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后悔了
沈云澜扬起嘴角，失笑道，“你可愿随我去？”
“诶？”颜玉柔眸光一亮，带着些小心翼翼，“这…不合规矩吧？”
沈云澜看着她一脸纠结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起身道，“你换身衣服，我们悄悄出去。”
颜玉柔心念一动，想了想，克制不住心里的想出去的欲望，转身进内室换了一身墨绿色圆领窄袖长袍，头发高高盘起，只簪了一根木簪，不仔细看，还真像个清秀的小官人。
沈云澜带着颜玉柔来到院墙边，颜玉柔看了看高耸的墙，又看了看沈云澜，为难道，“翻墙？”
沈云澜点点头，蹲下身，“先踩我腿上，在踩我肩上，我扶着你。”
颜玉柔看他说得认真，只好踩着他忐忑地爬上墙，沈云澜借着墙一跳一跃，稳稳地站在外墙下，颜玉柔愣愣地看着他，这翻墙的技术一看就知道十分熟练。
“下来，我接住你。”
颜玉柔应了一声，想也没想直接跳下去，沈云澜一把接住她，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哈？”颜玉柔不解地看着他，“不然呢？”
沈云澜挑了挑眉，哑然失笑。
沈云澜骑着马，带着颜玉柔穿过街巷，西属商贸繁荣，都城基本上不会宵禁，此时茶楼酒肆仍是灯火辉煌，只是行人少了许多。
行过长宁坊，沈云澜在楚王府的角门停住。守门的小厮见是沈云澜躬身一礼便让沈云澜进入，楚王府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精致雅韵。颜玉柔好奇地打量着，随着沈云澜上了游廊抄手，四周皆是珍花异草，进入一方拱门后豁然开朗，一座阁楼立在池畔，四周竹帘翻动，映着点点烛光，素屏生辉。
一到阁楼便暗暗叹了一个“雅”字。
萧长渊见沈云澜还带着一个女子过来，愣了愣，暗暗劝道，“虽说男子风流，但你只是与颜姑娘定了亲，还未娶进门，可不得放浪形骸，伤了颜姑娘的心。”
沈云澜一时语塞，看了一眼颜玉柔，赶忙解释道，“她就是颜三娘。”
萧长渊心里感激颜玉柔救苏妙的情，但无法当面表达，这次见沈云澜带着个陌生女子来他府上，想来也是心里珍重之人，不免有些回护，没想到却是闹了个大乌龙。
萧长渊哈哈一笑，“我就说云澜身边从来只有颜姑娘，还从未见过其他的姑娘。”随即叫下人备酒菜，又让人将苏妙请来。
颜玉柔原本只是想跟着沈云澜出来透透气，权当个摆设，没想到被这么热情的招待，有些架不住，脸上一阵羞涩。
苏妙原本在哄孩子睡觉，一听沈云澜带着颜玉柔来府上，赶忙迎了出来。阁楼中已备好酒席，颜玉柔静静地坐在沈云澜身边，嘴角带着乖巧的笑意，眼中有些羞涩，拿着酒杯小口抿着。苏妙早前便听说过颜家姑娘，端庄娴雅，温柔有礼，只是很少遇见，那日醒来听说是她救了自己，着实有些想不到。
苏妙举起酒杯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颜姑娘有任何需要的地方，我与楚王一定相帮。”
颜玉柔也举起酒杯对饮一口，她不想苏妙觉得自己挟恩图报，解释道，“遇到这种事，不管是谁我都会帮忙，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想用玷污名节的下作手段来毁掉一个女人，这种人渣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沈云澜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女子受到伤害，为何在旁人眼中，受害人是被指责的对象，众人唾弃辱骂的不应该是那个犯了罪的人吗？”
沈云澜清了清嗓子。
颜玉柔眼角余光扫过沈云澜，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苏妙握住颜玉柔的手，眼里点点星光，“妹妹看得通透，说得明白，也比大多数女子勇敢。”
颜玉柔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会怕，但是一想到有些东西比害怕更重要，我就不那么怕了。还有就是，只要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始终站在我身边，我也不怕。有时候你不知道旁人对于你的能量有多大，可以一句话摧毁你，也可以一句话救赎你，”
萧长渊叹道，“没想到颜姑娘年纪轻轻就说得这么道理，云澜，你小子有福，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沈云澜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底涌起一股酸涩感与羞愧感，他有些不敢看此刻的颜玉柔，她内心坚定强大，不惧摧折，曾经对自己伤害她的行为，她也能一笑而过。
她真的原谅他曾经的行为了吗？看着颜玉柔言笑晏晏，沈云澜却觉得一阵心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他想杀了她的原因。难道现在毫无保留的相信，只是因为那天立下相安无事的字据。
沈云澜思绪万千，只感觉自己越发看不明白颜玉柔。
已过亥时，月色在云层后时而晦暗，时而清明，天空寥寥几点星光，街上的店铺大多已关闭，偶有店铺外黯淡的灯笼投射微弱的灯光。
楚王今日高兴拿出了许多颜玉柔不曾喝过的好酒，颜玉柔趁着酒兴，不免多喝了几杯，结果现在有些晕乎乎的，披风罩着她的头，她靠在沈云澜背上闭着眼，若不是马儿一顿一顿的，她都快要睡着了。
“对不起…”沈云澜声音低沉，带着隐忍的压抑。
颜玉柔听得清楚，她微微仰头，眯着眼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推你入水那件事…我想伤害你的那件事…对不起…”
“哦。”颜玉柔继续靠在他背上，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比起我，是不是更该与四妹妹道歉…”
沈云澜身体一僵，拉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原来她什么都猜到了。
他曾经想杀她不是恨，不是厌恶，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碍事，可是如今他后悔了，后悔自己这么对她。
直至到颜府的院外，沈云澜还是觉得心底似有一块石头压着，他抿着唇，眼眸黯淡，眼底带着无奈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