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称职呀，小导游
正午时分，太阳高挂上空，地面被晒的滚烫呼呼直冒热气，路边的行人加快脚步往家赶。
额头冒着热汗，四肢晒得有些无力，拼命想到阴凉之地。
门前的榕树耷拉着叶子，蔫巴蔫巴。
“你先进来吧，阿婆在后院，我去喊她。”女孩的声音轻柔细腻，像是炎炎夏日的一抹清凉，涟漪四起。
说完就扔下人往后院跑。
云嫣知道没听完回答就走很没礼貌，但眼下的局面实在有点尴尬，想逃离。
江陨看着眼前窘迫的女孩瞬间一溜烟消失，看上去明明小小一只，速度却很惊人，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沉敛的漆黑眼眸微微松动，抬头平静扫视院里的建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依旧冷着一张脸，有些漫不经心，不在意。
老人刚刚喂完全部的鸡，正准备给它们放水，“阿婆，来的人不是李叔，您去看看吧！”跑的有点着急，扶着门框的手紧紧攥着，大口喘气，弯着细腰。
老人看着云嫣着急忙慌的样子，放下东西，“不是就不是，着啥急，走，我俩去看看！”
江陨提着行李箱进门，虽然不知道那女孩是谁，但确认了好几次，这就是外婆家。
两人来到前院时，身材高挑的少年已静立在那，默默等候。
江陨听到动静，骨节细长的手摘掉黑色帽子，看向两人，缓缓开口：“外婆好。”
声音起伏平缓，丝毫没有任何紧迫或者尴尬。
老人姓江，名春梅，两个孩子，大的女儿，小的儿子。儿女都在大城市拼搏数年早已成家立业。大女儿和女婿开了几家公司，整天忙于事业，唯一的儿子也都是扔给保姆照顾。
老人不赞成她们的做法，觉得父母就应该多陪陪孩子，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两人不听。早些年自己帮忙带孩子，后面孩子开始上学，不需要整日照看，她也不懂孩子的学业不能辅导，再加上不喜欢外面的生活，就回来老家独自一人。
时间一长，成了江春梅独自一人在老家，儿女有空会回来看望她，多数时候只是打个电话，让人送些补品。
前天晚上，时隔半年江春梅接到女儿的电话，电话接通，那头的江曼率先开口：“妈，我们想将小陨送回来一段时间，让他陪陪你。”
她知道陪她只是一个借口，肯定是她那外孙犯了错误，才想着给人送回来。
自己本就不认同她们整天忙事业，忽视对孩子的关心，眼下好了犯错误就想着扔乡下，还有做父母的样子吗？
江春梅当即教训江曼一通：“小陨不过是一个孩子，犯错误不过是正常事情，现下突然让他回来，他能接受吗？你们两个整天就是工作工作，还记得自己有个孩子吗？”
江曼全程没发言，任由母亲说教，老人自顾讲了半天，电话那头只安静听着，只是在对方说完悠悠开口：“知道了，妈，又没让他去哪里，只是回来陪陪你。你小时候还带过他呢，好了，不说了，我五分钟后还有个会。”匆匆挂断电话。
老人一脸无可奈何。
江曼春知道外孙会回来，没想到过这么快。
云嫣看清局面事实，自觉松开扶着阿婆的手。
老人快步上前，来到少年面前，拉过少年，激动地开口，“我的乖孙呀，怎么都长这么高，那么俊啦，外婆快要认不出你了！”
江陨生性冷淡，平时能近身的人少之又少，生在那样一个环境下，更加沉默，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身体有些僵硬。
但知道面对的是自己的外婆，没什么动作，只安静站在那里。
少年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扑面向不远处的女孩袭去。
云嫣此刻才看清少年的长相，微微低头时锋利刀削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微眯的丹凤眼，使整张脸显得立体深邃，眉眼俊俏，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男主角。云嫣心想，他的父母一定生的很好看。
云嫣侧身退后，没打扰两人交谈。
片刻后悄然离去，继续厨房没洗完的碗。
江春梅很长时间没见过外孙，不由有些激动，拉着人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话。
十几分钟后，江陨见状，出声提醒外婆，“外婆，我先放东西。”
江春梅这才想起，领着人到准备好的房间门口，家里只有她一人，空房间很多。房间陈设简单，床，衣柜，书桌，书柜也都齐全。基调黑色为主，黑色床单被套，黑色抱枕。
“这是你的房间，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外婆给你买！”老人知道消息的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准备东西了。
江陨对住的地方没多大要求，此刻也不好过多麻烦外婆，“挺好的，不缺，外婆。”
老人退出房间，让他先收拾行李。“乖孙吃饭了吗？”
江陨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刚刚又一通折腾，胃口全无，又不想让老人担心，“路上吃过了。”
老人见状离开。
江陨站在原地没动，黑色行李箱安静放在一旁，沉默的答应他们的安排，收拾行李，来到这里，他从始至终没发表任何意见，顺从接受。
导致此刻他还有些不真实。
不明白怎么就来了这里？
周遭环境的陌生感汹涌奔腾，逐渐蔓延覆盖整个屋子，严严实实遮挡着外界的一切，与世隔绝般的存在。
老人来到前院遇上出来的云嫣，云嫣正准备和阿婆告别去超市，老人还想让她休息会，云嫣小声拒绝，离开。
江陨收拾完行李已经傍晚，悬挂空中的太阳匀速下落，地上泛起的光亮渐渐消失，黑夜逐渐显现。江陨出房间看了一圈，没有外婆的身影。
天空完全黑寂，周围沉静无声，江春梅慢悠悠从门口进来，去厨房准备晚饭。
吃过晚饭老人先让他回房间休息，奔波一天早该累了。
江春梅这幢房子属于老旧类型，前年周围各家流行翻修重建，她却没动，保持原样。
本该充斥喧嚣的窗外全然消失，换而是眼前的陈旧的木质窗户，灰色帘子紧闭。床上的江陨背靠而坐，修长的双腿随意摆放，笔直狭长，眸子微动。
屋顶的玻璃灯时明时暗，可能太久没使用，接触不良的缘故。
“噔——”
一旁黑色手机发出声响，屏幕发亮，黑暗中尤为显眼。
【r：那边怎么样兄弟】
【r：需要哥去看你吗】
【卓：你怎么样了呀，怎么一天时间就走了】
【卓：放心吧，我们会思念你的】
江陨心想，自己还没死呢？
任由手机响了半天，没有丝毫回复的动作。
早晨十分，木质窗外鸟鸣响起，扑腾翅膀惊动安静的树叶，褐色地面落下点点露珠，微微涟漪。黑暗的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江陨一个小时前就醒了，或者说他整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久违的失眠使他有点烦躁。
江春梅早上起的挺早，收拾卫生，照看菜园，做早饭，异常忙碌。今天的早饭十分丰盛，老人怕孙子不适应这边，做了五六个菜，还基本上都是肉类，怕江陨吃不惯。
好在老人的担心多余，江陨并不是很挑食，只是挑口味。“阿陨想四周逛一下吗？”老人怕孩子突然换陌生的环境不习惯。
江陨没什么想法，答应下。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
“那我等下让小嫣带你熟悉一下，省得你无聊！”老人笑着说道，他们年轻人有他们的话题。
吃完早饭老人出门去超市，走前交代江陨，“上午太阳太辣咯，你就少出门，下午你们再出门逛。无聊可以到超市找小嫣玩，超市出个门拐个弯就到了。”
超市里云嫣早就到了，开始营业。
“小嫣可以帮阿婆个忙吗？”老人郑重的话语让女孩有些惊讶。
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云嫣没问什么事直接答应。自己承受了太多阿婆的照顾，时常不知道怎么回馈，现下终于有需要自己的时候。
老人慢悠坐到摇椅上，慢慢开口，“不是什么事情，这不昨天我孙子刚到这里吗，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想着说让你带他到处转悠一下，熟悉一下周围。”
云嫣脑海里马上浮现昨天那副生人勿近又冷漠的样子，心里有些抗拒，打了个寒颤。
自己不是一个开朗的人，平时鲜少有面对陌生人的经历。也没有经验，可如今阿婆已经开口，顺应答下。
中午老人回家前，依旧喊云嫣到家里吃饭，云嫣不太想与少年提前接触，拒绝阿婆的好心邀请，留下看超市。
温煦的阳光透过玻璃映衬在台前，店门没关，偶尔会微风吹进，吹得台上的书轻轻翻动。
声音使云嫣回过神，明眸微动，目光慢慢聚焦落到书上，找到刚刚正在看的页数。
云嫣想着等下是不是应该去阿婆家找少年，然后出门，该带他去哪里呢？是不是要等阿婆来了超市再出门！
思绪万千，喷发滋生，飘然而出。
而令云嫣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阿婆，是昨天的少年。
少年依旧戴着帽子，因为太热穿了个黑色马甲，露出两条苍劲有力的臂膀，尤其那手臂上的青筋十分明显，皮肤白皙透亮，一看就是城里人。
与农村皮糙肉厚的大家不同。
墨黑的眼眸看向云嫣，眼里尽是散漫，“走吧，外婆马上来了。”
声音也带着冷酷。
云嫣下意识想问去哪里。可说话者已经出门离开，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只能收拾东西赶上他的步伐。
江陨说完便转身出门。
云嫣出门就只能看到一个修长背影。江陨身高不是白长的，腿也长，周遭所有事物与他都是陌生的存在，走哪条路也是随意选择。两人距离逐渐拉大，走了半天身旁的人也没说一句话，任由自己乱走。
来到平县的烦躁怒意在此刻闪现，对方明明要带自己参观，现在任由自己乱逛算什么意思？
江陨停了脚步，转身回头。
云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停下，一心想着要跟上对方的步伐，可不能把人给弄丢了。
“嘭——”
猝不及防撞进江陨怀里。
两人有一定身高差距，云嫣只感觉鼻梁一阵刺痛，脑海瞬间浮现一片空白，迷茫无助。鼻腔被一股淡淡的气味侵占，莫名让人心安不少。
片刻后云嫣回过神，才用手轻轻揉一揉鼻尖，试图缓解疼痛。
江陨感觉怀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低头看向时，乌黑圆润的发顶，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脸颊因为太热微微泛红，长而卷的睫毛一闪一闪，眼里尽是无辜与茫然。
江陨有片刻愣住，紧接着回神。
下一秒戏谑地开口：“你有点不称职呀，小导游。”
似乎还伴随着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薄唇微扬。
听到对方说自己不称职，云嫣那微红的脸颊瞬间通红，明明是这人不顾旁人往前走，无视她的存在。
四周安静的氛围下，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只有两人。
脸颊的红晕消散，云嫣小声开口：“你可以走慢一点吗？”
少年一怔。
江陨反应过来他刚刚似乎只顾着走，忘顾及她了。侧身让在一旁，示意云嫣走前面。
云嫣没说什么，抬脚往前走，巷子有很多拐弯，云嫣时刻回头，查看少年是否还在身后，脑袋里还要分神思考该带他去哪里。
江陨当了甩手掌柜，单手插兜，慢悠跟在后面。
女孩没有多余动作，兀自往前走，留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你叫什么名字？”
江陨听过外婆喊她的名字，好像是“小嫣”？自己跟着外婆喊似乎不合适。
云嫣愣了一下，想着对方应该是找话题呢，“云朵，嫣红，云嫣。”
……
“江陨。”
云嫣从小在这长大，按理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但此刻让他带男孩熟悉这里，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能带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缓慢、窘迫地开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女孩说话的瞬间低了头，像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气氛不再尴尬。
江陨看出女孩的为难，“网吧在哪？”
云嫣没去过网吧，但巴掌大点的地方，没去过却知道位置在哪。云嫣在前面带路，东拐，西转，直走再往右。
最后停在网吧门口，要不是江陨眼神好，真看不出来是网吧门口。“迅雷”二字巨大无比，彩色装饰，字边还贴着彩灯，炫酷闪耀。而网吧二字像是藏匿于角落，不愿透露。门框周围是五颜六色的字母，弯曲繁多，繁冗复杂。
云嫣站在门口没动作，大门敞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扑面而来，云嫣微微皱眉，看向旁边的少年。
云嫣想，如果他进去，那她就立刻马上转身回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