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判借船
“都判大人,若有差遣还请明言示下,我等草民自当听命行事。”
搭话的是个商人,叫做徐进,是隆升粮行的东家。
这隆升粮行算是衍州府数一数二的粮行了,白云县至少一半的米粮生意,都是隆升在做。
众人本不敢轻易表态,看徐进这么说了,这才赶紧附和称是。
魏玉龙这才说起正事:
“今日本是诗会,来的都是高朋雅士,尤其是徐公这样的儒商。”
“历年白云县水灾之救抚,也多赖诸公之倾力。”
“只是,本官有一事,还需诸位相帮。”
徐进道:“魏大人但讲无妨。”
“是啊是啊,但讲无妨。”众人齐道。
“诸位如此,本官便直言了罢。”
“如今圣主皇帝统御四方,诸夷降服,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唯有北地痴蛮可恨可恶,近年来屡有犯境之举。故而,陛下调兵十万以驱贼虏。”
“去年,朝廷下来调粮文书,征我衍州府人马粮草六百万石,我衍州向来富庶,如今不负圣恩,粮草总算备齐。”
“只是官船有限,早已派尽,如今空有粮草在此,却是无船运往北地。这,也是本官方才叹气之缘故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在场中常走南北水运的多少知晓些情况,而其他的小商小贾或是布衣儒士,对于这即将发生的战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也是消息不灵通的时代所存在的通病,百姓对于国事多是不知情的。
许敬尧看向钟云深,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他显然也知道这事。
也不奇怪,他爹是兵部左司马,虽然他是庶出,但消息按说还是很灵通的。
再看看众人,显然是很惊讶。他们完全把这里当作诗会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大事。
不过,这样的安排也许有一定的深意。毕竟今天来到这里的,大多是读书人,除去有才干有学识的,剩下的也都是有钱有势的。
许敬尧已经大概猜到这位都判大人的想法了。
这什么诗会八成是利用众人附庸风雅的癖好,用来达成他的政治目的的。
许敬尧看这都判还在和众人说话,心下一想,赶紧拉了拉钟云深,往后走去。
钟云深不知所以,被他拉了一踉跄差点摔着。
这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拦住了两人:
“二位公子将欲何往?”
来人正是香娘。
许敬尧道:“当然是回家去。”
钟云深小声问他,许敬尧也不理会,而是正脸看着香娘。
这香娘似乎听不进去人话,说道:
“何不往雅间一叙?”
许敬尧:“不叙。”
钟君子诧异,香娘略同,似有所料道:
“都判大人有邀二位。”
许敬尧见她明说,也不好拒绝了,只得吩咐带路。
香娘一稽首,让开道路,许敬尧和钟云深齐肩而去。
还未到雅间之中,便已见魏玉龙携商望儒尊六人,在雅间门口相迎。
许敬尧已知其意,直言道:“家父赴京任职之前已有嘱托,不许我参与政事。”
“且我二人虽为宦门之子,却无公职在身,若有公事,我二人可不敢过问。”
钟云深奇怪地看着许敬尧,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魏玉龙听完没说其他,只是道:“但请一叙。”
许敬尧和钟云深对视一眼,跟着众人进了雅间。
钟云深此时已经猜到许敬尧的意思,也知道这位都判大人要干什么了。
他只当是个聚会,至于魏玉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点也不好奇。
众人坐定,吩咐婢女上来香茶,衍州都判魏玉龙端杯呷上一口,把杯放下,拱手道:
“诸位为朝廷献船,本官感激不尽,在此先行谢过。”
“现有两位司马公的公子在此,还劳烦二位公子作个见证。”说罢他朝钟云深许敬尧二人拱手。
“好说。”许敬尧二人也拱手道。
魏玉龙接着道:
“诸位既然答应借船,那本官自然也是会还的,我与诸位约定借下的大小船舸三十六艘,到今年秋末定当转还,绝对一艘不少一艇不坏,诸位不必担心。”
他这话也是说给钟许二人听的,意思就是我就借三十六艘,他们到时候少给那就怪不得我,我可就硬抢了。
“大人言重了。”众人忙道。
“我等既然身为衍州治下的百姓,自然就有为朝廷分忧之责,况且些许船只,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魏公言重!”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客气了,诸位,便请欣赏舞乐吧。”
没有再说什么,魏玉龙双手一拍,香娘款款上前,与众人施了一礼,而后乐姬奏曲,香娘伴着曲子跳起舞来。
这芳姿一舞,真是梨花似雪飘香砌,杨柳如丝绕画桥。
众人欣赏,多有赞叹。
香娘舞罢,又有其他莺燕上前展示歌舞。
正当众人沉迷之际,许敬尧向魏玉龙告退一声,拉着钟云深就出了雅间,离开了这听雨楼。
出了听雨楼,已是夜深,二人往家中而走。
这时候路两旁的民户皆已休息,路面上昏暗暗的看不清楚。
走在路上,钟云深不知离去为何,还以为许敬尧看见了来抓自己的妻子“赛大虫”,所以才拉着他走的。
这会儿反应过来,看周围压根也没什么人,就问他:
“阿尧,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许敬尧抬头看了看月牙,“这你还没想明白吗?”
“我拉你出来,是不想你我两家趟这个浑水!”
“这是何意?”钟云深愣住了,一想刚才在雅间之中,那魏玉龙所说的话,心里已经有了部分答案。
许敬尧解释道:
“那魏大人临时接了我爹的担子,但是权轻势小,不能掌控衍州的商船。”
“然而朝廷圣旨在上,又有府尊之嘱托,再加上新任府都即将上任,他魏玉龙定然是要做出一番政绩来的。
“嗯,你这话一说,和我的猜测别无二致。”
“我二人今日来此,恐怕也是他借诗会引来的,目的嘛,就是要我二人作个见证。”
“作个见证而已,何至于此呢?”
“恐怕,还有别的事情是这个魏都判所隐瞒了的。”许敬尧拉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你是说?”
“官船!”许敬尧猜测道。
钟云深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官船有问题!”
“何人在此!”突然,一声暴喝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