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项链
她来这里四年，接触的人一直不多，除了教授和项目组以外的人，她接触的家乡人，只有余延和偶尔飞过来出差的沈遇白。
这几年沈家的丝绸在国外的业务拓宽了不少，沈遇白也混得风生水起，沈家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沈家了。
至于余延，当年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以后，和她做了邻居。
两个人还是好朋友，对之前的事情秘而不宣。
他或许还在等，又或许，早就放弃了。
而哥哥为了她，变得比以前努力上进。沈刚也退居幕后，满世界周游，上次来了伦敦想看望她，被沈姿无情拒绝。
母亲一生的悲剧，都源自于沈刚。
她叹了口气，最想见到的人，只能透过手机屏幕见到。
岳舒看她有心事，好奇地问：“你有男朋友吗？”
沈姿眼底蒙上一层阴影：“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我生病了，我害怕他发现。”
“如果他爱你，他不会介意的。”
“不行。”沈姿想起刚来国外的那段日子，太煎熬太痛苦，以致于她至今想想都在狂发冷汗。如果林观言看到那样的她……她不敢想象。
岳舒眼里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你怎么知道他没发现你的病情呢？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说？哦，别介意，我只是随便猜猜，毕竟人类的恋爱对于我来说太难了，我至今搞不懂。”
“人类的恋爱？”
岳舒忽然凑近：“想不想听故事！”
沈姿看了眼时间，教授应该在午休，不会找她，点了杯卡布奇诺，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姿势：“来吧。”
“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漂亮的过分的小女孩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她发现自己不像别的小孩，有父母，有朋友，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慢慢长大，直到她长到了人类十六岁的模样，发现自己不会再变老，不会生病，也不会像人类一样死去。”
沈姿认真思考了会：“你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别打岔，还没说完呢！”
“哦。”
“时间过去了很久，人类的科技越来越发达，她不得不变换身份，钻各种空子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可是她不够聪明，不对，是对方过于聪明了，有一天，她还是被其中一个人发现了。”
“她的秘密，她的一切，都掌握在那个男人的手上。”
“然后呢，她逃跑了？”
“对，她逃跑了。”
“……”
“……”
“没了？”
“没了。”
沈姿听得一头雾水：“这过程中的细节呢？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是怎么逃跑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功逃跑了。”岳舒笑得很开心，“她又可以成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了。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逃跑了。”
“什么？”
“因为她做了错事，她和人类有了羁绊，而她带来的羁绊，影响到了别人的人生，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羁绊是在法则之外的，她很快就会被审判。”
“她会怎么样？会死吗？”
“不知道，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沈姿学着她的样子搅拌咖啡，眼睛盯着咖啡色的液体，总觉得荒谬：“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岳舒喝了口美式，果然，无论喝多少次，她都觉得难喝呢。
“当然是假的，逗你玩呢。看你心情不好，所以开个玩笑。”
沈姿说：“幸好是假的。”
“嗯？”
“如果按照你说的，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她一直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羁绊，却要和羁绊分开，甚至因为和人类产生了羁绊遭受惩罚，未免太不公平。”
“你很有趣，对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竟然也能共情。”
不知怎的，沈姿想起了白玉族，那是一个很神奇很令人向往的民族：“我有一段时间，不对，很长一段时间，爱上了一个假想中的人物。他是我梦境中反复出现的天神，只有在他身边，我仿佛才是我。”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靠着天神的存在，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这么说，也没错。”
“那么，现在呢？他消失了，你还能找到你自己吗？”
“……”
“其实他存不存在，对现在的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了。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需要天神的救赎，你所谓的病，应该已经好了吧。”
哥哥，的确已经彻底从她的身体里消失了。
就在半年前，医生已经宣布她的病情彻底治愈。
当年梦境中的天神，和哥哥一样，都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虚拟形象，源自于她的幻想。
“那么你更不应该为了过去，约束现在的你了。既然病好了，就应该回到爱你的人身边吧。”
她好像很了解自己，沈姿看向对面的少女，她神色坦然，似乎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沈姿摇了摇头：“可是我还是害怕，万一哪天，我的病情复发了，我会伤害到他们的。”
无论是母亲还是林观言，她都不希望他们看到难堪的自己，更不希望，他们比自己更痛苦。
岳舒站起身，食指指节微曲，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笨蛋，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的日子，他们会更痛苦啊？想一想故事里的女孩，她明明已经逃跑了，可她肯定活得并不开心。好好珍惜你现在的生活吧，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愚蠢的……人类。
沈姿没想到自己被一个新认识的女生臭骂了一顿，甚至对方还比自己看着小不少。
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感，她仿佛在对方面前，总是有些低一头……
沈姿缩了缩脖子：“嗯。我会想一想的。”
“这才对嘛。”岳舒忽然想起什么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银闪闪的项链，递给她，“难得有缘见到你，送你个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