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悦己者容
陆玥梨摸了摸发髻，对这种拙劣的搭讪毫不在意：“恕我眼拙，不认得。”
“哦，是吗？刚才在钱庄门口的……蛇女。”
自从钱庄惊鸿一瞥，这位姑娘对他回眸一笑之后，他就对她感了兴趣。
别的女子要么大家闺秀，要么知书达理，再不济也要装作温柔可人。
可是她倒是活得肆意潇洒，令他有些艳羡。
“记不起来？”他看出她的窘迫，偏偏还乐意看她装傻，于是故意出声提醒。
陆玥梨一听，有些发愣：啊？骚包男？她眼睛往他脚边瞧了瞧，果然是那双绣着金边的靴子。
她的手顿了顿，只一瞬，立刻恢复笑容，客客气气地回话：“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心虚呗，不敢承认呐，这一天晚上又是当铺拿银票，又是钱庄还银子，还来倚红楼打工的，这些秘密自己知道才好，被旁人知晓她简直头皮发麻，毫无安全感。
男子索性不再逗她，假模假样晃了晃脑袋，拿起垂在身侧的酒壶，一饮而尽：“看来我又喝多了。”
陆玥梨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否能哄住他，只要他不揭穿，她就继续装傻，一个喝多酒的醉猫罢了，又有何惧。
她歪了歪嘴，动了动自己的小脑筋：现在若是直接走，只怕会令他起疑，所以留下攀谈才是上上之策。
紧接着她不慌不忙，拉着男子坐在花园里的石桌上，稍作歇息。
她使了个眼色，让男掌班送些茶水过来，随后缓缓替男子倒上一杯。
男子看她遇事冷静，对她更加好奇，索性喝了口茶，直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一个代号罢了，没什么好隐瞒的，陆玥梨冲他甜甜一笑：“小女子名叫陆玥梨。”
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晃晃的，一个人先离开了花园。
陆玥梨带着审视的目光，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晚上也够他忙的了，有意思。
她刚回到王院判那桌，就听到王院判喝多了，似乎还有些上头。
靠在顾妈妈的肩头，迷迷糊糊说道：“妈妈，你知道皇城郊区那块梅林吗？”
“那边马上要通路了，若是能让梅林的主人把地契让出来。”
“吼吼，到时候，可就发达了。”
“现在那块地皮不值钱，往后可就保不准了。”
青楼的行规就是无论客人在店里说了什么，出了这个大门所有人都要闭上自己的嘴。
所以这么多政客无所顾忌的在青楼谈天说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顾妈妈对此有些好奇，于是拿着扇子遮住嘴巴：“王院判如何知晓？”
其实顾妈妈不感兴趣，但是干她们这行的就是要知情识趣。
王院判觉得这个消息有价值，想要分享，哪怕王院判今日说的是屎壳郎，她也得装作感兴趣聊上几句。
王院判竖着手指左右摇晃：“那日我奉旨给官家把脉，他同另外两位大人说的。”
“他们说的真切，不止我，呶，周学士也在！”
“老周，你说话呀！”
周学士第一次来倚红楼，不知道这里的姑娘们嘴严不严，看着内敛，笑的儒雅，淡淡说了句：“你呀，喝多了，醒醒酒。”
陆玥梨这把目光又锁定在周学士的身上：当铺里的账册上，不止有王院判，这个周学士也在其中，正好省得我费功夫找人了。
王院判对陆玥梨正在兴头上，看她离开许久不见回来，有些等急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一把扯到身边：“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玥梨已经在外面呼吸过新鲜空气，调整好心态之后，笑得得体：“还不是女为悦己者容，打扮的漂亮些，大人们见得欢喜些。”
大人们一哄而笑。
王院判喝的脑袋晕晕，觉得顾妈妈对他那些生意经有兴趣，索性提议：“若是还想知道别的，明日同我们一块去捶丸，如何？”
妈妈看了陆玥梨一眼让她别掉链子，陆玥梨怎么会掉链子呢，巴不得上赶着去听，顾妈妈没兴趣，她兴趣大了去了。
对此她甘之如饴，颔首表示愿意一同前往。
第二日早上，顾妈妈带着陆玥梨去了城南的捶丸场地，王院判和周学士也早已候在一旁。
许是昨日酒喝的太快，两个人都没仔细看清陆玥梨的样貌，今日白天一见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陆玥梨干的夜场的活，为了第二日早上没有黑眼圈，她特意提早一个时辰起床，拿茶叶渣敷眼睛，能不美吗。
王院判还沉迷在美貌中无法自拔，而周学士却是关心别的事情，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淮安怎么没来？”
王院判眨了眨眼睛，摸了把自己的后脑勺：“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快来了吧。”
顾妈妈人脉广，听闻的事情也不少，一听淮安这个名字，她也有所耳闻，恍然大悟道：“你们说的是陈国公那个外室生的？”
淮安这个人对于国公府来说是个耻辱的存在，陈国公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之人。
这个外室虽说是个勾栏女子，但因是处子之身，又一击即中一索得男。
刚开始甚得国公爷欢心，他顶着家中母老虎的压力把人安排在外头。
王院判紧张的压低声音：“嘘，毕竟外室生的，家里嫡母不愿赐姓。”
“好在淮安争气，这不，靠自己得了个探花郎。”
“听说现在帮着陈国公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还算中用。”
听说？能听谁说，还不是听周学士说的，不然一个院判哪能接触到这些密闻八卦。
周学士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刻意装傻，坐在一旁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陆玥梨耳朵微动听得真切，却也配合着睁大眼睛，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
王院判还当自己幽默风趣，故弄玄虚：“这可是我和妈妈的秘密，不告诉你们。”
周学士懒得理他哈哈一笑，便揭过此事。
男子风尘仆仆匆匆赶来：“不好意思，来迟了，路上马车坏了。”
陆玥梨不禁站起身子，男子也认出来陆玥梨，但是当着人多，彼此都没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