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此不吃烤鸡头
我一边往山谷里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冯大有打电话。
电话提示无法接通,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肯定是他钻到地道下面没信号了。
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我得抓紧时间把他弄回去,宿舍关门了还好说,可以从二楼厕所翻进去,校门口那个烧饼夹里脊十点半就撤摊了。
不知道老道用了什么法子,我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两条腿轻飘飘的站不稳,刚才又出了一身汗,凉风一吹,还有点晕晕的。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埋老道的地方,果然冯大有没了踪迹,地上扔着那只没了脑袋的公鸡,看样子血都要流干净了,还有一袋子调料和吃的,瓷枕头也在里面,他应该是拿了铁锹和水果刀又斩下鸡头自己钻进地道里去了。
我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蛋黄派一口吞了,又拿了瓶鲜橙多放裤袋里,用原本打算烤鸡的大铁签子,从鸡屁股那里穿过去,拿在手里。
这铁签子很锋利,下面要是有狐狸老鼠一类的,我一扎一个窟窿眼。
死鸡滴着血也能防一下那个怪虫子。
最后为防止老道绕一圈回来拿瓷枕,我干脆把瓷枕揣进怀里,这才打开手机的手电,往青石板搭建的那个地道里看去。
地道南北朝向,四周是平整的青石板,摸起来又干又凉,七十多厘米的宽度勉强够我这个胖子钻进去,就是方向让我有些摸不准,但想起老道是头朝南被挖出来,那应该是从北边来的。
我打定主意钻了下去,右手打着手电在前,左手拿着签子串着没头的死公鸡,一点一点顺着冰凉的青石板往北爬。
一边爬,一边看周围的石板上有没有虫子,两侧的石板似乎埋的很深,接缝处也抹了白色的泥,除了头顶的石板都打磨的很光滑,所以手电也能把地道照的很亮。
没几步我就在前面看到一滴新鲜的血,应该是冯大有拿的鸡头掉下来的,这小子就爱吃烤鸡头,那种虫子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一个鸡头才多少血啊,拿个鸡腿多好,肉又多,刷点油烤起来外酥里嫩,把肉拆下来夹在烧饼里,撒上番茄沙拉酱,比鸡头香多了。
一想到这我激动的一仰头,撞在了青石板上,顿时眼前一黑,这地道宽窄还好就是太低矮了,不到半米,活像个无限长的石棺材。
我揉揉脑袋,大骂一声“你他娘的冯大有,坑死我了,跟你遭这活罪”。
不知是回声还是什么动物,我后面也传来了响动,我努力把头往后扭想看清后面发生什么了,可地道实在太窄了,脑袋顶在左边的石板上,勉强回过一半头,手机的亮也顶多照出七八块石板,再往后黑黢黢一片。
我有点担心那个老道,怕他回过头把那块石板盖上了,再压上重物,就算我俩能出去,地道里平躺着几乎不可能把石板推开,那我俩就得在下面憋死饿死渴死。
我摸摸口袋里那个纸元宝,突然觉得老道可能没骗我俩。
对于两个死人来说,还真是个金锭子。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男子汉大丈夫就得闭着眼往前冲!
又往前爬了几块石板,通道由平直猛地斜向下,下面的石板也变得粗糙起来。
我喝了口鲜橙多,简单休息下,又试着给冯大有打电话,此时我的手机还有信号,但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我心里有点不屑“在科技的发展下,老道那些神啊鬼啊真不够看,还得托梦求你两个爷爷来救你,但凡你有个手机打个求救电话早出去了”。
休整五分钟,我继续头朝下沿着青石板通道往下一点一点的爬。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用大块青石条砌起来的房间,和我的宿舍差不多大小,我从南面墙上的洞里一钻进去,就看见冯大有背对着我,站在石室的西北角,低着头玩手机,铁锹也扔在地上。
我简单活动一下发麻发胀的肩膀和膝盖,喊了他一声,他好像在给前女友发短信,两个手捧着手机,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
我忍不住给了他一拳,&34;你下来做什么,赶紧跟我回学校&34;。
冯大有一回头,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的两个眼睛上各趴了一只灰蜘蛛,嘴里还叼了一个公鸡头。
我猛的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冯大有倒在地上继续抽搐。
我突然想起来,手里还拿着的公鸡,用力挤出些鸡血滴在蜘蛛上,两只灰蜘蛛顿时肚皮朝上掉在地上死了。
但冯大友还是在继续抽搐,死死的咬住公鸡头,怎么拽也拽不出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地上,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公鸡的。
我把鸡顺手一扔,拽着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又给了他两个耳光,直抽得我手发麻。
发现没什么效果,我只好拿起手电看了看周围,准备赶紧带他离开这去医院。
东北角是一口开了盖的破棺材,西南角仿佛有人烧了东西,留下一堆灰烬。
我突然想起来,老道士给的那个骨哨。
死马当活马医吧。
哨子放进嘴里冰冰凉,一想到可能在死人身上带了很多年,我还有点恶心,用力一吹,声音低沉悠扬。
冯大有果然停止了抽搐,慢慢的睁开眼坐了起来。
他吐掉嘴里的鸡头,用力张开嘴巴活动下巴,一脸惶恐的看着我&34;你咋也进来了,快走&34;。
我心想要不是我来,你就折里面了。
原来,冯大有觉得那个老道士可能是盗宝的奇人,下面肯定有更多的宝贝,想要多拿两件回去。
他觉得我肯定不想多事,就支开我让我去把老道弄进庙里,他自己用刀割下鸡头又拿上铁锹钻下来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在庙里求过神仙了,多拿两件没啥问题。
没成想一进石室,还没看清周围什么情况,就感觉头晕目眩,他害怕被那个虫子钻进嘴里,干脆把鸡头含着。
听我说他眼睛上爬了两个蜘蛛,他赶紧让我看一下。
他的两个眼白上,确实各长了两个红点。
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应该不是很难受。
我随即调侃他&34;冯爷就是能耐,怕兄弟受累,一个人就准备把活干了,而且本事见长,现在鸡头都不吃烤的了,生的就往嘴里送&34;。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站起身&34;咱俩四处看看就撤吧&34;。
我也有此意。
既然都下来了,要是还有好东西再顺两件,若真是那老道想讨回这枕头,我俩也能多落点东西,况且他总说使不完的富贵,那说不定真有更值钱的,与其埋在下面与黄土蜘蛛作伴,不如给我们哥俩。
所谓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嘛。
东北角的破棺材开着盖,里面却只有一床被褥。
冯大友的声音有点发颤,&34;好家伙,这里面原来躺的不会是那个老登吧&34;。
我倒是听说过衣冠冢,可那也得有衣服才对吧,&34;还真有可能,他还挺恋旧,走的时候知道把枕头拿上,怕监狱里的睡不习惯吧&34;。
我把被子掀开,确实空空如也,倒是褥子上有个印,看大小形状是我怀里那个瓷枕留下来的,我又把被子盖回去,看上面的图案。
被子上绣着一个人身蛇首的道士躺在床上,床下跪着两个童子,胖的那个举着一只没脑袋的公鸡,瘦的那个举着一个鸡头。
我俩看棺材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又看了看周围。
没有其他出入口了,整个石室都是厚实的青石条堆砌的,石条间也封了白泥,房间里十分干燥,西南角的灰烬也没什么可看的,烧的时间看起来不短,房顶和南侧的墙都熏黑了好大一块,灰烬里除了零星的骨头渣一样的东西外,没别的东西了。
我心里嘀咕“难不成真有一胖一瘦两个家伙给老道送过公鸡了?还让他烤着吃了,那怎么骨头都烧了,烤鱼骨我吃过,烤脆加点蘸料香得很,烤鸡骨下回我也试试”。
见石室里没什么东西能搜刮的,我俩转过身顺着那个青石板通道往回爬。
为了防止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我让他拿着死公鸡在前面爬,我在他身后。
那个斜坡好下不好上,我俩又很虚弱,足足折腾了半小时才回到那段光滑平坦的青石板通道里。
&34;羽哥,我歇一歇,我好像高烧了,身上一点劲没有&34;。
这里可不是久待之地。
我很担心时间长了氧气不够,把我兜里那瓶鲜橙多拿了出来推给他&34;别他妈装怂啊,你刚才是饿晕了吧,快喝点糖水顶一下,你要实在不行了就回去,去那破棺材里睡一觉,明天再说,我先回宿舍了&34;。
冯大有猛灌了一口饮料,&34;我认床,别人的我睡不惯&34;。
说罢,我俩继续往前爬。
从通道里出来,已经快12点了。
我俩坐在那块掀开的青石板旁,狼吞虎咽的吃了半袋蛋黄派,此刻云已经散了,月光把周围照得很亮,两侧小山都不高,一侧长着茂密的灌木丛,反倒北面那座大山看起来光秃秃的。
我隐约发现,有几只野狸子躲在不远处,绿幽幽的眼睛忽闪忽闪,大概是闻到了鸡的腥味吧。
&34;要不加火把鸡烤了?&34;
冯大有摆摆手,&34;快把它扔这吧,我有个发小就倒腾古董的,等把它卖了,天天让你吃烤鸡&34;。
折腾了一晚上,我也没兴致了,拔毛收拾内脏什么的有点麻烦,不如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明天大吃一顿。
我又看了看怀里的瓷枕,心里高兴极了。
走出山谷,路过那个只剩一面墙的庙,我俩惊奇的发现,倒塌的泥像,被人扶正了,连同那个大的香炉也扶正了。
泥像原本只是少了左边的胳膊,现在整条右臂也没了,估计是那个老道干的。
冯大有点起一颗烟&34;这老道还真跟他打了一架呀。&34;
我只觉得奇怪。
这个老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一个泥像的右臂摘走能干嘛呢,难不成里面也藏了什么东西?
我俩路边拦了个拉瓜的小货车,给司机大叔塞了二十块钱,说我俩春游不小心掉沟里去了。
到了市区又打车回宿舍,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
宿管大爷看我俩又是土又是血的,以为我俩去打架了,大发善心让我俩进去了,免去了我俩爬墙的痛苦。
从室友那要了两壶热水,在水房兑着凉水简单冲洗下,又一人吃了桶泡面,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这一回终于梦不见那个该死的老道了。
中午醒来。
室友打饭回来说老师点名我俩没在,投资学期末不用考了直接算挂科。
我俩此刻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大不了补考或者重修。
我赶忙去衣柜里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瓷枕,冯大有拍了照片发给他倒腾古董的朋友,我俩锁上衣柜,直奔小吃街那家砂锅米线。
等上菜的功夫,我俩简单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事,虽然疑点还很多,但好在东西是货真价实到手里了,就研究怎么出手了,到时候一人一半,后半辈子不愁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一场大祸跟着枕头悄悄就来了。
吃过米线,我又买了个鳕鱼堡,跟冯大有去学校卫生所。
医生检查了下他的眼睛,给开了一盒消炎药和两瓶眼药水,嘱咐他清淡饮食,别喝酒,至于高烧,他昨晚睡一觉就已经好了,估计是感冒了,我们两个都蔫蔫的。
离开卫生所时迎面撞上了我那个研究古文字的学姐孔晓云。
原本跟她打个招呼要走,却被她叫住问我投资学怎么又没去,还叫我抽空去找老师问问补考的重点。
我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还跟她约好了考投资学前找她要个课件看一下,于是我想岔开话题,就问她哪里不舒服要来卫生所,
她白了我一眼“赶紧去吧,投资学老师人可好说话了,估计还能让你正常考试的”,说罢转身去挂号了。
我突然想起那个纸元宝上的字,就打算问问她,可纸元宝没拿在身上就跟她在手上比划了一下字的写法。
听到这种话题孔晓云才算有点兴趣。
她说那个字是草书的蚨字,是古代的一种虫子,传说把青蚨的血涂在铜钱上花出去,晚上就能自己飞回口袋里,这个字也代指铜钱。
我心里又骂了一遍老道,他也是个二五仔,让人家拿涂了青蚨血的金子骗了吧。
我嘴上附和她“这个我懂,撤销转账是吧,我也会”。
看到孔晓云被逗笑了,我拉着冯大有跑出了诊所。
我俩不想回去上课了,一天是不可能连续两次逃课挨抓的,这是属于我们经管院的玄学。
于是就去网吧玩了两个小时游戏。
中途他接了个电话,说他那个发小去外省躲官司去了,他看了的照片,说东西不错,让留好了,等他回来。
我俩也不是很缺钱,个把月还是等得起的。
可没想到,事就出在这个把月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