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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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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燃拿起纱布把自己手臂上的划痕遮住,然后一圈一圈的卷了起来,他冷厉的侧脸此时铺满了不耐烦,仿佛下一刻手中的纱布就能被他撕碎。

    门铃响起,陈燃连头都没抬,沉声道,“没锁门,自己进。”

    “嘎吱”一声,光从细缝中溜了进来,愈深愈远,仿佛要照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里的家具稀少,显得房间空旷了许多,格调主要以灰色为主,仔细看去,暖意貌似与这屋子隔绝了起来,这是个两居室,房间并不小,看得出来每一处都被主人仔细的打扫过,干净明了。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鱼缸,里面只有三条鱼,连布景都简洁的过分,只有一座假山和细沙,再往左看挨着墙的是一个写字台,桌面上连个笔筒都寻不到,只有一个小小的台灯,灯光照不远,却足以包裹整个桌子。

    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电视,此刻那电视上盖住一层纱帘,想必是主人不常看,隔个两三米对着的就是沙发,此时坐在沙发上的人正用嘴把纱布打了个死结,动作非常熟练,也可以看出来刻在骨子里的桀骜。

    承望打了个响指,眼神寻摸了个遍,最后无聊的“啧”了一声,青年一头的小卷毛,年龄也就在二十三四左右,眉宇间仿佛贴着“不正经”三个大字,一副桃花眼仿佛发生什么都可以不去在意,眸子里总是划过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笑意,穿着破洞牛仔裤,黑外套半挂在他身上。

    “亲爱的小燃燃,你想我没有呀?!”那人的面容如狐狸一般狡黠,此刻咧起一个大大的小脸,一脸贱象的贴了过去。

    陈燃抬眸看过去,然后迅速的捞过一旁的手机玩弄,仿佛懒得多看这人一眼,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人的秉性,他语气虽然冰冷,却也不自觉的熟稔,“钥匙你的?”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茶几。

    茶几上一把精巧的钥匙被静静的摆在了表面。

    这是通向这间屋子另一道门的钥匙。

    承望面露喜色,他神色一亮凑了过去,却也不敢离太近,保持了一个适当的距离,“天呐小燃燃!你竟然捡到了我丢的钥匙!我猜你一定是想我想疯了!!!”那人夸张的语气极其不受人待见。

    但是陈燃显然已经习惯了,他没给承望留一点脸面,出口敷衍的不加掩饰,“想。”

    一听到这话的承望眼神一亮,他仿佛觉不出来陈燃敷衍的语气,也视若无睹陈燃对自己的嫌弃,语气上扬,仿佛极度期待的问。“有多想??”

    “迫不及待的把你按到地上抽一顿。”陈燃绷平了嘴角说道,仿佛忍耐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承望脸部僵了一瞬,然后瞬间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悻悻道,“我也很想你,但我永远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燃燃,毕竟我不是他们嘴里的‘冷血动物’。”

    陈燃沉沉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说道,“大概两个月前,有人拿着你的钥匙站在我的房间门口。”

    空调中的暖气扫去了房间里所有的冰冷,此时承望从身体里却钻出一股子凉意。

    他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卧槽,顺便佩服了那人三秒,最后两秒他在祈祷那人现在还没进骨灰盒。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承望看着陈燃一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自顾自的收回了影帝级的演技,没办法,独角戏总是能让人感到无趣。

    陈燃皱了皱眉,终于放下了手机,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大部分往室内侵入的阳光。

    走出来的时候陈燃手中多了两瓶可乐,他扔给承望一瓶,然后打开自己那份灌进大半瓶,男人的喉结在空气中咕噜咕噜的上下不停滚动,脖颈上的青筋暴露在眼下,一股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在四处飘散。

    “是隔壁十三中的一个哭包,在楼道里直接把我吵醒了。”陈燃的眉宇间似是存着些疑惑,仿佛非常不解这人的行为。

    记忆中中年男人的脸庞依旧存着俊气,年龄不足以把他的气质击垮,那人一身的肌肉,此刻他正给自己做着示范,一个直拳打出去,风声在空气中格外清晰的响起,中年男子声音浑厚,话语间尽是压迫感,“记住,比起受了委屈哭泣,拳头,是男人最好的自保方式,哭这种行为只有弱者才有,拳头永远是强者最好的利器,男人,都是要拿拳头说话的!”

    中年男人的脸不停在脑子里晃荡,陈燃的心中多了些烦躁,眼神一沉再沉。

    承望貌似习惯了情绪转变极快的这人,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然后一点点掰开了陈燃的手指,把那微微变了形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然后埋怨道,“你瞧瞧,又抽风。”

    两个人又坐回了沙发上。

    承望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刚开始说有人要开你门,我还以为是你的对家来找你复仇的,小哭包是怎么回事?隔壁十三中的,高中生?”那人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但陈燃明显不想多说,他想起那人时情绪又烦躁又低落,现在憋在胸膛里不上不下,整个人都多添了几分烦躁。

    “去查,你的钥匙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别人手里。”陈燃冷着脸色道。

    一听这话驴唇不对马嘴,承望蔫蔫的应下了。

    “秃狼那帮人昨晚已经解决了,但是不排除报复的可能性,最近看着点。”陈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却依然能从语气里听出关怀的味道。

    承望在心里笑了笑,却不敢把那种笑容露在表面上,于是依旧换上那副欠不拉几的脸回应道,“省事!爱您,有事我继续叫您支援。”

    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无所动容,有时候还会嫌弃自己给他找事,但真出了事他总是第一个给自己平下来的,说着不在意,关心却全都在行动上,还非要给每个人都表示出自己“冷血无情”的样子。

    两人又待了会儿,陈燃一直在看手机,承望在一边欠招他也不理,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最后承望倍感无趣,直接从另一道门进到了酒吧里。

    也就是谢言那日看到却没进去的那扇门。

    谢言不知道,那帮人没骗他,因为这间房子里的确是有厕所,因为这是这家酒吧老板陈燃的私人住所。

    不过一会儿,陈燃手机里就进了条信息。

    承望:查到了,钥匙是被误入到走廊里的员工捡到的,给了他表弟,也是十三中的。

    承望:怎么处置?

    承望:别那么血腥,出血什么的就算了,骨个折啥的还可以,也挽回挽回你的名誉。

    陈燃看着这几条信息皱了皱眉,然后打了两个字。

    陈燃:开了,丢出去。

    承望:卧槽,就开了就完了?

    承望:那他那表弟呢?明显是借刀杀人啊,这事你不会也算了吧?!

    桌子上的苹果早上就洗了,却还没来得及吃,此时陈燃的肚子叫了两声,他眼底泛起了冷意。

    一帮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会校园暴力了,还要把人丢到他面前碍眼。

    陈燃:叫几个人给长个教训。

    几个学生实在用不着让他动手,但他不是好惹的,现在他不与年龄小的不懂事儿的动手,但也不代表就可以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肆,他没那么慈悲,也根本和“好人”这两个字不搭边。

    而且外面说的话陈燃从来都没有否定过,“冷血无情”这点也根本不用反驳,都是事实,从骨血里带出来的,刻在骨骼里改不掉的事实。

    他的基因里完完全全包含“冷血”两个字。

    陈燃的眼神暗了暗,此刻竟觉得头眩晕无比,浑身开始没劲。

    他赶忙从抽屉里抓出一块棒棒糖含了进去,然后迅速的把糖嚼碎,将那根幼稚的小棍子丢进垃圾桶,脸上的表情也开始生动起来,眼神里是盖不住的嫌弃。

    嘴里的甜味散开,一寸寸侵蚀着味蕾,他被腻的恶心,却又忍着不适把这糖快速嚼碎咽下了肚子。

    等缓过来一些后,陈燃拿起了桌面上黑色的马克杯接了满满一杯水灌下了肚子。

    拿着手机点完了外卖,陈燃又无所事事的坐在了沙发上。

    好像一天比一天闲,一天比一天没劲。

    明明不饿却要被低血糖“逼迫”着进食,平时除了睡觉就是打架,无聊了看会小说或者打打拳,然后一混就是八年。

    这家酒吧开于五年前,那个时候的陈燃才刚满十八岁,伤痕累累的他卖了自己的房子,把家里的钱全都凑了出来,然后开始经营这家酒吧,不上学也不兼职,一路走到了现在。

    迄今为止这家酒吧是这座城市最火的娱乐场所,每个月也不用愁吃穿,他的开销不多,赚得却不少,每天就活在一个死循环里。

    吃饭,练拳,打架,睡觉。

    不知道这种倍感无趣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又或许一辈子都要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陈燃垂眸想。

    他是一个坠入泥潭的人,上天把他从云间抛向地狱,不带丝毫怜悯,也不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每一个让他绝望的决定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他连挽救或劝诫的机会都没有。

    泥潭里又脏又滑,一开始坠落进去的时候他也想过要快点爬起来走出去,但那双泥潭就像是沼泽一样,他挣扎的越狠,掉下去的速度就越快,他愤怒,着急,拼尽全力要那最后一点光照在自己身上。

    可一切都被吞噬的太快了,快到他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那些无形的手拖进了深渊,他被一片黑暗淹没,早就没了任何挣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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