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正的返程
阿照离得近，闻间那身血尽数染到她身上，她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姜轶冷静道：“他已经死了。”
阿照稳住自己激荡的心神，默默将人放了下来。
闻间脸上交错着泪痕和血痕，阿照替他简单清理了一下。
四处只有断壁残垣，阿照正思索着能不能取下自己的衣物给他，姜轶已经拿了自己战斗服内的衣服，替他换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不过是件黑色的t恤，闻间上身竟然没了那恼人的气质，瞧着正经起来。
阿照想起了季东川给她的那个梦里，那无名的人类英雄最后喃喃说着“人类不会灭亡”。
闻间这下终于和那个样子重合了。
她默了默，替他盖上了双眼。
姜轶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阿照回道：“到这里猜到了。”
即便是暗处的“那位”也被那复杂的时空裂缝阻隔住，除了那位无名的当事人，阿照也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找到了。
想通了这层，闻间对自己这个‘ai’言语上的敌意也能理解了。
不过闻间实在有些跳脱，但凡他能多透露点“正气”，阿照之前也能当他是个正经人——至少揍他的时候手下能轻点。
姜轶早在地下时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解释道：“他和我的先祖有些关系，原本他死后是要将他的遗体火化的。但他的大脑丢了。”
阿照点点头，她已经从季东川给的那个梦里知道了。
姜轶接着说道：“那时候百废待兴，又有地下那……的事，我先祖也没有余力去找。”
后来姜家的人倒也没有放弃，但能在那种时期拿走他的大脑，又怎么会轻易被找到？
这件事变成了死结，最终在漫长的岁月里不了了之。
姜轶会守着那间复刻服务器室，原本只是家族的一个心结，到如今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姜轶抛开重重思绪，轻声道：“他在这里，再不会有人打扰了。”
阿照点点头，颇为留恋地打量了一圈这处断壁残垣。
这是地球啊，是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唯一的交集。
阿照缓了缓心神，出声道：“走吧。”
失去了太阳，这里生物灭绝已经很久很久了。
姜轶的战斗服备用能源还很充足，但那光圈吸收光能，这会儿有阿照的光圈顶着，暂时倒也用不上。
“这里没办法使用定位，我的仪器也都失效了。”他问道：“你知道返程的线路吗？”
阿照心里还算有准备。
他们身处“消失”的古地球，一路上全是空间缝隙也走了将近一年。她是不抱希望能从地面通过普通渠道回去的——复杂的外太空环境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
阿照点点头。
之前没了闻间就不动弹的定位系统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
她暂时没法确认闻间是如何做到的，认真将自己光脑中的数据分享给姜轶。
姜轶沉声道：“我用不了。”
阿照默了默，抓住他的胳膊道：“那还是跟紧点吧。”
姜轶也不挣扎，两人很快跳进了黑暗里。
这一趟回程并不轻松，闻间的药物只是让姜轶休眠了一年的时间，他并没有解除身体内萨卡注入的毒素，精神力其实有限。
而阿照虽然因为闻间的带路有了经验，但她没了要救姜轶的“紧迫”，慢慢地竟然感觉到精神力不济——她先前已经紧绷了一年，当中其实没有休息过。
这时俩人的行程走了一半，进退两难，只能勉强原地修整。
“别担心，这空间里有些特别，我反而比在外面好受些。”姜轶安慰道，“出去就要休眠了，能多清醒一段时间也不错。”
阿照身上没有伤，但她对这空间裂缝的“感觉”重得多，身体又开始有种“拧麻花”的错位感。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太弱了，你别把卞离托付给我，再考虑考虑吧。”
姜轶笑道：“你不想要‘万能芯片’吗？”
阿照回：“当然想要，但总得问心无愧。我现在根本没能力答应你。”
姜轶指了指她胳膊，那臂环轻若无物，如果揭开看的话只留下一道金色的细痕，已经看不出金属的样子了。
“我已经给你了，你没法拒绝。”
阿照：……
是真不怕她卷了东西就不管了啊！
她这会儿脑袋里像是有一团乱线，歪七竖八的，缠得紧。
阿照恶向胆边生，狠狠道：“我又没答应你，回去我就卷了芯片跑，谁管你那破事！”
她声音透过面罩那刺耳的电流发出，平添了十倍的凶恶，把自己都吓一跳。
姜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莫名却get到了她的真实反应，笑了起来。
阿照：……
好气啊！
她脑袋里那团乱麻一样的思绪更纠结了。
阿照歇了一段时间，等终于能上路，没多久自己的光便熄了。
姜轶借着她的光圈充能了许久，这会正好打开自己的光圈，续上了光。
他没法使用那线路图，只提供光源倒还轻松。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阿照终于耗尽了自己战斗服的能量。
姜轶的战斗服能量还充足着，将她背到了背上。
这一路便是阿照指挥着前进，姜轶做起了无情的推进器。
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两人精神紧绷着，阿照脑袋里莫名的焦躁更严重了，好几次几乎要暴走。
姜轶面上还算稳定，只是多了些自己理不清的情绪，默默将阿照那掩盖本音的机械干扰调大了些。
等终于到达出口，阿照已经神思恍惚了。
姜轶的光圈也终于熄灭。
他保持冷静，确认了自己切出的通道痕迹，又确认了自己身上的系统正在正常运转。
他面罩上的时间显示着他们进入地下没多久，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在长时间的黑暗里也受了影响，看到这时间，有点分不清之前的遭遇是不是一场梦境。
他没有放下背上的阿照，哑着声说道：“阿照醒醒，出来了。”
阿照面罩自动为她遮住了四周的强光，她有些不敢置信，有气无力地问道：“还是黑的？”
不等姜轶解释，她面罩散开了光线，她又低声道：“好像真出去了。”
她声音虽然轻，但就在姜轶耳边，他甚至能听出来她刺耳机械声下的本音。
姜轶这才有了些真实感，重复道：“真的出来了。”
阿照精神力一松，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