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消失的母星
闻间嘴欠也不是一两天了，阿照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尽头处的阻隔是个石墙，阿照不确定墙体背后的情况，没敢开炮，取了自己的激光切开了一个大洞。
闻间唠叨道：“你真的慢啊，我死不瞑目。”
阿照：……
那石墙后面没有光线，阿照没感受到“活人”的气息，领着两人赶紧钻了过去。
她身后背着姜轶，身侧还挂着七窍流血的闻间，这会儿随便见个人恐怕都得给人吓个半死。
阿照这一年里精神紧绷，眼下终于要摆脱了，心情倒没什么激动，拿出了十分的慎重。
等她领着二人穿过那处石墙，又沉默了下来。
她扭头看闻间。
这小子188的大个斜斜靠在她肩头，这会儿眼神涣散，眼角泪水混着血水一起往外冒，怪吓人的。
阿照默了默，问他：“你到底是谁？”
眼前黑黢黢的房间空荡荡的，石壁外原本的内墙破损风化，瞧着千疮百孔——这些都是子弹和炮火留下的痕迹。
尽管已经“面目全非”，但阿照还能认出来，这是那间地下服务器室。
闻间笑道：“我就是我啊。”
他已经完全站不住了，这会儿全靠阿照扶着才没有摔。
阿照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测。
她将闻间倚靠着墙放下，又解开腰间的绳索，将背上的姜轶也放好。
闻间咳出一口血，问道：“你不着急了？”
阿照并不回答他的话，自己取了手套，捻了一点地上的尘土。
这不是依靠分子结构模拟的拟态环境，这是真实的，带着气息的尘土。
阿照一时间有点热泪盈眶。
这里是那间地下服务器室真正的遗址，她脚下是消失在漫长岁月中，无迹可寻的“母星”地球。
闻间看着她的动作，出声道：“果然是‘拟人’，现在倒真像个‘人’。”
阿照开口问道：“你费了这么大心思带姜轶来这里，现在还不让他清醒？”
她隐藏在电流声后的声音有些残留的情绪，闻间感受到那点不同，笑道：“你脑子倒还不笨。”
闻间又道：“我没力气了，你帮我取药吧。”
这话阿照很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在哪里？”
闻间扬起下巴，说道：“你自己找。”
阿照依言凑近了些。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脖颈，目光一寸寸扫过，这才注意到他锁骨处皮下处有个极细的凸起，像根细针。
闻间这么作死，这东西竟然没有意外扎破表皮泄露，还真是需要点运气。
她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闻间嬉笑道：“ai也有审美吧？你看我脖子好不好看？”
阿照并不回答，取出自己的军刀，手上十分利索地划开了他表皮。
闻间浑身是伤，这点小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皮下果然是根透明的细针，阿照的光隐约照出里面浅蓝色的液体。
阿照再不问他，将那针液体给姜轶打了进去。
闻间有些懵，问道：“你就这么放心？”
阿照默默叹了口气。
这家伙嘴这么欠，也不知道之前怎么装这么久的。
她的仪器显示闻间已经生命垂危，但这垂危已经一年了，她知道这仪器受自己精神力影响，某些时候，尤其是对精神力高的，作不得数。
她伸出自己没有戴防护手套的手，摸了摸闻间的颈脉。
她身体状态不错，指尖温暖，碰触到闻间冰冷的皮肤时还有点烫人。
闻间不像平常死皮赖脸地贴她，反而打开她的手，笑道：“怎么，‘拟人助手’还有人的体温？”
阿照没试到他的颈脉，说道：“你不留着点气和姜轶摊牌？”
闻间咳嗽两声，垂下眼帘再不看她。
“你听说过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机甲助手吗？”
阿照：……
你话题换得还挺快。
阿照转身查看昏迷的姜轶，又听这家伙魔音贯耳说：“姜家老出这种事，没准是基因有问题。”
不等阿照回应，悠悠转醒的姜轶道：“姜家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
阿照见他醒了，抬手蒙住他的眼睛扶他起身。
姜轶脸上遮面的面罩很快为他调节好了光源。
阿照松了手，默默坐到二人中间当人形灯泡——她护甲的光刚好将这二人都包裹住。
闻间笑道：“最好是没有，你可别干这种蠢事。”
姜轶对他这副教训人的样子接受良好，说道：“古地球已经消失很久了。”
闻间道：“一点空间错位而已。”
阿照心里默默吐槽，是了，有他这个熟人带路也找了一年“而已”。
姜轶问道：“你特地引我去主星地底，又将我带到这里，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闻间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人类战胜了机器人，禁止了机器人的大面积开发……”他说着，余光看了阿照一眼，接着说道：“可惜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例外，甚至打起了‘地外’的主意。”
阿照想起卞离身体里的紫色血液。
姜轶作为新生代的人类第一，幼年是有重重保护的。萨卡作为他的私人医生，能拿到他的基因样本已经是个巨大的漏洞了，但他不仅做到了，甚至还能给卞离用上那紫色的血液。
很多事的确不能细想，阿照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真是个拟人助手。
姜轶问道：“那地底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上万年？”他意有所指地说，“这里存在的时候，它就在了。”
阿照脑袋里一紧。
姜轶默了默，感叹道：“竟然那时候就有能力将祂带走。”
闻间这次大笑出声，呛得自己又咳出一大口血，说道：“有个屁的能力！要不是……咳咳！”
阿照：……
行吧。
她认命地给他拍背顺气。
这家伙蹬鼻子上脸，脑袋很习惯地贴到了阿照肩膀上。
姜轶瞧着他没有一丝遮挡、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不动声色，等他缓和些。
但闻间却没能缓和下来。
这咳嗽用上了大力气，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大笑起来——这一下再止不住自己的血气，浑身伤口尽数爆开，溅了近处的两人一身血。
阿照吓了一跳，惊道：“你怎么样了！”
他又哭又笑，泪痕混着血痕，瞳孔已经放空了。
阿照低头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悲愤冲击着她的情感系统，脑袋里懵了一下。
他肩膀处动了动，抬手似乎要拿什么东西，但他两只手都废了，自然没有后续。
阿照只听他喃喃道：“算了算了……”
话没说完，他浑身冰冷，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