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迷路的少年
身旁的少年没有动作，继续静立在云嫣身边。江陨此刻没有进去的想法，那股味道洁癖的他也不太能接受。
谁也没说话……
两人安静期间，身后来了一个黄毛少年，嘴里叼着烟，紧身牛仔裤紧身上衣，目光赤裸挑衅地上下打量两人，语气不是很好，“站门口挡道呢！”
云嫣心道不好，两人不会吵起来吧。
女孩紧张地看向江陨，害怕会发生冲突，那她该怎么和阿婆交代。令她没想到的是，少年只是微微皱眉，眉眼带着冷漠，并没有想要搭理那人的意思。
黄毛见两人都不搭理他，没再自讨没趣，低声咒骂一声，往网吧里走。
江陨收回目光，抬脚往来的方向走，云嫣跟上去。
“一中在哪？”
云嫣抬手指向坐落于山脚的学校，“在哪！”
然后快步赶超江陨，在前带路。
皱眉只是瞬间的事，少年很快恢复那副冷淡孤傲的模样，不在意，不关心。
像是在孤独星球里的小王子，沉默不语，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打扰。
平县只有这一所高中，另外还有一个技校，与一中位置在对立。县里的多数孩子都在这个学校上学，云嫣也不例外。这段路是云嫣的上学路，走起来异常熟悉温暖。
临近傍晚，太阳渐落，偶尔有点点星光散落在地面。
这个时间段学校没人，全部放暑假了，只有几个看守的保安在。云嫣以为江陨想参观学校，刚想和保安沟通，被江陨喊住。
回到超市时已是黄昏，云嫣进去超市继续看店，江陨回去。
下午六点的图书馆安静如墨，人烟稀少，安静的空气中充满和谐美好。
云嫣专注于眼前的书，除她外，偌大的图书馆只有三两个老人和孩子。
今天超市难得早关门，云嫣不想回去，想起来上次借的书没还，来了图书馆看会书，她是这里的常客。小县城里会看书的人少之又少。
半个小时后，云嫣拿着没看完的书来前台办理借书手续，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结婚有小孩，家住附近。“小嫣又来借书？”
云嫣应答：“是的。”
女人笑笑，看向云嫣，眼里满是欣慰与开心，“挺好，好好学习。”虽然面带笑容，女人语气却没有那么开心，像是带着遗憾和无奈。
看着眼前的云嫣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不知道应该好好学习，现在一辈子困在这里。
“姐姐再见。”办理完成，云嫣将书小心放进包里，和女人告别。
天气渐晚，月色朦胧而现，气候没有白天那么炎热，偶尔会刮过阵阵风，暖风微微拂过云嫣的白皙细腻的脸颊，吹起额前的缕缕碎发。
云嫣不自觉放慢回家的步伐。
这些天云嫣和往常一样，早上出门去超市，尽量待到晚上才回家，回家就锁门，做作业，日复一日。云嫣没再见过少年，和阿婆也是在超市里相处。
唯一的变化便是那顿答应的饭，没能实现，阿婆喊过很多次，云嫣都以各种理由拒绝。
路过桥边的小吃店，云嫣停住脚步，被店里的香味吸引了注意。
“不要生菜，谢谢！”云嫣对着老板叮嘱，这是她的晚饭。
怕吃的时候挑出生菜麻烦，云嫣特意多提醒两遍，好在店里的顾客都是学生，对于各种要求老板也习以为常。
手抓饼煎的两面金黄，酥脆，热狗分成两半，均匀放在中间，挤上香甜的炼乳酱，四周向内卷起来，装袋，看上去香味十足，吃起来更是一绝。
云嫣接过出门，路上打开闻了一口，前面看书太认真，不知道饿，这会美食就在手上，肚子不争气咕咕直叫，最后还是没忍住咬了一口。
云嫣吃着东西慢悠悠往巷子里走。
天色已暗，四周紧凑脏乱的墙壁包裹而来，视线都有些模糊，云嫣自顾往家走。
刚一转弯，看到一位身形挺拔，背影落寞的少年。
少年背对云嫣而立，没再戴着那顶黑色帽子，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黑色短袖点缀着前方昏暗的路灯，半壁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黯然失色，骨节分明的右手扶着一辆黑色自行车。
江陨连续在外婆家待了好几天，到点吃饭，吃完回房间。手机上的游戏玩到腻，两个行李箱除了衣服没有其他，后面江陨做到每天准时准点喂鱼，那几天鱼都长胖不少。
江陨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快成为一个蘑菇，会发霉的蘑菇……
江陨不是没想过出门，一是不认识路，二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只能放弃出去的念头。
今早吃饭时，江陨准备买一辆自行车，那二老让他来这，就已经做好让他在这上学的打算。江陨询问外婆附近的自行车店，外婆告诉他学校旁边就有一家。
老人回忆说道：“你怎么要买自行车哇？”原先她以为外孙只是回来陪自己过个暑假。
江陨回答说：“过段时间上学方便。”
江春梅这才知道他们还给外孙转了学，不由有些生气，做父母的一点也不会尊重孩子，“你知道怎么走吗？钱还够不够，不够我给你。”
江陨：“够的，外婆，我自己有钱。”
这方面江春梅从不担心，自己女儿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动不动就给打钱。
出门前，江陨在导航上找到外婆说的那家店，跟着导航出发。
店里装修风格简约，占地面积不大，外面摆着一排自行车，节约空间。自行车牌子不多，样式也基本上是重复的，小县城的消费水平摆在那里，太贵的没人会买。
江陨看了一圈，没有看上眼的。不是轮胎质量不行，就是杆的材质有问题，又或者是坐垫太硬，产地更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来自劣质工厂。江陨往店里走，角落里藏匿着一辆早已落灰的车，江陨打量几眼，勉强还能看过去。
老板早在江陨来时就注意到，没上前打扰，此刻看到江陨对那辆感兴趣，起身来到旁边。
自行车整体黑色，外观设计也稍微用了点心，车身布满字母纹理，黑紫相间，巧妙处理，却不显得花哨。
这辆车可算店里的镇店之宝，老板本以为可能卖不出去了，没想到今天碰上江陨。店主想殷勤介绍，江陨没给机会，“价格？”
老板看他如此爽快，脸上笑开花，“好眼光呀小子，这辆车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原价7999，这样吧，我看你也比较投缘，便宜卖你了，6999！”
江陨没再废话，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走出店里，天已经黑了，江陨加快脚步回家。
想着按照来时路回去，可眼下四周黑暗一片，江陨哪还知道来时路怎么走。
无奈拿出手机导航，跟着导航走。可前面还准确的导航，此刻却失灵了，带着江陨到处乱窜，迷失方向。
周围安静无比，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有江陨一人在小巷里遗失方向。
十分钟后江陨还在原地踏步，心里有些着急，自己出来太久，怕外婆担心，准备给外婆打电话。
“什么破导航。”
手机按键中，即将拨出之际，身后传来细微轻柔的声音。
“你迷路了吗。”
云嫣明明在发问，可听上去更像是陈述句，确定江陨在迷路。
少年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江陨这可错怪云嫣，云嫣只是好奇询问，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转身回头，看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女孩。
女孩站在自己面前，眼神直勾勾看向自己，清澈见底的眼眸，忽暗忽亮的路灯照耀下，瞳孔好像在散发光芒，江陨能清晰看到女孩眼中的自己。
还有那红润的嘴唇，白皙精致的小脸，微翘的鼻梁，五官端正漂亮，随意散乱的碎发起伏跌宕，发丝都染上点点明亮的星光，耀眼夺目。
这是江陨第一次真正看清女孩。
江陨看的失神，刚刚升起的怒意全然消散。
月光下，男孩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像一汪沉寂的池水，波澜平静，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紧盯云嫣。
眼神压迫感十足。
云嫣看眼前的人这么呆住，抬手在江陨眼前晃一晃。
江陨这才回神，后退一步。
女孩看人有了动作，小声开口：“我送你回阿婆家吧。”
“好。”
云嫣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可如果江陨迷路了，担心的是阿婆，大晚上还会让阿婆一个人出来找人。
云嫣上前一步，往右边走，江陨推着自行车跟上去。
皎洁如色的月光一点点洒落在地上，明亮闪烁，两人的影子越剪越长。
并肩同行……
盛夏的晚风，炽热袭来，吹乱云嫣额前的碎发，也吹乱少年沉寂多年的思绪。
云嫣看了眼江陨推着的自行车，还是崭新的模样，“今天刚买的吗？”
江陨回答：“对。”
很显然，江陨为了买自行车出门，结果迷路，不知道怎么回去。
云嫣没再说话，两人安静般往前走。
过了一会，云嫣思考片刻，还是好心开口：“巷子路多，东拐西绕，导航一般是没用的，下次你出门还是应该小心一点。”
江陨想，下次出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行。”
云嫣这次彻底沉默，毕竟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没什么可以讲的。
云嫣没在超市门口停步，直接来到阿婆家门口，不差那一两步的距离。
云嫣先开口，：“到了，你回去吧。”
江陨看着大门没挪动脚步，扭头对女孩说：“注意安全。”
难道有对别人担心的时候。
毕竟原来的江陨可是冷漠孤傲的存在，学校里能与他说话的少之又少，他周身那股寒冷的气质可劝退不少人。
这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安全，巷子还那么黑。
江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担心云嫣？
云嫣没什么反应，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转身往巷子里走。
娇小的身影逐渐远去，慢慢被黑暗笼罩，吞噬，掩盖，甚至最后消失，江陨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云嫣已经离开，可刚刚路灯下那副乖巧的样子一直印在江陨脑海里，久挥不散。江陨忍不住咒骂自己。
江陨进门时，凑巧碰上外婆做好晚饭出来找他，“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吃完饭江陨躺在床上，那个身影还在脑海里。
“叮咚—”
手机发出声音。
顾卓发来微信。
【卓：最近在那边怎么样】
这几天他们一直给江陨发微信，为的是确保江陨是否还健在，但江陨懒得搭理，只是偶尔回复。
【y：问你件事】
【卓：说吧】
【y：脑海里为什么会一直出现一个女孩】
【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卓：是不是隔壁班的柳意茹】
【卓：我就说你俩有一腿】
【y：滚】
【卓：我就说她有希望（红色感叹号）】
对面的顾卓还想再问，没有机会。被删了没生气，转身把这八卦告诉厉铭染。
江陨把手机丢在一旁，靠在墙上，姿态肆意，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气息。房间没开灯，昏暗十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嫣回到家时已经很晚，打开门，漆黑一片，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客厅空荡荡的，云嫣没开灯，用手机灯照亮迅速逃回房间，锁门。
远离那幽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