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越狱的囚犯
卞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阿照的表情太过确信，卞离走得近了些，松开捂住脖颈的手。
他背对着光源，但阿照此刻正集中，看清了他的伤口。
那皮表下的伤口已经随着刀片的割痕绽开，血肉之中隐约看得见一些深色的血痕。
这血痕结了些痂，最深处的伤口则露出了更多的血肉，隐约泛着幽冷的光。
阿照看得很清楚，那是他骨头发出的金属光泽。
她想起龙三曾经在1227巷子里杀死的那个小女孩。
那女孩一身机械，皮下并没有血肉的结构，和卞离这具几乎以假乱真的身体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说是机器人似乎拉低了他的格局，他是仿生人。
卞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害怕吗？”
这个时空虽然是所谓超科技时代，但对ai的应用有很严格的管控，尤其是机器人的应用。
在此之前的某一个时期，机器人曾经因为升级过快，发生过极严重的反人类动乱，那时人类最大的敌人还不来自地外。
这也是这个超科技时代没有仿生人的重要原因。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仿生人是被严令禁止的。
而卞离这几乎以假乱真的身体，即使在仿生人横行的时代，也是绝对的精品。
在这个时空就更稀有了。
阿照一时间有点语塞。
卞离看她不说话，也不着急，静静等着。
那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同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就算怕你又怎么样！”
卞离扭过头看过去。
那边裹得严严实实那位喘着大气，骂骂咧咧地说：“你的身体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要是换成姜轶，这女娃这么狠，刚才那一下你已经死了！”
卞离脸上没什么表情，而阿照还在观察他脖子上的伤口。
那伤口实际并没有愈合，反倒是随着卞离的动作拉扯开皮肉，露出更多的血肉。
眼前的景象很有冲击力，阿照脑袋里的针扎更明显了。
她神思有些涣散开，很快又咬着牙集中注意力。
她接话说：“你脸挺大，和姜轶比。”
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同伴噎了一下，又笑着大声道：“听到没有，这女娃是姜轶的拥趸！”
他这话显然是说给卞离听的，但卞离转过脸看着阿照，脸上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阿照感受到他的关注，盯住卞离的眼神，问道：“为什么要杀姜轶？”
按道理来说她和卞离关系一般，他大概率不会理会她这个问题。
但卞离出乎意料，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说：“我和他，只能有一个。”
阿照对他“一根筋”的认知其实没错，他的初始程序给了他“感受”的能力，但他无法真的理解和应用，所以生活里他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的。
但他能感觉到阿照执勤时对他的善意。这种浅显直白的善意是他能理解的，倒也愿意回答她的问题，算是小小的回馈。
更重要的是他此刻脑机内正飞速运转，清楚地检测到了阿照的情况。
阿照面上瞧着还算有些精神，但她内里精神力已经在崩溃临界值上了。
他这态度其实有几分“临终关怀”的意思。
阿照并不知道这些，脸上只明确地表达自己的不解。
原文中姜轶因为“人类第一”的名头，出场其实很早。尽管他后面才进主线，但阿照对他是很有印象的。
而卞离实在有些名不见经传。
阿照从原文出发，一时间实在没法把两人放一起比较。
一旁的同伴痛得气急败坏，说道：“你还和她废话，赶紧杀了她！”
卞离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转脸看他。
阿照冷冷地接话：“既然快死了，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卞离又转脸看她。
那同伴见此气结。他现在的痛苦也不轻。阿照下手又狠又准，最差也能叫他下半辈子坐轮椅。
想到她给自己伤得这么重，这人怒道：“你赶紧下地狱去做个糊涂鬼吧！”
阿照气他，笑道：“我平生不做亏心事，下不了地狱。”
那同伴被她噎了一下，怒道：“你少得意，姜轶很快就死了，到时候我必定把你碎尸万段，撒到海里喂鱼！”
阿照毫不在意，嘲讽道：“你还是先爬起来再说吧。”她见对方实在在意姜轶，添油加醋地说，“姜轶死不死我不知道，你再不救治就快死了。”
卞离一直听着两人斗嘴，到这里突然接过话茬说：“姜轶活不了了。”
阿照被噎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她这会儿也能感觉到姜轶的虚弱。
卞离继续说：“姜轶的精神力已经被摧毁，他不会再醒了。”他想了想又补充说，“萨卡了解他。”
“萨卡？”阿照自然还记得黑狱里那个白胡子老人，她疑惑地问，“他越狱了？你帮的吗？”
那边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位在打斗中其实已经暴露地差不多了，但他听到卞离的话还是当场爆炸，动作激烈地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发出一阵巨大的嚎叫。
阿照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怒气冲冲。
“卞离，不要再废话了，我命令你杀了她！”
这语气倒像是卞离这具身体的制作者，拥有后台指令一般。
但卞离一动不动，只看着阿照。
那蒙面的同伴等了一会儿，怒道：“这是命令！你敢违抗我的指令？！”
阿照敏感的耳朵里隐约出现了些细碎的声音。
她扭头问：“萨卡？你是那个疯狂搞人体实验的科学家？”
那蒙面的同伴怒道：“什么人体实验！那都是污蔑！”他怒道，“有机械身躯，普通人也可以和精神力高的人一样战斗！那些换上机械身躯的人不比你们差！你知道什么，他们都是求着我换的！”
他瞧着实在是万分正义。
阿照原本对这个人没什么了解的兴致，这下却不得不了解了。
这人很有名，她身体内的芯片原本就存储了他的事迹。
阿照表情有几分呆滞，接话说：“所以你收养战争孤儿，将他们丢到野兽堆里求生，在他们被野兽撕掉四肢之后让他们‘自愿’换上你的机械身躯？”
那些资料画面因为她已经满十八岁，都是没有打码的高清照，瞧着实在是惨无人道。
那萨卡怒道：“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怎么知道战争遗孤的凄惨，要不是遇上我，他们会凄惨上百倍！虚伪可笑！”
阿照：……
巧了，原主还真是个战争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