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吓尿了
我妈的话,其实我们都没当回事儿,只觉得她就是单纯地嫉妒吴阿婆,信口胡邹而已。
谁成想,这才短短一周时间不到,救护车竟然就真把阿婆给拉走了。
事发当晚九点多钟,左邻右舍们基本都还没睡,一听到动静就纷纷跑出去看热闹,还有不少人主动过去搭把手的。
阿婆的三个大孙子都露面了,一个个满脸油光、大腹便便的模样,腰间扎根皮带,嘴里叼跟烟,再挎个商务包,配黑色尖头皮鞋,活脱脱一副有钱人的做派。
大家为了省心,索性统一喊他们“张哥”。
眼看着好几辆小轿车紧跟着救护车屁股后头开走了,那场面可真是够气派的——要知道,那年下街上的车都没几辆,人们出行有时候还会叫摩托和三轮,能买得起小汽车的人可不多见呐!
我爸也不知怎的,回想起我妈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老妖婆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忽地心里就有些后怕。
一回到家,他就赶紧跑过去提醒我妈:“你以后可别胡说人家坏话了!要是被人给听见了可不好,刚刚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吴阿婆的几个孙子都是混社会的,咱可惹不起这种人!”
他这话也不是胡诌。
这兄弟三儿小学都没毕业就出来混了,好像还把人给打残过…后来一家人做起了买卖,开了个什么追债公司来着,一个月挣好几万。
也有人说其实他们就是好面子胡诌的,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啥也不干,靠着吸家里人的血过日子。
具体的真相我也懒得管,毕竟那时的我还是个小学生,就当听听故事打发时间了。
我爸却将这件事当成了反面教材,“不干正经事儿,以后可不能嫁这种人,再有钱也不行!”
毕竟那个年代的人只对事业单位的编制感兴趣,觉得那才是正经工作,铁饭碗。
我懵懂点头。
日子就这么过着,看着对面紧闭的大门,我们都以为吴阿婆不会再回来了,毕竟那么大年纪,熬不过去也属实正常。
可没过几天,吴阿婆竟然又回来了!
只不过她这次是被人用担架给抬着回来的,手上挂满了输液管,一双木讷的双眼混浊不堪,“咿咿呀呀”的说个话都费劲儿,看样子是瘫痪了。
儿孙们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又安排了一名专业护工来贴身照料,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提,看起来颇为孝顺。
我妈却嗤之以鼻:“面儿上功夫倒是做得挺好,有本事把老人家接回家去养啊,搁这儿做给谁看?”
爸爸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就你能,那你咋不把咱妈接上来住?”
“就你那点工资,想屁吃!”我妈当即就不高兴,一点也不给面子。
两人吵了起来,后面越吵越凶,摔锅砸碗的,谁也不低头。
我成了夹心饼干,两边劝,最后还被二人一起炮轰,“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滚一边儿去!”简直无语。
直到后来我长大成人,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才明白这其中的艰辛。
一个家庭争吵的原因90%都是因为钱,贫贱夫妻百事哀。
…
住的地方院儿小,大人们每每喜欢聚在一起闲聊,他们都说吴阿婆活不了几天了,现在也就是吊着一口气。
可令人意外的是,一周后,吴阿婆竟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不仅如此,她看起来甚至更加年轻了,原本银白色的头发生出许多青丝,那拐杖也被她给扔了,一只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闪着精光,有些诡异。
看着吴阿婆又倒腾出一盅麦芽糖出来叫卖,我爸简直惊掉了下巴,“这是砸钱进去续命了吧?”
上回看着都要死了,现在怎么可能这般活蹦乱跳的?
传闻中有一种针剂,只要打上一针就可以延年益寿,不过那东西可贵着,一针就要十几万。
按那个时代的物价来讲,普通人家可能大半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我爸突然觉得阿婆家的那些后代们也没有我妈说的那般不堪,很可能一家人都出去挣钱了,而阿婆在这里住习惯了舍不得搬走,这才没有接在身边孝顺。
毕竟农村里这种老人也多了去,儿女们再发达,他们也要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去了城里反而哪哪都不自在。
我妈却再次泼冷水:“砸个屁的钱!她这是要成精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三好学生,觉得我妈说话也太难听了,还总是针对阿婆一个老人家,搞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喜欢我妈这副德行。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说的话一点儿没毛病,可那时却明白的太晚了…
那时候还不流行坐公交去上学,我都是早起走路去的学校,两家人离得又近,每次放学都会经过吴阿婆的家门。
她一如往常那般,一个人坐在门槛上,面前摆着盅麦芽糖,旁边还挂了个牌子,五毛钱一串儿。
即使大人们都说阿婆的糖不干净,可对于我这个每天零花钱只有一毛的人来说,依旧馋的要命。
但想着我妈说她是老妖婆,不敢离得太近。
直到有一次,阿婆躺在藤椅上睡着了,我才敢凑过去看。
吴阿婆最喜欢坐在门槛前发呆,不管春夏秋冬,她都喜欢戴一顶帽檐很大的花帽子,整张脸似乎都被埋了进去,只露出下半脸的部分。
尽管那帽子洗的都有些发白了,她依旧舍不得扔。
我好奇地盯着那顶帽子看,却是在她打瞌睡歪头的功夫,帽子忽然间掉了下来。
头上似乎有个类似于符文的图案,勾起了我的好奇。
怎么会有人在头上画图案?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头上那团奇怪图案看时,阿婆忽地醒了过来。
一只混浊的巨大眼球直接对上我,而她的另一只眼睛竟然是空的。
该怎么来形容呢,那眼球与我见到过的所有老年人的眼球都不太一样。众所周知,人类随着年龄的增加,面部肌肉都会松弛,随之眼部也会有些凹陷。可她的不一样,她的那只眼球是突出来的,眼里还挂着些混浊不堪的红血丝,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红眼僵尸有些像,实在可怕。
我吓傻了,腿像是被定在原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吴阿婆见我愣在原地,有些机械地转动了下眼珠子,露出一口完整洁白的牙齿,声音低沉嘶哑:“孩子你别怕,阿婆不吃人。”
她挥了挥手:“你是魏家那丫头吧?来,离阿婆近点,好久都没见到这么喜人的丫头了。”
我原本就胆小,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腿上一用力,竟能动了,之后便是发疯似地朝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嚎叫:“妈呀,有鬼啊!”
身后传来一阵惋惜声,“哎,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