昭儿的手，激动说道“小……瑞竹，你真的有办法吗？好，我详细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