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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探孔家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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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总会遇到许许多多奇怪的事,要是每个都纠结,那还过不过日子了,所以梦见老道这事我俩也不打算再研究了。

    拿着烤冷面回宿舍,正赶上有比赛,冯大友不知道从哪弄了份炸鸡,我俩就一起看了两场比赛。

    当天夜里,我果然又梦到了那个干瘪的老道士。

    没等他开口,我便问他要怎么样才能帮他逃出来,我并无心帮他,只是想听听他是什么路数。

    他叫我俩拿个铲子,去那天我俩睡着的地方往下挖,还要带只公鸡,土下的毒虫怕公鸡血。

    我差点没乐出来。

    心中暗想“管你什么毒虫子都扛不住公鸡一嘴,头一次听说怕鸡血的,这老道真能胡扯”。我转身拉着冯大有要走,却感觉他轻飘飘的,像个纸人一样双目无神。

    我睁开眼坐起身,看向对铺的冯大有,他床上空空的。

    我心里有点嘀咕“公鸡血?食堂新开了家鸭血粉丝汤,听班长说味道不错,鸡血咋没人吃呢,应该差不到哪去吧,就上粉丝和油豆泡,再撒点辣子”。

    一想到这我擦了擦口水,下床打开门走到阳台,冯大有果然在这里抽烟。

    我把刚梦见的和他一说,他乐了“咱俩别是着凉后,肩上两朵阳火灭了,让啥上身了吧,这玩意也有意思,想要公鸡,还是个馋鬼啊”。

    我也乐了,“大有啊,你可是德玛西亚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别总说你那些封建迷信啊”。

    冯大有把烟扔到地上碾了一脚“要不咱去看一眼吧,不然总做这梦也挺烦人”。

    我正有此意,也附和道“对,再拿点佐料和啤酒可乐,去那烤个鸡吃,让那老小子闻闻味道,爷们到底看看他有没有胆子来讨一口!”。

    第二天上午是两节系主任的课没法逃,我俩只好吃过中午饭才从学校出发。

    铲子倒是好买,学校对面五金店就有卖的,就是活的大公鸡不太好找,我俩寻思要不买个死的,反正烤着吃多撒佐料差别不大。

    可又倔劲上来了,难道大学城里这么大一个农贸市场会没有一只活公鸡吗?

    确实没有。

    我们俩白白浪费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校园互助群找畜牧院一个哥们买了一只。

    公交车上。冯大有拿着把崭新的大铁锹,拎着啤酒饮料和零食,我拎着那只被五花大绑的公鸡。

    周围人看我们两个人的眼神都怪怪的,我俩也确实自带一种不干好事的气场。

    冯大有被看的有点不舒服“我寻思畜牧院那帮家伙只研究放牧呢,没想到还有大公鸡”。

    我白了他一眼“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只公鸡小两百,我咋感觉让那小子狠宰了一刀呢,上个月买只烧鸡才七十多啊”。

    大概五点半,我俩从孔家屯站下车了,站点倒是有几个人,但都是在这片换乘的。

    听说孔家屯的人早都搬到城里去了,这片地今年也要盖新的小区,不然也不会挪过来一个公交站点。

    在大家奇怪的目光下,我俩拎着铁锹和公鸡钻进了站点东边的树林,有个老头还在身后嘟囔“好家伙,还有来这活埋公鸡的,年轻人就是会玩”。

    我俩可没空搭理他,径直往东穿过树林,路过那天拉肚子的地方,我还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百事可乐瓶子也还在,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还是挺清楚的。

    我问冯大有“你真看见兔子了?那天晚上那么亮,我连根兔子毛都没看见啊”。

    冯大有点了根烟“不记得了,我啥也不记得了,喝酒真误事啊”。

    没过一会,就出了树林,来到小山谷前的破庙,里面那尊泥像依旧倒在香案上的枯草之中。

    我催冯大有把烟掐了,这个季节虽然不是很干燥,可这里枯草不少,一个小火星就容易出大祸事。

    他可没理我,走到泥像前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又把半截烟插进倒在地上的大香炉中。

    我忍不住说他“这位仁兄惨的就剩一面墙了,你还求他,那等会咱俩烤鸡一人一半,你拿你那份上供啊”。

    他转过身,脸色有点凝重,悄悄和我说“你说这里不少狸子?那东西跟狐狸一样邪性,早年听老人说他会变成人形把猫骗进河里淹死吃掉,不会是这些狸子成精了,骗咱俩送只鸡来给他吃吧”。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铁锹,“都跟你说了要相信科学,他就是变成狼,我一铁锨下去,也削它半个脑袋,听说果子狸很好吃,那野狸子搭公鸡一起烤味道也不能差吧”。

    冯大有一听也跟着吧唧嘴“皮子得留好,我找人做个手套给我对象”。

    这个季节天黑的很晚,我俩也不想太晚过来,正常六点多还是大亮,可没成想刚进小山谷就阴天了,黑乎乎的云压在头顶,甚至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两边小山上传来像是狐狸的叫声,手里的公鸡本能的开始扑腾。

    我拎着爪子把鸡提到眼前“鸡兄别怕,有我们俩在,狐狼那类不敢吃你的,等会给你架火取取暖”。

    冯大有反应过来了“忘看天气预报啦,这是要下雨啊,咱俩没拿伞,等会就得有三个落汤鸡”。

    又往里走了几十米,我俩有点懵,忘了那天睡在哪里,也不知道从哪开始挖。

    大有和我说“要不你睡一觉,我看着你,梦里再问问他”。

    我果断拒绝了他,这种情况两个人又兴奋又紧张,哪里睡得着,而且躺在这山谷中间睡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于是我俩一合计,干脆先歇会,吃点零食,烧堆火把鸡烤了吃,老道要是来就分他个鸡屁股,不来的话,吃完我俩就回宿舍,再托梦也跟他有个交代,毕竟我俩真刀真枪的来了,没找着就不能怨我俩了。

    冯大有从袋子里拿出个大铁签子和一把小水果刀“对,不怨咱俩了就,谁让他没插个路牌写着:找老道从此处挖”。

    我拿过公鸡,把鸡头掰到背上,把刀压在它脖子上正要割,天上的云突然漏了个缝隙,一道光柱照在不远处的地上,我俩互相看了一眼收起东西,走了过去。

    我用手电给他照着亮,他拿铁锹往下挖。

    距离地面半米左右,沙地下松散的黄土里露出一块青石板。

    我从冯大有手里接过铁锹“难怪他面色青黑,原来是个石板成精了,给你记个头功”。

    继续往两边挖,发现石板南北方向还有别的石板,像是一条埋在土下的石板路从山谷口通向里面,石板大概七十厘米宽,非常平整,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

    撬开石板,下面果然是我俩梦见的那个老道,脸朝上躺在石板撘出来的通道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出来,折在了这块石板下。

    我俩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把他拽了出来。

    看样子不像这个年代的人,一身灰麻布道袍,干瘪僵硬的像肉干一样,脸比石板还青,背上也确实有个包裹。

    冯大有喝了口啤酒,又在那老道旁边的地上倒了一点,嘴里念叨着“你也不容易,费了不少劲让俺们哥俩帮你出来,以后就别缠着我俩了,你们这种老登和我们年轻人有代沟的”。

    说罢伸手去道袍怀里摸索“那金子可是你许我俩的”。

    我也有些激动,那锭金子分量可不小,不枉我俩又出力又遭罪的。

    可大有摸了半天也只拿出一个红纸包,里面一张白纸剪成金锭的形状,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个字符,我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大概是古时候的篆书或者金文吧。

    冯大有把纸片扔给我“这你不认识?写的是天地银行本票一千万”。

    我有个学姐是研究金文的,打算给她看看,就顺手装进口袋里了。

    冯大有又把老道翻过来,拿下包裹,“好你个二老道,拿纸片糊弄我俩,那这个爷爷就替你收下了”。

    包裹里是一个不大的青花瓷枕头,估计是女人用的,除了底下,五面都各画了一幅画。

    冯大有把枕头递给我“这回咱哥俩可发了,听说青花瓷一件几百万,咱俩一人能买两套别墅,还能开个烧烤店,以后你还上啥学,天天打游戏吃烧烤了”。

    这枕头拿在手里冰凉,但分量不重,估计是空心的,我就顺手放进装零食的塑料袋子里。

    冯大有又把老道翻到正面,正在看老道胸前挂着的哨子,好像是什么骨头做的,颜色灰白,四五厘米长,突然老道的嘴好像动了。

    冯大有反应快,一把拿过铁锹站在我身前,“干嘛呀,你根本就没有金子,这枕头抵给我俩了,还是你要兑现你那泼天的富贵啊”。

    我也愣了,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酱猪蹄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心想“这干瘦的家伙,冯大有能打他三个,何况我们手里还有家伙,等会问问他纸上写的啥,也好和我那学姐卖弄下”。

    僵持了三十秒,老道嘴里钻出一只虫子,像是个长着蝎子尾巴的毛毛虫,从他嘴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我赶紧把鸡嘴上的胶带一圈圈撕开,抱着公鸡去啄它,可那公鸡眼里没虫子就想咬我的手,我莽劲上来了,抓住公鸡脖子,用刀一划,鸡血喷了出来,果然那虫子一碰到鸡血就团成一团死掉了。

    冯大有一竖大拇指“行啊,这回不用退这鸡了,真要吃小两百的一只破公鸡了”。

    我拿着死鸡,努力别让鸡扑腾到把血流光。

    冯大有把那虫子踢到一边踩扁,又用铁锹扒开老道的嘴,用手电照了照确认没有别的虫子了,对我说“等会给他弄那个庙里去吧,也算送佛送到西了,我再把这洞填上”。

    我看着老道被滋了一脸鸡血,也有点过意不去,拿起剩下的啤酒倒在他旁边,“朋友,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大概是为了这个枕头把自己搭进去了,等会我给你弄到那破庙里去,也算圆满了,那神像少个胳膊,你可别笑话人家,不然你这身板你可打不过他” 。

    原本打算把老道拖过去,但总感觉这样不太体面。

    干脆我让冯大有帮忙,我把老道背了起来,他虽然干瘪的像肉干一样,但关节还是能勉强活动的。

    冯大有和我开玩笑说:&34;路上可别回头啊,到那放下就算完成任务,你一回头,指不定他冲你乐呢&34;。

    我可不怕这个,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物理142分的我,蔑视一切牛鬼蛇神。

    我反过来催促他:&34;你快点把坑埋了,咱俩回去还能打两把三国杀”。

    说罢,我背着老道向山谷外的庙走去。

    任何精神层面的都无法改变现实,这是我始终坚信的东西,就像老板夸的再好,他家的凉拌牛肉是否好吃也取决于端上你桌子的那盘牛肉。

    但我感觉背上的老道越来越重了。

    我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小腿发软,开始我以为是我累了,但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柔软,我步子放缓,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赶忙恢复原来的步频。

    可这一丝迟疑,好像被他察觉到了。

    一个干枯沙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感觉到啦?”

    他话音没落,我就快速下蹲,用手抓住他两个胳膊,防止他锁我喉,然后蹬地发力屁股往上拱,把老道扔了出去。

    却不想老道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站在了地上。

    这一套动作消耗掉了我仅存的体力,我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左手抓起一把沙子,右手摸索着找石头。

    月光照下来,老道整个人,像是肉干泡进了水里,发起来了,脸上也有了血色,甚至还带了一分英气,看样子也就40出头。

    看他刚才空翻的动作,应该是个练家子,刀和铁锹,都在大有那里,我又没什么体力了,和他明着打,太吃亏了。

    我得拖延时间,等大有过来。

    “你挺厉害呀,还能给人托梦,来我们院讲经济法吧,大家都睡着了,也能把课听了”。

    老道捋捋胡子,擦了擦脸上的鸡血,&34;小兄弟你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之人,那枕头是个宝贝,权且借你们用一段时间,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们机缘了&34;。

    说罢转身要走。

    我在他身上吃了瘪,自然想找回来,估摸着冯大有也快到了,我继续说:&34;那您给指点一下,我也能发篇论文,拿个奖学金&34;。

    老道把胸口的哨子摘下来扔给我,清了清干哑的嗓子:&34;别拖时间了,你那个兄弟来不了,我看他面相,贪字当头,肯定是下墓里去了,里面九死一生,你现去救他还来得及&34;。

    我心里一惊。

    我这兄弟胆子大,贪心也大,感情上游戏里常倒霉在这个贪字上,前两天就因为吃着盆里的贪锅里的,两边都吹了。

    老道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救兄弟要紧,我赶忙拿起哨子,转身往山谷里走去。

    我边走边回头看,老道慢悠悠的自己往那个破庙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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