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治病
县衙后宅【怡园】西北角的小门破天荒的首次敞开着,虽然天色才刚刚蒙蒙亮,但是胡适带着一班衙役已然守在门前。
他的身旁还有何稠,赵德谷,【冯家商号】的老掌柜,县丞及县衙的数名小吏,还有百余名应该不是瞧热闹的百姓。
而从此处一直到不远处的城门北门口,甚至是稍远一些、渭水之畔的【渭源桥】两侧,都肃立着黑甲的兵士,他们都在期待着同一个身影的出现。
直到午后,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的传来,众人的脸上逐渐现出些许喜色,因为今日的渭州城是不会有那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骑马的。
青衣身影驱马疾驰而至,翻身下马,众人只是瞧着、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她的疲惫,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问候,她就那样冷冽的窜进了小门,直到小门倏然关闭。
灶房里,两个丫头正在玩命的烧水;袁冰的床前摆着个刚刚抬来的大木桶,王菲与芃儿正围在圆桌旁拼命的剥蒜。
桌子上摆着很多的大蒜,需要剥好再捣碎的也不少,三升,这就是巢元方给的方子,甚至于、都不用拿笔写下来就能记住。
芃儿在交州城下等了半夜,直到城门大开、方才进城找寻巢元方,却不曾想到:
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巢元方在听取了病症以后,给出了这么一个奇怪而简单的方子。
据他所说:这种病应该属于:水毒、射共、溪毒、中水、溪温等症的其中一种,症状还未严重,如果以蒜汁匹配温水浸泡、遍体出现赤色斑纹即为有效,便可好转。
起因据说是近日接触过不论池水、溪水、河水,反正只要是接触过野外的水源,都有可能染上这个病,作怪的应该是一种虫子。
王菲自然是知道:那日在石头村时的情景,溪水、池水都是有的,甚至就连雨后田边的积水,袁冰都是沾过手的。
只是,只是自己当时也沾了,甚至比他沾的还要过分,为什么自己却啥事也没有呢?
他体格相对健壮的多,为何反而会生病了呢?
三升蒜汁捣好了,一大木桶的温水添满了,芃儿和王菲似乎都没有呼唤门口两个丫鬟帮忙的打算。
二人撸好衣袖,坚定的互相对视一眼,便向床上摸去。
好在这家伙浑身上下只有上身一件半袖和下身的四角裤头,还是王菲亲手缝制、用作替换之用的,只是裤头正中的两只色彩斑斓的鸳鸯和数行黑字小诗格外显眼。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这是一首出自先秦时期的、寓意忠贞爱情和同甘共苦的诗,芃儿岂有不知!
芃儿稍稍的愣了愣神,立即敛去了惊讶之色,便与王菲共同发力,将袁冰投进了木桶。
虽然姿势不够优雅帅气,但好歹是投进去了,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才由王菲当仁不让的为其除去了衣裤。
昨晚,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一个守在床边胡思乱想;
一个则是奔波了半夜、靠在城门口又等了半夜,方才进入交州城,更是一日一夜未曾休憩。
今夜又轮换着添水保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就都趴在大木桶沿子上沉沉睡去。
……
袁冰缓缓的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依然是熟悉的,感觉几乎是死了一次的自己并没有再回到那个世界。
低头左右瞅着扶在自己肩上的一只纤纤玉手和一只肥嫩小手,回忆起昨日发生的过往,虽然是模模糊糊、但还是有些记忆的。
瞅瞅窗子,天色似乎已然泛白,再瞅瞅自己浑身的赤色斑迹,百感交集。
天亮后,再次经历了两轮蒜汁腌渍,直至次日黎明袁冰醒来,方才见到自己浑身的红印已然尽除无踪。
没想到,真的是病来如山倒,袁冰也搞不懂自己患的究竟是何种病症,作为一个现代人、也并没有经历过这种病症。
此刻坐在自己床前之人便是巢元方,据说便是他治愈了自己。
此人倒果真是相貌堂堂所指的那种堂而皇之的国字脸,戴着个上宽下窄的普通黑漆细纱冠,又与高山冠有些相似;
两撇浓密的胡须遮住了嘴角,唇下一撮黑须,下颌留着一寸有余的山羊胡,眉眼间则给人以和蔼、敦厚之感。
“在下多谢先生相救之恩!”,
袁冰靠在床头、只能颔首示意、拱手施礼。
“呵呵呵!我这不才到嘛!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啊!何谈一个谢字呢?呵呵呵呵……”
巢元方捋须而笑。
原来,但凡有能力的名人大家都是要有会捋须而笑或者思考的本事,难怪此人年纪轻轻,二十六岁年纪便已然是一副老成持重,博学儒雅的样子。
袁冰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留起山羊胡子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自己其实也是络腮胡子,记得即将上大学时、自己的两腮上便已经爬满了绒毛,到了非刮不可的地步。
刮了之后、便需要天天刮;不刮的话、谁知道这些绒毛会长多长;好在此时年龄尚小,还要过个几年才会出现。
所以,一把好的剃须刀必然是男人不多的随身精品中必备的一样,遇到合适的、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的。
“巢先生,我这所患究竟是什么病症?为何这样奇怪?”
袁冰疑惑不解,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难道免疫力还比不得古人吗?
那日石头村那么多人,为何就只有自己发病,而且还来得如此猛烈呢?
“呵呵!你所患之症正是血吸虫病,本是多见于南方水网地区的,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所患之症属于是早期的!还只是分布于外表,来得快、去的也快!若是时日久了、侵入内体,内脏则会逐渐坏死,肚子变大,就如同怀胎数月的妇人一般,最后甚至会吐血,直到死去。”
“啊!这么厉害!那我此刻算不算是完全好了呢?”
“嗯!这几日把我所开出的汤药按时服用、定可去除干净!若不是你发病的早、我可能也无法救你啊!”
“那为何只有我一人发病?”
“呵呵呵!自然是你的体质与常人有异喽!这种病症自汉朝时有过记载以来,直到如今都未能完全破解,每年死于此病者不计其数。
但凡将死者、不论男女都是大着肚子,在很多地方多是以邪祟入体而断,做些个法事、饮下符水驱邪,实际上都是错误的。
它其实就是一种虫子,主要寄生在诸如钉螺等水生螺类、贝类体内,进入人体后便会四处繁殖产卵,直到将宿主折磨致死方休。”
闻言,袁冰等三人不禁骇然而后怕;袁冰心道:怎么觉得跟后世的癌症是一个样子呢!