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互殴
门铃声打断了陈燃的思路，他站起身把门打开，然后在外卖小哥笑着吐槽着“这儿可真不好找啊”时，匆忙的说了声“谢谢”，关上了门。
口中的东西食之无味，垫吧了两口，陈燃还是把他们都造福了垃圾桶。
垃圾桶已经满了，陈燃蹲下身把袋子系了一个死扣，然后朝着门走去。
“咔哒”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的走廊，陈燃才突然间意识到，他刚刚走神了。
可视线不自觉的往墙根处扫了一眼，那里是一片漆黑，空荡荡的一片。
陈燃不带丝毫犹豫的摔上了门，朝着后门走去。
后门直通外面的街道，陈燃把垃圾袋丢进公共垃圾桶处，踩着双拖鞋往回走，思绪又不自觉飘得很远。
其实第一次见那个小孩儿，自己是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的，没别的，只是因为脸太生了。
生到，一看就知道不是这边的人。
这边的学生他了解一些，有很多都会成群结派欺负软弱无能的同学，更甚者还会叫一些学校外面的人。
但哭成那个样子的，陈燃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干净的过分了，这样在这片儿就等着被欺负死。
随后才开始有些嫌弃这个一边哭着说没钱一边哆嗦的“哭包”。
陈燃其实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到底是没多想。
来这片的人不多，每个待一段时间的人都会有些“改变”。
不能说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因为每到一个地方，每个人做出的改变都是被环境所影响的，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但昨天自己又见到那个人了，依旧是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缩在角落里。
他好像很喜欢哭，也很喜欢缩在角落。
跟只仓鼠一样，陈燃有些嫌弃的在心里想。
实际上夜晚出没的野兽居多，小仓鼠就该好好待在家里抱着自己那点粮食瑟瑟发抖。
这才叫适者生存，陈燃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许是觉得好笑，许是觉得有趣，但更多的还是不屑。
两个月还一点长进没有，当真不是他们这儿的人，连一点保命意识都没有。
性子软弱，长相也……软弱，虽说算不上难看。
一个男孩子全身上下，看着就软，不欺负他欺负谁啊。
陈燃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窗帘已经被拉严实了，此刻房间里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大脑进入休眠状态。
运气好的话一会儿就能睡着。
现在的自己若非严重失眠也早就不用安眠成分的药物了。
睡着前陈燃脑子里貌似已经放空了，但却又隐隐约约想起了那天在楼道里少年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的模样。
陈燃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就算再不近人情也没兴趣欺负你这种小弱鸡，一捏脖子没使劲就要断的那种。
然后便彻底睡着了过去。
——
谢言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餐桌上，六个人的桌子此刻是有他自己一个人，面前摆着一个铁盘，盘子里的饭菜只盛了一半。
他胃口小，盛满了吃不下也是要倒掉浪费的。
食堂里本就没有多少人，大多数人会选择去外面吃，午休的时候离得近了就会回家，懒得动的同学或者勤奋好学的就会留在教室里。
当然，其实勤奋好学的还是在少数。
但谢言基本不会选择在中午回去。
谢万习是出租车司机，但其实这个地方很少会有人选择去打出租车，因为地方小，骑自行车的居多，谢万习却还是没不知疲倦的出去拉活，大多数拉的都是到省外的，比较耽误功夫，经常一天两天回不来，但赚的还凑活，然后若是有空再在晚上给谢言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所以为了不折腾谢万习，谢言决定每天留在食堂吃，中午也不回去午休，就在教室里休息。
学校里的饭虽然称不上惊艳，但也足以让谢言填饱肚子，他不挑食，能吃就行，而且好在饭菜便宜，像他这样打菜只打半份的，还能只给一半的价格，很实惠。
教室里基本上每天中午算上他只有三四个人，一个在学习，是他们的班长，还有两三个会叽叽喳喳的凑一堆聊天，只有谢言，每次都在自己的桌子上踏踏实实的坐好，睡一会儿或者玩手机，一点声响都不会出。
实际上到了中午教学楼里整个高二的学生都不会超过五十个。
谢言吃光了盘子里的饭，当真是一粒都没剩下。
外面炙热的阳光铺散到四处，连树叶都不能全方位的遮住，透过树荫处依旧有稀碎的光点。
阳光下有三四群人顶着大太阳打篮球，大冬天的竟只穿了薄薄一层卫衣，谢言把视线瞟过去的时候被光刺的不自觉眯起了眼睛，他是佩服那群身强体壮的同龄人的，真是不怕冷。毕竟要让他过去，那还真不如挖个坑把他埋了。
这一路谢言都是在树荫底下走的，路过的人不多，他眯起眼睛，此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竟真的有种让他全身心放松的感觉。
把那种迷茫，恐慌，担忧，所有所有的坏情绪全都抛到暖阳下晒化，只剩下这么一副空洞的灵魂在树叶下飘着，自由而轻缓，像是空中的云，自身渺小视野却辽阔。
谢言微微翘起了嘴角，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在这荒谬的三个月里感到了一丝松快，是那种能让全身细胞都放松下来的轻松感。
但老天是不会让谢言就这么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老天说，只有惊慌和恐惧才能成为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快乐和轻松不属于你。
前方一声闷哼传来，谢言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是楼下的水房，基本都用于清洁大妈涮墩布用的，但中午基本上都是午休时间，这里本来就位置偏僻，平时白日里更是连人渣都没有。
甚至学校里还有人传言说夜晚的时候这里会传来阵阵女孩子的哭声，还有白影什么的……
其实谢言并不是无神论者，对鬼怪也有几分忌惮。
但是现在……且不说青天白日，大太阳就在脑瓜顶上，鬼是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堆……霸凌者。
和一个不太平常的……被霸凌者。
谢言考虑自己最近是不是该去山上拜拜佛了，这点背的简直有点让他崩溃，一两次就算了，他还能哭哭说他没钱，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就有亿点点过分了。
谢言心中一万腾草泥马奔过，那群霸凌者此时正背对着他教训那个挤在角落无处可逃的人。
四个人，将那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八只胳膊八条腿，两手两腿难敌十六肢，按理说那人早该被打的缩在角落里抱脑袋了。
但之所以为不平常，就是因为谢言正看着那个人在绝地反击。
这种反击可以称之为“要死一起死”，被欺凌者龇牙咧嘴，在谢言这个角度看的非常清晰，那人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眼底的愤恨都快要溢出来了，浑身上下都给人透露着一股子“我不服”的感觉。
那脑门上恨不得贴着，“谁他妈都别好受”的字样。
谢言没在光明正大的停留，他轻轻的离开了那个岔口，然后听着拳头闷在肉里的声音，其中还带有一声浑厚的“操”。
属于霸凌者的一人。
谢言加快了脚步往教学楼走去，最后都变成了小跑。
他没想好要怎么去找救援，但他就是不想让那群霸凌者得逞，谢言不是爱给自己找事的人，也与那个被欺凌者没什么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的感情可没那么泛滥。
但谢言还是想找人管管这件事。
因为那个被欺凌者和自己不一样。
他有着自己没有的东西，那种吸引着自己却怎么也得不到的可以反抗的勇敢。
那个男孩子即使被怼在了角落无处可逃，却依旧用凌厉的如困兽的眸子瞪着每一个人，仿佛谁来都可以把人凶狠的撕碎，他从不防着另一个人对自己下手，但只要有人对他下手，他宁可被另一只拳头击中也要先把这一击打回去。
而且他打的地方，都非常巧妙。
巧妙到……谢言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插眼，踹裆，锁喉。
哪儿好打往哪儿打，哪儿脆弱往哪儿干。
虽然逐渐落入下风，但是也没让那堆霸凌者好受的哪儿去，基本上各个挤眉弄眼连祖宗带亲娘那辈儿都骂了个遍。
谢言跑上楼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一想一会儿还要跟老师举报，谢言就像是即将要面对凌迟一样。
只是他不敢犹豫，他犹豫一秒，那个人都会多一分伤口。
况且他也记得每次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有多么希望可以有人来救救自己，只是每次在诚挚的愿望都会落空。
跑到教学处门口时才不过三分钟，他满头薄汗，身上也黏黏的，屈起的指骨都在颤抖，只是迟迟落不下去，心脏处仿佛有一把刀子一样在剜来剜去，又是惊慌又是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