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国之将亡，道何存焉(二)
当香炉的烟火愈要熄灭，内侍匆忙添加薪料，不料一阵风吹过，吹散了炉中的余炉，飘忽不定的气流在宫室内肆虐，撩动的绸纱身影交错，不及反应，便被掠入其中，溅染一片腥红。
“七哥……”李侃(虚构的懿宗第九子)穿着一件宽大的龙袍颤抖的走向了屋舍，背后执刀的宫卫却不断催促他前进，他十分的畏惧，生怕一个不小心，来个不快。
“九弟来了。”空荡荡的室内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李晔坐在祭台尽可能的挤出一抹微笑，此时已看不清他的脸庞。自此他从薜杉口中得出大唐将亡的征兆，便在为自己物色一个替身，让自己隐于幕后修炼奇功。
李侃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直视自己的兄长，李晔一挥手，一阵风将李侃扶了起来。
“你我兄弟不用行此大礼。到这有事吗？”两个内侍匆忙端着椅子跑出供两人落座。
“皇兄，您看征讨晋藩这个事，能否推迟一下？杜相跟刘相两人接连上书陈明利害，此中关系的确如此，妄动刀兵恐伤及国本啊。”李侃低下头用一种极为卑微的语气乞求自己的皇兄。
一场大雪带走了长安近一成的人口，冬害已经严重威胁到来年的农收，挖坟取尸，易子相食的场景接连上演在长安，李侃痛心疾首，希望皇兄能够挪用一些军费来帮助这些灾民。
李晔听此不由冷笑：“难怪供品少了。”他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贱民罢了，为了大唐复兴，这都是必要的牺牲，可自己兄弟这个行为却让自己很不爽。
“天灾之厄，古来如此；吾弟心善，不忍见苦，这我知晓；若有壮志，当思报国，而非在此感时伤怀，晋藩顽劣，不遵王命，有损皇威，此祸必究，凡事不宜分心，从一而定，专心于该办之事。”
李晔一番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内侍呈上了一碗茶水，可也只有一碗，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忿。看着沉默无言的兄弟，他润了润嗓子，那么多材料在外面被那群贱民吃掉，也着实浪费。
“可挖尸食子，终是人伦有失，须朝廷出面制止，拿笔来。”李侃听见后激动地整理仪容拜倒在地，生怕自己的皇兄收回成命。
左右甲士将备好的锦书御笔进献，在一阵龙飞凤舞后，李晔收笔息墨，将诏书递给跪在地上候着的李侃。
此时，李侃只感觉手上仿佛有千斤之重，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份诏书，在行尽该有的礼数后便匆匆赶往尚书房，商讨执行之策。
“我这个九弟藏的还挺多呀。”李晔一挥手熄灭了烟炉，哪有什么宫殿，哪有什么随从，不过是一座破败的寺庙外加上百具行尸罢了，说不定一山之重并非幻觉。
“陛下，货到了。”
李晔饮尽茶盏，淡定地抹去嘴角若有若无的血痕，想象着自己兄弟看见那封诏书时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是忠臣啊！”
“我要见陛下！”
李侃坐在龙椅上，不敢直视呈上来的奏报，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在滴血，为什么打这场仗？
“启禀陛下，战场上并无找到士卒尸体。臣怀疑……”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点明，有些话还是让上面的人说更为合适。
“怀疑什么？怀疑有妖邪作怪？”李侃倒在椅子上摁着自己的鼻梁，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先是长安大雪救援的失败，又是伐晋的损失，让好不容易盈利的国库收入再一次赤字，但最心疼的还是死去的青年劳动力。
“报……”
“有什么事速速呈上。”
信使扭扭捏捏，低下头认命般进言：“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正率领军队进犯长安，覃王在娄馆接连失败已退出战场。西川节度使王建斩杀了驿使，已与中央断了联系。”
他所说的话仿佛如同刀子一般，每一个字都剜在了李侃心口。
“如此行事，大唐焉能不亡？”但他只敢在心里痛骂，他手上的青筋不由得显露出来，气势还在不断的上升。
“殿下，何事如此激动？”刘季述一只手将快要暴起的李侃摁了下去。他的皇兄从来没有放松对他的囚禁，哪怕是如今了无踪迹，也要有太监来恶心自己。
“大事您老做不了主，小事您老也不用去看。”前堂奏折不经帝手，两朝俸银难入府藏，帝王的权柄握的太监手里，睡觉的床前总是悬着一把刀。
有心救国，无力杀贼。他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刘季述那老太监看在眼里。
“看来要换一条听话的狗了。”
“陛下，我错了。”刘季述头破血流，可依旧不停的叩首求饶。
一位戴着面具的金衣男子站在他身前，蔑视着这个养不熟的狗。
“谁让你把太子扶成皇帝的？”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刘季述整个人薅了起来。末代王朝的气运只要沾染那便是衰败，别说是一个还要被废的皇帝，他所布这个局，就是避免自己这一脉承接唐朝灭亡的命运，结果这个狗奴才擅作主张又把太子扶了上去。
在吸收了数万将士的生气后，他能力越来越强，对生命缺乏了敬畏，坚信自己才是拯救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于是躲在暗处创立教派，挑逗藩镇对峙。
如今朱温势力庞大，中原有一统之势，风雨欲来啊，菜要提前收了。
除掉刘季述以后，李晔擦了擦自己的手，迈步走进这座自己熟悉的宫殿。
周边的内侍乱作一团，有很多都在趁乱掠夺财物，两个太监抬着一个箱子向门外逃蹿，被李晔一掌击飞，整座箱子被击成碎片。
“宫里的东西也是你们这群阉人能碰的？把东西放下快滚！”
两个公公跪拜了半天，见他无杀意，才快速的逃离，李晔并未发现有个孩子在一众宦官的掩护下从这场闹剧中逃了出去。
“好久不见啊，九弟，大唐被你搞成这个样子，七哥内心可是万分痛苦的。”
李侃没有理会他，或者说他没有能力去理会了。双目无神，喉咙发出呃呃的响声，在毒素长期的摧残下，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俊秀的王爷了。
李晔一挥手便将李侃拉入手中抽走了他所剩不多的元气。
“还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